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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贵妇入庙话悲伤黑山巧遇周猎郎

远处,一顶精美的软轿正沿着山道缓缓走来。四男四女伺候在轿子的两侧,表明轿中人的身份显然非富即贵。

当轿子在法王寺的台阶前停下来时,方丈带着癫师兄,急急忙忙地迎上去,将轿中人引了下来。

这是一位身穿锦罗玉衣的贵妇,身材不高,十分清瘦,满头青丝高挽。虽有面纱遮挡看不清楚长相,但透过那白纱,隐约可辨其倾城容貌。只是这般美人,眉宇间却藏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愁。

贵妇随同方丈走进了禅室。刚一落座,她就对侍奉在左右的仆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单独向方丈请教佛法。”

这妇人不但容貌倾城、仪态端庄,声音更是如出谷黄莺般悦耳。

待丫鬟们鱼贯而出后,癫师兄也跟了出去,回头关上了门。

那些人才刚刚离去,贵妇便突然起身,往前两步跪地,泪流满面地哭诉道:“方丈,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母子永生难忘!”

方丈平静地说:“施主请起,你一路劳累,还是先休息一下为好。”

贵妇微微一愣,满怀期待地说:“方丈,九年了,我好容易才出来一次,是不是……”

方丈似乎不明白她在讲什么,只是双手合十道:“施主,既然好容易出来一次,那就虔心念佛,求佛祖保佑你所关心的人吧。”

贵妇的愿望瞬间化为乌有。但她仍不肯放弃努力,苦苦地祈求着:“方丈——”

“施主,”方丈语带禅机地说,“活着就是福分,又何必如此哀求呢?山上的野树不扶自直,地里的野花不养自开,天生天养,四季有时。对吧?”

贵妇沮丧地慢慢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如常的仪态:“谢方丈,我听您的。不过,这次我想在庙里多停留几天,静心念经,感悟佛恩。”

方丈犹豫了一下:“那施主打算住多久呢?”

贵妇稍一停顿,缓缓地说:“十天。”

方丈想了想,接着劝道:“施主,其实在家也可以修心。”

“方丈!”贵妇提高了声音,似乎平日里从未有人敢如此驳她的面子。但想了想后,她又旋即放低身段,苦苦哀求道:“方丈,您就满足我这个愿望吧。我会放下执著,专心念经的。”

“这……”大抵是贵妇的神情太过悲伤,方丈动了恻隐之心,只见他微微点了下头,说,“好吧!”

于是,贵妇被癫师兄引领着,前往事先为她安排好的厢房。

当贵妇经过金莲池时,她停下了脚步,站着发起呆来。雕琢着精美花纹的水池里生长着金莲花,只是此时已过了开花时节,池中大部分莲花已枯黄,只剩下一两朵还在有气无力地绽开着。

癫师兄以为贵妇是在欣赏池中风景,所以停下脚步候在一旁,并不催促。

谁料,那妇人看着看着却落下泪来,泪水落进金莲池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癫师兄惊讶道:“施主,你怎么了?”

贵妇眼含泪水地说:“小师父,这金莲池中为何这般苍凉?”

癫师兄双手合十,意味深长地说:“花开花落自有时,这是到了败谢的时候了。施主,我见你不停地叹息,若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可以去找师父,让他为你开解一下。”

贵妇摇头苦笑:“如果你师父愿意开解的话,他早就给我开解了。”

“师父悲天悯人,以普度众生为己任,怎会不愿意给你开解呢?”癫师兄笑道,“施主,是你想的太多了。”

“是他不能给我开解。”贵妇的话既像是在说给他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因为,不开解恐怕才是最好的办法。”

癫师兄似乎没听明白,又问了一遍。

可贵妇却不想再说了。她恢复了神态,问道:“小师父,空空大师哪里去了?我怎么没有见到他?”

“他到山上去了。”癫师兄据实回答,“他要去找世界上最黑的墨。”

贵妇诧异地问:“世界上最黑的墨?”

癫师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走来的方丈给打断了话茬儿。方丈本想再嘱咐贵妇几句,不料却将方才的对话听到耳中,这时沉着脸对贵妇说:“施主,你一路奔波,想必已经累了,请早些休息吧。”

贵妇点点头,明知该离开,脚下却迈不开步子,苦苦挣扎道:“方丈,真的不能……”

方丈不容置疑地打断了她的话,说:“施主,我们寺里只能留你念经。在这里你应该一心向佛,如果有别的想法,请恕老衲不再留你。有的事情做错了,改正就可以,可有些事情做错了,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

“方丈,我……”贵妇走到方丈身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我毕竟是他母亲呀!”

方丈也压低了声音:“母亲爱孩子,就更应该控制一下自己,从而保护孩子不受伤害。让他活着,不就是最好的爱吗?”

方丈的话触动了贵妇,她终于缓缓地点着头说:“我知道了。我就在房间里念经,绝不出来。”

见她做了保证,方丈又说:“时间本是一过程,菩提树下皆苍生,存念是苦,往来是风。施主还是去吧。”

贵妇默默从袖子里取出一卷书,递与方丈:“方丈,这是他写的诗,您看看。”说完,面带悲色地离开了。

待她走后,方丈展开书卷,只见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林花谢了春红,

林花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方丈收起书卷,望着飘然落下的枯叶长叹了一声:“丢不下的江山,叹不尽的苦难啊。”

癫师兄不解地问:“师父,您在说谁呢?”

“世人!”方丈见癫师兄还是困惑,却也不做解释,翩然离去。

这贵妇到底是谁?她来法王寺做什么?言辞间那份化不开的悲痛又所谓何事?癫师兄只觉得随着她的到来,法王寺上空顿时笼罩了一团浓浓的疑云。

此刻,空空万不会想到,在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就有一位神秘的客人来到法王寺。更不会想到,这位雍容华贵却面带悲色的妇人,会与他的身世有着莫大的关联。

空空和两位师兄一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爬上了陡峭的黑山顶。望着幽暗的竹林,没了提心吊胆地说:“阿弥陀佛,这山上肯定有很多野兽。”

没完啃着硬馒头说:“怕什么?只要我们不惹它们,它们也不会招惹我们的。”

没了还是有些不安:“我们可以不招惹它们,可万一它们招惹我们了呢?我们又打不过它们。”

“这个好办。”没完哈哈一笑,指着自己的腿说,“跑呗!”

“跑?”没了用看傻瓜似的眼神看着没完,“你跑得过山里的豹子吗?

“这……”正当没完想吹牛说,自己绝对能跑赢豹子时,远处的竹林里忽然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没完立即将馒头塞进怀里,然后警惕地问:“什么东西?”

“哗啦……哗啦……”竹林里的响动越来越大了,青翠欲滴的竹子有规律地晃动着,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要走出来。

没了大惊失色,颤抖着说:“是豹子来了吗?怎么说来就来?”

正当他想要拔腿逃跑时,空空却一把抓住他:“别急,我好像看到人影了。”

“人影?”没了更害怕了,“这荒山野岭的哪会有人?不会是鬼吧?”

“你才是鬼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竹林里响起。

随后,一个漂亮的少女轻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而跟在她身后的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则皱着眉头数落她说:“阿玲,不要和小师父们这么没大没小的。”

“周猎户?阿玲?你们怎么在这里?”空空惊讶地看着他们,想不到能在这里碰到周猎户父女。

阿玲笑眯眯地说:“空空师父,我和爹找的就是你们啊。你们一上山,就有村民告诉我爹了。我爹说这山里野兽多,怕你们有危险,就带着我来保护你们啦!”

“原来如此,多谢周猎户了。”

阿玲却不依,追问道:“那我呢?”

空空笑答:“也谢谢阿玲。”

阿玲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问:“空空师父,我不是说过这里很危险吗?不让你来。怎么你不光自己来,还带着你的两位师兄来冒险?”

空空将自己要找最黑的墨一事告诉了父女二人。

周猎户听罢,好心地说:“这里地势陡峭,林木密集,虎蛇众多,若是不熟悉情况在山上乱转,很容易迷路。还是我带你们去找那块黑色巨岩吧。”

听闻周猎户要为他们带路,三个小和尚大喜过望,连忙跟在他的身后,往山林深处走去。一路上,一行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累。

当他们在山林深处看到一处瀑布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银色的水流一缕缕地倾泻下来,撞在岩石上,水花四溅,如飞珠碎玉般晶莹剔透。

看着这美丽的瀑布,没了显得很激动:“这里离我们寺庙并不远,怎么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那是因为没了师父天天念经,没时间出来吧?”阿玲说。

没了感慨地说:“是啊,真应该天天出来看看。”

“那你不念经了?”阿玲好奇地问。

“这……”没了脸上现出犹豫的表情,“是啊,如果出来玩,怎么念经呢?”

“谁在那儿?”周猎户忽然手持弓箭瞄准丛林某处,厉声喊道,“我看到你了,快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由自主地靠拢起来站到周猎户的身后。

没完小声地问阿玲:“什么情况?”

周猎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弓箭拨开及膝的草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于是,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说:“大概是我眼花了。自从遇见你们后,我就老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刚才从眼角又好像看到有东西闪过去。这深山里危险甚多,我们要多加小心。”

事实上,周猎户并没有看错。如果他再往前走上几步,一定会发现在树干后面正藏着一个邋遢的老人。这个人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的蓝色僧袍,头上戴着一顶打满补丁的尖帽子,抱着酒壶靠在树干上。看到周猎户等人走远了,他拔开壶塞,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了几口酒,这才心满意足地一边擦着嘴一边自言自语道:“孩子们,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FTdUEcBd3wPFwbOMFEWbBRZh0aLaPSPS6stW9PJ5RWjddez5qXKFYSQj4FmwY3u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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