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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牛故事
作者：［英］安德鲁·朗格（1844－1912）
翻译：千卜
一个商人沿着一条乡村小道溜达着。他是个贪心鬼，正懊恼于这一天都没有赚钱的机会。可他一眼看见路前面还走着一个农夫，苦闷顿时一扫而空，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运气来了。”他自言自语，“我得瞧瞧，这农夫是不是很好骗。”他加快了脚步。
他们彬彬有礼地互相问候。之后，商人开口说道：“在遇上您之前，我正觉得旅途好无聊。可现在不同了，既然我们同行，就可以聊聊天，这路看起来也没那么远了。”
“随你的便。”农夫答道，“可聊些啥呢？你这样的城里人，对牛羊庄稼的事也不上心吧？”
“噢！”商人说，“我告诉你我们来聊什么吧。我们轮流给对方讲个故事，异想天开的那种。要是谁先怀疑故事是假的，就付给对方一百块钱。”
农夫同意了。因为商人看起来年纪大些，他就请商人先讲了。
“有一天，我正走在路上，突然看见了一支商队。他们赶着一群骆驼，骆驼背上驮满了货……”
“没错，”农夫喃喃地接茬，“我过去也见过这场面。”
“是一百零一只骆驼。”这商人又接着说，“它们被绳子穿成一串，鼻子和前边一只的尾巴连着，一直排了有半英里长……”
“喔。”农夫不置可否。
“还没完呢。一只风筝突然俯冲下来，抓起了最前头那只骆驼，骆驼挣扎着被它带上了天。因为这些骆驼都被串在一块，剩下的一百只骆驼也都跟着飞上去了……”
“真神了！这风筝太强了！”农夫说，“不过……嗯……不错，有一百零一只骆驼呢，它打算怎么着？”
“你不信吗？”商人赶紧想确认。
“一点都不怀疑！”农夫立刻表示出绝对相信的样子。
“后来，”商人又继续说了下去，“正巧有一位邻国的公主坐在她的私人花园里让侍女给她梳头，头发被向后一梳，公主就仰一下头。那只可恶的风筝这会儿正带着猎物呼啸而过。事情就这么凑巧！公主又是一抬头，骆驼正好踢了风筝一下，风筝失去了控制，带着一百零一只骆驼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掉进了公主的左眼里。”
“太可怜了！”农夫叫唤，“眼里掉进东西可疼死了！”
“然后，”商人接着说，努力地想达成自己的目标，“公主甩着脑袋跳起来，用一只手拍打她的左眼。‘天哪！’她大叫，‘什么东西掉进我眼睛里了啊！’”
“人人都是这样喊！”农夫说得特镇定，“那么，可怜的家伙怎么样了？”
“一听公主叫喊，侍女就过来帮忙了。‘我看看。’侍女说着就掀起公主的眼皮，拈出一只骆驼来，然后放进自己的口袋。一只接一只……就这样，侍女把剩下的一百只骆驼拉出来，全兜进口袋里了。”
说到这儿，商人已经气喘吁吁了，但农夫还慢悠悠地盯着他，等着下文。
“后来呢？”农夫问。
“我现在想不出了。”商人投降了，“总之，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你怎么想？”
“很棒的事儿！”农夫回答，“没的说，太真实了！”
“好了，到你了。”商人说，“我迫不及待地想听你的故事了。我确信，它会非常逗趣。”
“当然了。”农夫说着，就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事，“我的老爹是个特有钱的人。他有五头母牛、三对公牛、半打水牛和一大群羊。可他最喜欢的是一匹母马，一匹被喂得很壮的母马—噢！那可真是匹好马！”
“哦，哦。”商人打断他问道，“后来呢？”
“我正要往下说呢！”农夫说，“别催我！话说有一天，倒霉催的，他赶着那母马去集市，一不小心让它给一个破马鞍划伤了。回家的时候，它背上都长了你巴掌那么大的一个疤了！”
“嗯。”商人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然后呢？”
“那是六月天！”农夫强调，“你知道的，六月！老是刮沙尘暴，还下雨呢！可怜的母马，伤口上染了沙土，还有沙尘里的一些小麦粒。这么着，小麦开始从伤口里长出来了！”
“条件合适的话，小麦就会生长的。”商人搭腔。
“是的，我们发现马背上长了足有一百多亩地才能结出的麦子，我们只好请了二十个人来帮着收割！”
“收割的时候，你总得雇些帮手的。”商人回道。
“我们从马背上收获了四百斗麦子！”农夫接着说。
“大丰收了！”商人喃喃低语。
“然后你的老爹，”农夫话锋一转，“一个可怜的倒霉蛋，没吃没喝的……他来找我老爹。他双手合十，虔诚地说……”
听到这，商人冒火地瞪了这位同伴一眼，但他抿紧嘴唇，尽量保持着平静。
“‘我已经整整一星期水米没沾牙了。噢！了不起的主人啊，请借给我十六斗麦子吧，以后我一定会还的。’
“‘当然可以啊，老邻居。’我爹回答，‘要多少就拿走吧，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还呗。’”
“然后呢？”商人问着，眼里怒火燃烧。
“然后他就带着小麦走了啊。”农夫说，“但一直没还，这债到今天还挂着。我还想，这事要不要上告法庭呢。”
这会儿，商人已经动起手指头快速掰算起来。
“怎样？”农夫问道。
“小麦便宜些，我还是付给你麦子钱吧。”商人说。
直到今天，他们这事还在某些地方流传着。要是有人欠了债—
“给我钱，不行的话，至少得给我小麦吧。”人们就这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