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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舟是寅时三刻走的，眼下将近午时，三个时辰过去，光是练剑自然已经疲倦不已。
是以江挽虞到竹园深处之时，就看见他席地而坐，正小心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兄长怎么心事重重，连人来了都没发觉？”
江挽虞也不委婉，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一副要与他促膝长谈的架势。
而后者将长剑收回剑鞘，声音平淡无波。
“这个时候会来竹园的只有你，倒也无需提防。”
“说的也是。”江挽虞应了一声，继续追问：“兄长可知今日侯爷回来？”
“不论如何，你都该唤一声爹。”
这是不愿正面回应的意思了。
江临舟年少老成，心思复杂，他不乐意说的，任由旁人软磨硬泡也问不出。
但书中曾以大片笔墨描写过他此时挣扎的内心，是以江挽虞知晓他一方面痛恨江悯的无情，另一方面又无比敬仰这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英雄。
所以才会在定南侯死后声名狼藉之时，毅然选择奔赴沙场为他正名。
“咱们去瞧瞧爹吧，我打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他呢。”知他想见定南侯，江挽虞提议。
而听得此言，江临舟微微一讶，心疼之余，却也多少有些为难。
“今日是苏姨娘安排的接风，不会让你我掺和。”
“我知道。咱们就在暗处偷偷瞧一眼，我就想看看，这位名震天下的英雄，究竟长了个什么模样。”
江临舟想说除了周身气度之外，江悯和常人也无甚不同，但当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却怎么也说不出这种搪塞的话来。
“先说好，既是偷偷去看，便不能发出声响，事后也不需情绪低落。”
江挽虞连连点头，“我就是好奇，不会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兄长放心就是。”
小丫头眼中亮晶晶的，好似之前那满眼因想见父亲而生出的希冀是假装的一般，但江临舟握着剑的那只手却紧了紧——
这么小、这么无辜单纯的孩子，凭什么就要被众人厌弃？
她本该受尽家人宠爱，无忧无虑。
“兄长，兄长？”
江挽虞见他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娘和榆安都将午膳做好了，咱们赶紧回去吃些东西就走，免得错过。”
江临舟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声好。
先前有多期望，眼下柳拂玉就有多失望。她强撑着做好了简单的饭菜，就以头疼为由回了屋中，估计是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两个孩子。
对此江挽虞和江临舟都心知肚明，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进去打扰。
用过午膳，也不过是巳时三刻，两人换上轻便的粗布衣裳，从侧门出去，就混入了的人群之中。
“听说了吗，今儿是侯爷凯旋的大日子，眼下，只怕是已经进了城门了。”
“听说了听说了。早半月前边关递了消息回朝，咱们就一直盼着这一日，今儿一早侯府更是连老夫人都亲自去迎，当真是好大阵仗。”
“可不是，江家几代从商，只出了侯爷这么一位有本事的，也是祖坟冒了青烟。就是那老夫人吧，我瞧着也忒给脸不要脸了。”
“嗐，人仗着嫡母的身份，纵然不给好脸色，你有道理去说她？行了快别说了，大队伍朝这边来了。”
见侯府一队车马好似游街般缓缓过来，之前还相谈甚欢的两人赶紧收了议论。
只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随着人群，簇拥着那个马背上的人。
江挽虞也抬起头。
高大身影逆光而来，显得那原本就深刻的五官更为深邃，而那周身的气场肃杀，叫人一眼便知非同寻常。
“那便是定南侯？当真是和兄长一模一样！”江挽虞由衷感叹。
可这话听在了江临舟耳中，却叫他唇角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