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艺术的改朝换代总会留下一些高傲的“遗民”。巴尔蒂斯今天还活着 ,据说他给亲爱的中国艺术家们写了一封公开信,顺带又将西方现代艺术诅咒了一遍。1984年,走进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巴尔蒂斯回顾展的巨大展厅,当然,我给镇住了—又是一位大师。以前我不知道他。
一位僵硬、做作的大师。固然,巴尔蒂斯僵硬得高贵大气,做作得既诚恳又卓越,但我总不喜欢他。弗朗切斯卡、库尔贝、塞尚,不是他刻意学他们,而是他终生以每一笔对这三位巨匠表达固执的尊敬和追念,并玩味其间。中国元代以后的画家倒多的是这种自觉,但比西方人来得自然、自如、自在。纽约批评家优登·凯尔玛说得中肯:“将少女的闺房题材用巨大的英雄式的尺寸格局来表现,巴尔蒂斯因此放大了他的艺术的不自然。”
但我敬服他的骄傲,全然不理会所谓时代,不屈服于所谓流行的那份骄傲。不少“前卫”人物跋扈、势利、精明,但内心并没有骄傲。我也喜欢巴尔蒂斯颓唐风流的相貌,法国人才会有这种气质,也只有法国人抓得住这气质:看过卡蒂埃—布列松为他年轻时拍的那张照片吗?—回过头来,很瘦,叼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