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聂老太太她们,聂莛宇抱着席世恩也下了楼,在院厅处找到了在安排午宴桌椅的陈管家。聂莛宇将帛金交予了他,让他送至管账处。
陈西颠了颠手中的白包分量,一脸动容地朝聂莛宇道:“三公子,您真是太客气了。”
“应该的。”聂莛宇随意地回道,朝四周张望了番,不见那人身影,便问陈西:“你家席小姐呢?”
“应该还在灵堂,快到饭点了,三公子不要再走动了,带小少爷先找个位置就餐吧。”陈西回道。
聂莛宇“嗯”了声,没说好与不好,把白包给了陈西后,抱着席世恩径直朝灵堂走去。
没走多远,肩膀突然被人用力地拍了一下,聂莛宇回头,正对上李璨恒戏谑的笑脸。
他微微诧愕了下,后嬉笑着朝来人问道:“李老板怎么也跑这来了?”
“来看你笑话的。”李璨恒直言道。
李家祖上跟李鸿章联系很深,深究起来,李璨恒算得上是李鸿章的曾侄孙,因为家族背景相似,所以聂李两家一直走得很近。
李璨恒跟聂莛宇又是同年郎,因而从小就玩在了一起,关系好的都可以穿一条裤子,两个人说起话来一向是直来直去,无所谓对方生不生气。
李璨恒现在是百乐门的老板,手上经营着多家俱乐部跟赌场,在上海滩也算是个说得上名号的人物。干他这行的,平日里最重要的就是积累人脉,上海滩的商业权贵没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
这不,顶了上海滩大半经济的席老爷走了,作为晚辈,他理应来吊唁下的,更别说他在来席公馆的路上还听说了个大新闻。
说的是他的好朋友聂三公子自从被沈妍筠戴了绿帽之后,就受了极大打击,变得风流成性,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却在年少时栽在了席大小姐身上,不声不响把人家肚子搞大了不说,还不对其负责。
这席大小姐也是个倔脾气的主,被聂莛宇抛弃后,就算怀了孩子也不说,硬是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养到了四五岁,若不是这次席老爷出事,席小姐要带孩子进门,不想孩子被说私生子,还不打算让孩子认聂莛宇这个爹呢。而这聂三公子也理亏,觉得对不起席小姐,所以现在对席小姐可谓是百依百顺,席小姐说往东,他都不敢往西,活脱脱地成了妻管严。
这故事被说得有声有色的,本来来之前李璨恒还不怎么相信,毕竟聂莛宇处过几个对象他是再清楚不过的,别说他不记得聂莛宇认识什么席小姐,就连他自己也不认识席锦书这人。席老爷他倒是见过几次,可这席小姐,听说年轻时就读的是封闭式的私立女校,平素都见不到人,学校一放假,她也不像其他名媛一样出来玩,她都是宅家里研习字画。后来又听说她刚满十八岁就被席老爷送到英国读书去了,这聂莛宇怎么可能认识人家。
可是这会看到聂莛宇怀里抱着的小男孩时,他又觉得这传闻有点可信了。他活了二十五年,这还是头一次见聂三公子这么有父爱地抱着一个孩子。
“这孩子真是你的?”李璨恒一脸新奇地戳了戳席世恩的小脸蛋,问聂莛宇道。
聂莛宇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像吗?”
李璨恒抿了下嘴,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像又不像,外面那些人传的不会是真的吗?你真跟席小姐有一腿啊?”
“不是真的话,你说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开玩笑,对我有什么好处。”聂莛宇笑嘻嘻地反问李璨恒道。
李璨恒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桃色新闻爆出来,无论怎么看,对聂莛宇来说都不算是件好事。堂堂聂三公子,之前因为被沈妍筠戴绿帽子的事已经很值得被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才会受到如此对待,这会又冒出个私生子来,好吧,起码可以证明他那方面没问题了,可以后还有哪个好姑娘敢跟他,万一他又把人家肚子搞大抛弃了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聂三公子的名声现在是臭到家了。
“聂莛宇,你这可不厚道啊!咱俩到底还是不是兄弟了,为什么你跟席小姐处对象,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李璨恒有些生气道。
聂莛宇白了他一眼,本想说他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遭刚知道时,席小姐来了。
聂莛宇看着她没说话。
李璨恒看了看聂莛宇的脸色,又看了看席小姐,似乎闻到了什么猫腻,手指着席锦书,侧着头问聂莛宇:“这位是?”
“席小姐。”聂莛宇含笑道。
李璨恒了然地点点头,转过头朝席锦书伸出手打招呼道:“席小姐你好,久仰大名,在下李璨恒。”
“午宴快开始了,李老板请前往大院就座吧。”席锦书对他颔了颔首。
李璨恒嘴上连说了几个“好”,可身体却没有挪动丝毫。他盯着席锦书又看了会,最终忍不住好奇地追问道:“不知道席小姐是什么时候跟我们莛宇处的对象呢?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席小姐。不知你俩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
眼看席锦书的脸色越来越冷,聂莛宇伸手撞了李璨恒一下,示意他别再说了,没想到席锦书突然开了口,眼眸清冷地看着李璨恒道:“五年前,在荣公馆门口,雪雨天,聂三公子赠了我一把伞。”
“五年前,荣公馆?”李璨恒喃喃道,转头看向聂莛宇求证。
聂莛宇微愕地看着席锦书,没有说话。
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五年前在荣公馆见过席锦书,本以为她是信口胡说的,可是看她脸上的表情,又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
他不由得敛了神色。
旁边的李璨恒还想追问下去,龚子桥来了,看到李璨恒,他连忙殷勤地唤了声:“李老板。”
李璨恒看到龚子桥后立刻跟聂莛宇他们打了个招呼,朝龚子桥走了过去。两个人像是在商议生意上的事,有说有笑地走了。
席锦书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神凛了些。
聂莛宇将席世恩放在了地上,牵着孩子的手朝席锦书凑了过去,随口说道:“我只知道席小姐戏唱得好,没想到故事说得也好,不过我与席小姐的事没必要扯上荣公馆,回头传出去可不大好,毕竟荣老爷对我俩都不大待见。”
“三公子觉得我是在编故事?”席锦书突然回头,眼眸深深地看着他道。
聂莛宇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不是吗?”
席锦书定定地看了他有一会,忽而伸手拉走了他手里牵着的席世恩,什么话也没说地走了。
聂莛宇站在原地,习惯性地拧了拧眉头,道了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