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海容是镇南将军的女儿。
往前追溯十五年前,江悯还是镇南将军的副官,立志要将满腔热血尽洒南疆的他,如同一个满眼只有战场的傀儡。
南疆荒芜,马蹄扬起的尽是黄褐沙土,将士们铁甲银寒,裹住一身行军黑衣,构成了江悯眼中颜色单调的世间。
直到那抹白色跃入眼帘。
长枪在手,赤马奔腾,所到之处鲜血飞溅,为那白衣染上大片嫣红,好似在冬日暴雪中盛放的大片红梅。
叫江悯一眼便不能忘怀。
——“既临战场,为何还要穿白衣?”
他记得,当那个满身浴血的少女站在面前时,自己竟没由来问了这么一句。
而她微扬下巴,狭长凤眸之中满是傲然,那染血的薄唇也微微勾起,好似弯月。
——“江副将难道不觉得,将纯白染成鲜红,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画卷?”
疯子。
仅凭这一句话,江悯便断定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和他一样的疯子。
名为惺惺相惜的情愫在胸腔肆意蔓延,江悯以为,他们会一直止于知己。
可变故汹涌,在他们相识的第二年秋日,明沧举兵猛烈进攻。
镇南将军在战场上被剧毒暗害,江悯临危受命接手镇南军,与此同时,也接下了照顾蔺海容的命令。
从欣赏,到责任,到深爱,到失去。
江悯想,或许正是因为蔺海容太过难忘,才叫他不敢靠近与她有关的种种,亦不敢回忆。
……
窗外轻叩声响起,三短一长,唤回了江悯的思绪。
江挽虞嘴里叼着的白糖糕也掉了下来,手里两颗白子胡乱往棋盘上一放,便是五颗白子相连。
“我赢了我赢了,九殿下可别忘记我的糖。”
说着就从软垫上爬起来慌忙要走。
“出了何事?”顾拂谨无意深究她又耍赖,担忧问道。
岂料江挽虞的回应却叫他忍俊不禁。
“这是我与白姐姐的暗号,她是在提醒我兄长回来了。”
话音刚落,人就借着早就摆好的凳子上了窗户,翻过去抄小道走。
“你倒是听她的话。”眼见那小小的身影跑远,顾拂谨才看向白伏。
后者朝他行了一礼,恭敬回道:“奴婢鲜少见到殿下这般在意一个人,是以自作主张。”
“不怪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莫说是你,连我也拒绝不得。”
顾拂谨手中摩挲着还未落下围堵的黑子,面上笑意愈深,眼底情绪便愈沉愈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