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盒里的小城

作者：[俄]奥多耶夫斯基（1803－1869）
译写：桑露露

爸爸把八音盒放在桌子上，说：“米沙！过来，你瞧瞧这个！”米沙是个听话的男孩子，他立刻放下玩具到爸爸跟前来了。

哇噻，多漂亮的一只八音盒呀！盒盖上画着许多有趣的画，有大门、尖塔、小房子，都是金灿灿的。大树也是金灿灿的，树叶却是银亮亮的。树后有一轮红日正在升起，绯红的朝霞笼罩着整个天空。

“这是哪个城市？”米沙问。

“这是叮叮市。”爸爸一边说，一边拨了一下弹簧……

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音乐。这声音是打哪儿传来的？米沙走到门口听了听—是不是从别的房间传来的？他又走到大钟前听了听—是不是大钟里传出来的？最后，米沙认定，音乐是从八音盒里传出来的。他望着八音盒，只见太阳正慢慢在天上移动。天空和小城都变得越发明亮，小窗被阳光照得一片火红，尖塔闪闪发光。接着，太阳走到天空的那一面去了，越降越低，终于消失在了山的后面。小城暗了下来。可这黑暗只持续了一会儿，眼看着天上出现了一颗星星，又出现了一颗星星，弯弯的月牙从树后探出头来。小城又变得明亮一些了，小窗银光闪闪，尖塔射出淡蓝的光辉。

“爸爸！爸爸！可以到这小城里去看看吗？我真想去！”

“这可不容易。对你来说，这小城未免太小了。”

“那谁在那儿住？”

“小铃铛在那儿住。”

爸爸说着，掀开了八音盒的盖儿。米沙看见了一些小铃铛、小锤子、小轴、轮子……米沙觉得很奇怪。

“这些小铃铛是做什么用的？小锤子是做什么用的？带小钩子的小轴是做什么用的？”米沙问爸爸。

爸爸回答：“我现在不告诉你，你自己仔细看看吧，也许能想出答案。不过，你千万不要碰那根弹簧。”

爸爸出去了，米沙留下来继续守着八音盒。他看啊看，想啊想：小铃铛怎么会响呢？

这时，音乐声渐渐变小了。米沙看见八音盒底有一扇小门打开了，门里出现了一个少年，头发金黄，身穿一条钢裙子。他站在门口，不停地朝米沙招手。

米沙想：看起来住在小城里的都是好人，他们请我去做客呢。

米沙向那扇小门跑去。也不知是他变小了还是小门变大了，他竟然从门里进去了。

穿过了小门，米沙来到一条大街上。这儿的路是用珠母砌成的，天空是五光十色的玳瑁 ，小房子全是由镜子般闪亮的钢制成的，屋顶上盖着彩色贝壳。每个小屋下面都坐着一个有着金灿灿脑袋、身穿银亮亮裙子的小铃铛少年。

“叮—叮—叮。”其中一个少年说，“我是住在小城里的小铃铛。听说您非常想到我们的小城来，所以决定邀请您。叮—叮—叮！叮—叮—叮！”

于是，一群小铃铛少年跑过来，把米沙围了起来。他们有的跳，有的跑，还拉扯米沙的衣服。小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

“你们过得真开心。”米沙说，“我要能跟你们永远在一起就好了。你们肯定不上课，也没有老师，整天就是听听音乐。”

“叮—叮—叮！”小铃铛们嚷开了，“才不是这样呢，我们的日子才不好过呢！我们没有书看，也没有动画片；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们没事可干！你知道，这是特别特别无聊的。你想一下，一辈子什么也不干，总待在一个盒子里—就算是待在一只有音乐的八音盒里，那是什么滋味？”

“另外，还有一件特倒霉的事：这儿有些大叔整天对我们管头管脚。”

“什么大叔呀？”米沙问。

“小锤子大叔。”小铃铛们回答，“他们才凶呢！他们总在城里走来走去，用小锤子‘咚—咚’地敲我们的头。大一点的小铃铛挨敲的时候少一些，小不点儿挨敲的时候可多了。”

真的，米沙看到一些长鼻子、细细腿的先生们在大街上走。他们在不断“咚—咚”地敲打小铃铛们，一会儿敲这个，一会儿敲那个，敲得米沙的心都疼了。米沙走到这些锤子大叔们面前，鞠了一躬，礼貌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毫不留情地敲打那些可怜的小铃铛。锤子大叔却回答：“一边去，捣乱鬼！是大总管命令我们敲的。咚—咚—咚！咚—咚—咚！”

“你们这儿的大总管是谁呀？”米沙问小铃铛们。

“是小轴大人。”他们叮叮当当地说，“他白天黑夜都睡在长沙发上。”

米沙去找大总管。果然，他躺在一张长沙发上，身穿长袍，翻过来掉过去，睡得很不安稳。他的长袍上隐隐约约地缀着许多小钩子，只要有小锤子经过他身边，他就用小钩子将小锤子钩住，再放开，于是小锤子就去敲小铃铛了。

米沙刚走到大总管跟前，大总管就大叫起来：“钩钩钩！走走走！是谁在这儿，吵得我睡不了觉？”

“是我。”米沙勇敢地回答，“我是米沙。”

“你有什么事？”总管问道。

“我很心疼那些可怜的小铃铛，小锤子大叔在不断地敲他们的头。”

“这关我什么事？我一天到晚躺在长沙发上，谁的事儿我也管不着。钩钩钩！走走走！”

“唉，在这个小城里，我学到了不少东西！”米沙自言自语。他打算向前走，可一转身，却又被总管身边的一个大帐篷吸引住了。这个华丽的帐篷上带着珍珠花边，还有个金色风向标像风车似的在帐篷顶上转啊转。一个弹簧公主躺在帐篷里。她看起来就像一条小蛇，一会儿盘起来，一会儿伸伸腰。她还不断地去推大总管。米沙觉得很奇怪，就问她：“公主殿下！您为什么要推大总管呢？”

“铮—铮—铮！”公主回答道，“你是个糊涂小鬼，什么你都看不见！我要是不推小轴，小轴就不转了；小轴要是不转，它就钩不住小锤子，那小锤子也就不敲了；小锤子要是不敲小铃铛，小铃铛就发不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小铃铛发不出声音，那就没有音乐了！铮—铮—铮！”

米沙想知道公主说的对不对。他弯下腰，用一个手指头按住了她—结果会怎样呢？

霎时间，弹簧猛地弹开了，小轴拼命旋转，小锤子飞快敲打，小铃铛叮当乱响。紧接着，弹簧突然一下子断了，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小轴不动了，小锤子们垂下头，小铃铛们蜷缩在一旁，太阳停在空中，小房子也支离破碎了……这时，米沙想起爸爸叮嘱过，千万不要碰弹簧。他不由吓了一跳，就……醒了。

“米沙，你梦见什么了？”爸爸问。

好半天，米沙才看见自己还待在房间里，那只八音盒还摆在他面前，爸爸和妈妈坐在他旁边一个劲儿笑。

“小铃铛少年在哪儿？小锤子大叔在哪儿？弹簧公主在哪儿？”米沙问道，“那么，我是做了个梦吗？”

“是的，米沙。音乐声让你睡着了，你在这儿睡了一大觉。你梦见什么了？讲给我们听听吧！”

于是，米沙就给我们讲了这个八音盒里的小城的故事。 aGHkAC4ItVpw7XSEn17CGRYGy9D1n1cJ23dRlAwdceXuHXkaD6iSjN50t3HC+B0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