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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栎棘节腹泥蜂与猎物象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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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腹泥蜂捕猎丰硕的战绩,一直在我的脑海萦绕,我殷切地期待着自己也有机会亲眼目睹到吉丁捕猎者的风采。或许是诚心使然,这个机会终于光顾了。不过,它们并非是受杜伏尔称颂的那种膜翅目昆虫。膜翅目昆虫的饮食非常丰盛,被我从地下挖出的食物残屑,仿佛砂金矿内被工人用铁镐砸烂的碎金粉。这是一种同类昆虫栎棘节腹泥蜂,这种高大的捕猎者满足于吃较小的猎物,也可以把它们叫作大节腹泥蜂,因为在节腹泥蜂中它们的个头最高大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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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棘节腹泥蜂

9月末,膜翅目掘地虫开始动工筑窝,并在洞里储备供幼虫吃的野味。昆虫对于居所地的选择总是非常挑剔,并且一直默默遵循着一种神秘的法则,当然不同种的昆虫支配它们的法则各异,但同种昆虫总是不变。杜伏尔的节腹泥蜂对安家的地点的要求,是像小径那样的水平,踩踏压实,如此一来可以更好地避免下雨时变形、坍塌,堵塞巷道。不过,我发现的节腹泥蜂却不同,它们喜欢在垂直的地方挖洞,这种建筑上的小差别,让有可能对巷道造成威胁的很多危险消失了。所以,它们在选择土壤方面也就简单得多,随便在哪个地方造窝,可以是一片略带黏土的疏松的地里,也可以是在一片软而易碎的沙中,而且它们的挖掘工程也省力许多。对住地选择的唯一要求,是那片地面必须干燥,而且一天中大多数时间可以照到阳光。因此,对这些节腹泥蜂来说,道路的陡峭坡沿上,被雨冲刷成沟壑的松软沙地侧面,成了它们选择挖窝的地点。在咔般忒拉周边叫“凹路”的一个区域非常容易看到,我也恰好是在那儿发现了大量的栎棘节腹泥蜂,而且搜集到了有关其历史的很多事实。

它们造窝除了会选择笔直的地方,还采取了一些其他防备措施,以顺利度过无法避免的深秋雨季,比如某个突出如檐的硬砂岩片,比如土中自然形成的如拳头般大小的某个洞。恰恰是在这雨檐下、这洞底,栎棘节腹泥蜂修筑巷道,为自己的家增添一个前厅。尽管栎棘节腹泥蜂不习惯群居生活,可却喜欢少数几只结为一个小圈子,而且大多是十只左右聚在一起,最起码我发现过的窝是这样,它们的洞口一般离得并不近,可有时却近得几乎连到一起了。

天气晴和、阳光明媚的日子,去观赏一下这些勤劳的矿工们各种劳作的场景,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哦,它们一些正在洞穴深处,使用大颚将几颗砾石耐心地拔出来,接着推出洞外;一些用跗节上锋利的耙,仔细地刮着过道的两壁,然后将耙下的一堆泥屑倒退着扫向洞外,细土如水一般从陡坡侧面不断流下。恰是从挖掘的巷道内排出的一股股细流,给我透露了它们的踪迹,让我找到了它们的家。还有一些也许是累了,或是已完成了辛苦的工程,正在那天然雨檐下休息;或在擦自己漂亮的羽翼与触角;或在洞口发呆,仅露出黑黄相间的大方脸。也有一些雌蜂低声“嗡嗡”叫着,在灌栎周围的灌木丛里翻飞,哦,那在洞边一直守候的雄蜂马上追随而去,于是,一对情人就要婚配了。但是,这个时候经常会冒出其他一只雄蜂,蠢蠢欲动企图扰乱这门婚事,取代这个幸运的新郎。“嗡嗡”声变得充满杀气,两只雄蜂相互展开了口角厮打,在尘土中滚到了一起,最终会有一只比武失败;而在不远的地方,雌蜂从容地在等待比武的结局;最后,它接受了战斗中的胜出者,接着一对伴侣翩翩飞走,到远处的灌木丛中去享受它们的生活。雄蜂的角色也就如此,它的身材比雌蜂小50%,但数量比雌蜂毫不逊色。它们在窝的周围溜达,可从不参加造窝的辛苦工作,至于那或许更辛苦的为蜂房供应口粮的捕猎活动,它也从不参与其中。

几日工夫,栎棘节腹泥蜂的巷道就竣工了,尤其是某些头一年使用过的巷道,只要稍微进行一下修理就能重新使用。据我的了解,别的节腹泥蜂没有代代相传的祖辈住宅。它们是不折不扣的流浪的吉卜赛人,流浪生活将它们送到何地,它们就在那片地方安营扎寨定居下来,当然,土壤必须适合它们生存。然而,栎棘节腹泥蜂却对它们的旧居充满了留恋,瞧,前辈们曾经用过的向外伸出的砂岩片雨檐,现在已被它所用了;它在前辈挖过的沙基上挖掘,在前辈的老房子上建自己的新房子。它的退隐地向里面延伸得很长,若是想察看清楚很费劲。巷道的直径很大,可以放得进去大拇指,它们平时就算抱着猎物在里面活动也方便。我们不久就会看到它是如何狩猎的了。巷道最初是水平走向,延伸到一二十厘米深,而后乍然拐弯,稍微倾斜地一会儿向这个方向,一会儿向另外一个方向朝下延伸。除了水平、拐弯的地方之外,其他的好像整个受土壤挖掘的难易决定,从巷道最深处的走向蜿蜒多变,足可证明这一点。我探测的洞总长有半米,数量不多的蜂房设在巷道尽头,每个蜂房内储备了五六只吉丁作为口粮。然而,我们且把这工程的细节撂下,去领略那更令我们惊叹的情况吧!

看,这身材巨大的小眼方喙象,就是栎棘节腹泥蜂选来养育后代的猎物。猎手以腿抱着笨重的猎物,肚子相互贴着,脑袋也靠着脑袋,向洞口飞。它在接近洞口的地方笨拙地停落下来,然后,不靠羽翼而走完剩下的路程。此时,节腹泥蜂辛苦而困难地用大颚拖着猎物,走在笔直的或倾斜的路面上,它不时地摔跟头,抱着它的猎物一同翻倒,滚至斜坡的底下。可这一次次跌跤,绝不会让疲倦的母亲丧失斗志,它尽管沾了一身泥土,最后终于如愿将始终未舍得松过手的战利品搬进了家里。栎棘节腹泥蜂抱着如此笨重的猎物行走很费劲,但它如果是飞起来的话,就完全另当别论了。我们不得不佩服它的飞行能力,它可以带着和它同样大、甚至比它还大还要重的猎物飞行。我曾经对此非常好奇,还特意将栎棘节腹泥蜂与它的猎物分别称了体重作比较,它体重是150毫克,而猎物的平均重量是250毫克,差不多重了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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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眼方喙象

这些数字有力地说明,栎棘节腹泥蜂是多么地强壮有力。因此,当我在好奇心驱使下,不慎靠得太近将它惊吓,它准备逃走以保护自己的战利品时,看到它如此敏捷、从容地用腿抱着猎物重新飞起,飞向我目力不及的高处,我就不由地赞叹不已。但它并非总是逃走,我又拿一根麦秆撩拨它,将它翻倒在地,小心地不伤害到它,又让它可以放弃野味,我迅速将野味抢了过来。遭遇抢劫的猎手到处搜寻,它钻回洞内又马上出来,而后振动羽翼飞走,重新去捕猎了。10 分钟不到,这个敏捷的猎手又带回一个牺牲品,完成了它的狩猎活动,而我却常常冒然将它的猎物再次劫走。我连续八次抢劫同一个猎手,它连续八次锲而不舍地重新做徒劳的远征。它坚忍的毅力战胜了我的耐心,于是,在它第九次带着猎物归来时,我就放手了,那猎物最终归它所有。

我采用这种手段,或利用闯进已备好食物的蜂窝,拥有了差不多一百只象虫科昆虫。虽然通过杜伏尔撰写的有关捕食吉丁的节腹泥蜂的习性文章,我完全能猜测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在我目睹自己新搜集到的奇怪材料时,我依然备感吃惊。假如说吉丁的捕猎者能出色地捕捉到同类昆虫的任意一种,那栎棘节腹泥蜂则自始至终专捉小眼方喙象。我在清查战利品的时候,仅发现了仅有的一个例外,这就是同科的双带方喙象被它捉来了。我时常光顾猎手的家,这种非常情况却再未见到。后来,我在研究中又发现了第二个例外,一只甜菜象又被它捉来了,但所有的例外也就这两次。这种猎物味道更鲜而甜,能否足以回答它只爱吃一种昆虫的理由,幼虫是否认为这种不变的野味汁液更合自己味口,而在其他昆虫身上却无法找到呢?

我不认为如此,假如说杜伏尔研究的节腹泥蜂,捕猎各种吉丁不予区别,那是由于这些吉丁的营养价值一定是大同小异的,那么,对于象虫科昆虫来说也应该是这样,它们的营养价值也基本相同。因此,这种让人惊异的选择,仅仅是由于猎物个头的大小而节省时间和工夫的问题罢了。作为节腹泥蜂中的巨人栎棘节腹泥蜂,尤其爱好捕食小眼方喙象,因为这种象虫在我们地区属于最大的,并且也可能是最普遍的。可是,假如栎棘节腹泥蜂无法捕到自己爱吃的猎物,在战况不佳的情况下,它也会把目标转向其他虫子,就算个头小些也可以,上面的两个例外就是明证。

其实,并非只有一种节腹泥蜂靠捕捉大吻管的象虫为食,还有很多其他种类的节腹泥蜂,它们根据自己的个头、力量,还有对捕猎可能性的估算,也是象虫科昆虫的捕食大军;被捕猎象虫的类别、种别很多,形状、大小也是差别巨大。我们很早就了解到,沙地节腹泥蜂即是捕捉类似的昆虫来喂养后代的,我本人从前在它的洞穴内就发现过不少,有细长短喙象、细长短方喙象、长腿根瘤象、直条根瘤象、作恶耳象。大耳节腹泥蜂的战绩是带刺叶象、草莓耳象。而直条根瘤象、卷叶象、带刺叶象、鼠灰色叶象,成了铁色节腹泥蜂的储藏室的财产。卷叶象一般是闪亮的金铜色,偶尔会是很美丽的金属蓝,它会将葡萄叶卷得像雪茄。有时在一间蜂房里,我会发现有七只金光闪闪的卷叶象,地下之家奢侈的盛宴,绝不逊色于吉丁的捕猎者的宴会。

另外一些种类的节腹泥蜂,特别是最弱小的节腹泥蜂,则热衷于捕食较小的猎物,而且数量很多,似乎因此来弥补野味个头的不足。比如四带节腹泥蜂,在所有的蜂房内,存放的圆腹梨象多达30只。当然,假如有运气碰到较大一些的象虫,如鼠灰色叶象、直条根瘤象一类的,它们也不会等闲视之。大唇节腹泥蜂也捕食小个的猎物。朱尔节腹泥蜂是我所在地区最小的节腹泥蜂,吃最小的象虫,诸如谷仓豆象、圆腹梨象这一类猎物,很适宜这种小小的节腹泥蜂狩猎。在这些食物以外,我有必要补充一点,对于诸如缀锦节腹泥蜂的某些节腹泥蜂来说,它们则按其他美食规则行事,它们喂养后代通常是一些膜翅目昆虫。如此爱好似乎超出了我们的讨论范畴,暂且搁置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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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腹梨象

在八种以鞘翅目昆虫为食的节腹泥蜂当中,捕食象虫的竟有七种,另一种吃吉丁。到底出于怎样奇怪的原因,使得这些节腹泥蜂将捕猎范围如此局限呢?它们为何仅选择这种食物?就外表上而言,吉丁与象虫之间根本不存在相似点,而其内部有怎样的相似处,使其都沦为节腹泥蜂幼虫的美味呢?在其他一些猎物中间,存在着味道、营养成分的差异,幼虫尤其擅长作出评价,可是若希望搞清楚它们因何尤其钟爱这种食物,除了美食因素之外,肯定还隐藏着某种更重要的原因。

关于留给食肉幼虫吃的猎物可以长期妥善保存的问题,大师杜伏尔的介绍已非常精到,我几乎没什么再补充的了。不论是我从洞里挖出来的象虫,还是我从狩猎者手中抢下来的,尽管它们永远地不能动弹了,却每一个都保存得非常完好:体色新鲜如初,内脏正常,体膜与最小的关节也都十分柔软,就算是拿到放大镜下察看,也看不出有丝毫的损伤。全部这些都会令你产生疑惑,眼前摆着的这个生气全无的躯体,真的就是一具死尸吗?你甚至不由地会觉得,眼前的猎物随时都可能重新动起来。通常来说,若天气酷热,用不了几个钟头死掉的昆虫就会变干,一碰则碎;若是天气潮湿,它们又会很快地发霉、腐臭。

我曾经把节腹泥蜂捕捉的吉丁、象虫,不采取丝毫预防措施,放入玻璃管或纸袋里一个多月,经过如此长时间以后,它们的内脏新鲜如初,解剖起来就像在活体昆虫身上进行的一样容易,这简直是太离奇了。哦,不!这样的一些事实摆在面前,你无法相信昆虫的确已死去,仅仅是依靠防腐剂才得以保鲜;生命依然没有离开它们的身体,尽管这生命是隐伏的、消极的,是一种植物性的生命。正由于这种生命力的存在,它才得以出色地跟化学力破坏性的入侵作斗争,让身体不出现腐臭。只是不能活动了,此外它们依然有生命的迹象,就类似运用了乙醚、氯仿的情况,奇迹在我的面前出现了,奇迹的产生是受神经系统的神秘法则而启动。

这种植物性生命的功能,毫无疑问是由于受到扰乱而减缓了,可终究还在潜在的层次继续发挥作用。象虫尽管再不能苏醒过来,可是依然没有死亡,在它沉睡的头七天,还可以进行正常间歇地排便,只是在肠内再没有任何东西时,才会终止排便。这些,我在解剖尸体中可以证实。昆虫还可以透露出来的生命迹象并不局限于此,尽管它们看上去对外界刺激的反应已彻底消失,但我依然可以让它激起一点生命的微澜。我将一些从洞里新挖出的毫不动弹的象虫放入一个小瓶,瓶子内有浸了几滴苯的木屑。我非常惊奇地观察到,15分钟之后,它们的小腿竟然微微动弹了。哦,我还兴奋地以为可以让它们起死回生呢,然而这仅仅是幻想而已,腿的活动是将要消失的反应能力最后的回光返照,几乎瞬间就停止了,并且再无法激活。

我又找到一些被害数个钟头甚至三四天的象虫,继续进行实验,实验都获得了成功。但昆虫的遇害时间越长,那出现动作的时间也越迟。它们的轻微运动是从前部先开始再至后部,最初是触角缓慢摆动数下;接着是前足跗节颤抖,相继是第二对跗节和最后第三对跗节也很快动弹起来。只要跗节动了起来,末端的爪就胡乱地摆动,直到全身重新恢复静止状态,而静止来得经常有点突如其来。唯独凶杀事件刚发生,不然跗节的摆动传不到较远的部位,因此,腿总是不动弹的。

我又以同种手段对遇害 10 天之后的象虫进行实验,就不能再激起它任何反应了。于是,我想到了用电流作帮手。这种手段更有力,引起了象虫肌肉的收缩,并让那连苯的蒸气都无能为力的部位,被激活而动弹了起来。本生灯的一两个部件被我装到了通电流的细针上,而一根针的针尖被我放到了象虫肚子的最末一节下面,另外一根针尖则放到了它的颈下。哦,电一通,象虫不但跗节颤动,每个足都开始弯曲并收缩至腹下,当切断电流后足又重新放松伸直。这些动作在最初数天十分有力,而后强度渐渐减弱,一个时期后就再无反应了。在象虫受害第十天的时候,还可以被我激起一些明显的动作;到了它们受害半个月,虽然象虫的内脏依然新鲜,膜也柔软,可是电流已经再不能激起它的任何动作了。我进一步实验,用电流去刺激死了的鞘翅目昆虫,遭受二氧化硫或苯窒息的楔天牛、琵琶甲和青杨黑天牛,比较它们的反应。在窒息后最多两个钟头,这些死昆虫就无法被激起任何反应了,可象虫在遭到恐怖的敌人毒手之后处于那种奇怪状态已有数天了,我依然能不费劲地让它们动起来。

眼前的这一切事实,绝对不吻合于昆虫已完全死亡的设想,也和一具真正的尸体凭靠防腐剂的保护而可以保鲜的假设南辕北辙。只能如此来解释这些事实:昆虫被伤害后身体再无力活动,那突遭麻痹的反应力在逐渐地消失,同时,体内一种类似植物的生命功能却较为顽强,因此消失起来就较缓慢,从而让它的内脏得以保鲜,也方便了天敌的幼虫在需要时享用。

我们还应当尤其关注一点,这即是凶杀方式。很明显,节腹泥蜂的毒螫发挥了首要作用,可是面对满身披挂坚硬甲胄的象虫,尤其是那甲胄各处拼合得都非常紧密,这毒螫会刺到什么地方?又是如何顺利得手的呢?从那些遭螫针蜇过的昆虫身上,就算我用放大镜也几乎查不出任何谋杀的痕迹,因此唯有通过对第一现场的侦察,才可以搞清楚节腹泥蜂的谋杀手段。杜伏尔丢下了这个诡秘的问题,而我在一个时期内也是一筹莫展。但我还是做了尝试,并且我庆幸发现了答案,当然,我经过了反复地摸索过程。

节腹泥蜂飞出洞穴去捕猎时方向并不明确,有时飞到东,有时飞到西,然后,任意从某个方向抱着猎物向家返;它们对周围的搜寻也是不作区别地进行;不过从这些猎手往返不过十多分钟的情况看,这搜查的范围应该不大,再说还需加上必须花工夫找到并进攻猎物,让它失去生气。我竭力在周围仔细搜寻,盼望可以遇到一只正在捕猎的节腹泥蜂,可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我却一无所获。于是,我意识到如此寻找是无用的,就算是好运遇上几个猎手分散在各地点捕猎,但它们飞得那么快,转眼就会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尤其是在这片不易进行观察的种满橄榄与葡萄的地方,简直更不可能追踪了。最后,我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假如我拿一些活象虫放到节腹泥蜂窝的附近,猎手毫不费力就能找到猎物,这样的话是否可以把它引诱上阵,从而让我观赏到那场期望的好戏呢?我感觉这手段很妙,第二天清晨就开始行动了。我首先要抓几只小眼方喙象,于是四处奔走。不论是葡萄园、麦田和苜蓿地,还是篱笆边、路边和石子堆,我通通不放过,都认真地进行搜寻。我辛苦奔波了两天,终于得到了三只象虫。它们光秃秃的,身上沾满泥土,缺了触角或跗节,节腹泥蜂对这些残疾的俘虏,或许根本不屑一顾的!可是,我为了抓到一只象虫,不惜一身臭汗到处奔走,几近疯狂地搜寻。时隔多年,我虽然差不多天天都在进行着昆虫学研究,但我始终搞不懂,在山路边到处游荡的方喙象,它们的生活条件到底是怎样的?强大的一种本能呀!在同一片地方,几分钟之内,节腹泥蜂可以找到数百只象虫,可我们根本无力办到,并且这些被捕获的俘虏个个新鲜、有着漂亮的光泽。所以,完全可以断定,这是一些刚出蛹室的可怜的小俘虏!

但是,我还是用自己抓来的这些伤兵试一试吧。一只节腹泥蜂带着它的日常野外狩猎的战利品回窝了,当它再次迈出家门准备去捕猎前,我将一只象虫放到了洞口附近。哦,我的小俘虏象虫到处走动,它离洞已经太远了,我急忙将它重新放回岗位上。不久,节腹泥蜂一张宽大的脸终于从洞里露了出来,我的心顿时激动起来。它在洞口周围四处溜达,很快就发现了象虫,它用腿蹭了蹭,而后转身从象虫身上踏过,不屑一顾地飞走了,它对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来的猎物,都懒得用大颚碰上一下呀!我充满了疑惑,同时也非常惊讶。我又在其他洞口作了实验,结果同样是失败。这些节腹泥蜂对食物非常挑剔,根本不吃我送到门口的野味,或许是由于我用手抓虫子时,将它们反感的气味传到了象虫身上。这些挑剔讲究的美食家,野味一旦被外人的手接触过,便会令它们感到恶心。

我假如创造一种情势迫使节腹泥蜂,为了自卫而不得不使用它的螫针,结果是否会强一些呢?新的实验开始了,一只节腹泥蜂与一只方喙象,被我关到了同一个瓶子内,并故意摇晃数下对它们进行刺激。天性机灵的节腹泥蜂,显然比那个胖胖、笨笨的象虫更容易受刺激。但是,它的反应并非进攻却是逃走,二者的角色简直是颠倒了过来:侵略者变成了象虫,它不时地用大颚抓住死敌的一只腿,而节腹泥蜂几乎自始至终没想要自卫,因为它很害怕。我无计可施,可是所碰到的困难,却让我期望搞清楚的决心更大了。好了,那我们就继续再想办法吧!

突然之间,我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高明的思路,这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这念头很自然地触及到问题的关键点。没错,就是这个办法了,它一定会取得成功的!这就是:务必遵守在节腹泥蜂最迫切地进行捕猎时,把它不屑一顾的猎物提供上去。此时,它心中想的只是觅到猎物,就顾不上细辨眼前的食物有何缺陷了。

我已说过狩猎归来的节腹泥蜂,通常会先在洞口附近的斜坡底下降落,然后,再千辛万苦地将战利品拖入洞内。此时,我用镊子把猎物的一只腿摄住,然后,将它从节腹泥蜂怀中拽下来,接着马上给它扔过去一只活象虫。哈,我成功了!当节腹泥蜂一发觉食物从肚子下滑走不见了,就焦急地用足跺着地,在它转过身来,就发现了那只被偷梁换柱的象虫,于是就迫不及待扑过去,以腿搂住并将它带走了,可是它很快发觉了这是一只活猎物。到此,这场被我期待已久的好戏终于上演,但是戏结束之迅速让我难以预料。

节腹泥蜂与它活的猎物面对着面,它用大颚有力地抓住象虫的喙,且用力夹着;就在受缚的象虫被迫直挺起身子时,节腹泥蜂用前足猛然压上了它的背,从而促使象虫的腹节微张。就这个时刻,我亲眼目睹到猎手的肚子滑至猎物的胸部下,并弓起了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它的毒螫针狠狠地蜇向方喙象前足与中足间的胸关节,差不多蜇了两三下。瞬间,大功告成,这个俘虏未作任何抽搐,四肢也未作什么痛苦地踢蹬,原本昆虫临死前这些反应是会出现的,可它真像是遭雷击一般永远不会动弹了。如此快的速度,让人不寒而栗又叹为观止。随后,节腹泥蜂把方喙象背朝地翻过来,与它肚子相贴着,用腿从两边紧紧地抱住猎物飞走了。我用自己抓来的三只象虫接连做了三回实验,所发生的情景完全相同。

我每次都会将节腹泥蜂自己的猎物还给它,并取下我的方喙象,如此做显然是为了更从容地进行实验,然而,实验仅仅是我对节腹泥蜂可畏的狩猎才干高度评价的证实。在蜇刺处,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蛛丝马迹的伤痕,就算是一丁点流出来的血也没有。最让我喟叹的是,猎物居然如此快而彻底地整个不会动弹了。谋杀一结束,在我面前被动了手术的这三只象虫,无论是以镊子夹或戳它,对刺激看不出有丝毫反应,它的反应只有通过前面谈到的人工手段才可以被激起。

对于这些粗壮的方喙象来说,假如用一根大头针刺穿它,并将它钉到昆虫标本收集者的软木板上,它们或许要挣扎动弹数日、几个礼拜,甚至是挣扎上足足几个月。但是,被这么轻轻一蜇,在被注射了一小滴小得几乎看不出的毒汁的当场,就立刻动弹不得了。在化学中,剂量如此小而毒性这般剧烈的毒药是没有的。假如节腹泥蜂可以造出氰化氢,氰化氢可能勉强能发挥出如此效力。因此,如果想要搞清楚象虫为何会这样迅速乍然死去,我们唯有从生理学、解剖学上找突破口,不该是从毒理学方面寻根由;想要了解这些匪夷所思的情况,我们应该关注的绝对不是什么注射毒汁的效力或是受伤害器官的大小问题。

那么,在螫针的蜇入点到底出现了怎样的情况呢? xHu1Yu1PwOwR7Oc468x33jbIAaseWDWiFS/No+APgJd9DLphH4FwMHxBvkDLIs6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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