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情节全然为文人虚构,刘妃与李妃争位的宫斗完全不合宋朝史实,不过,宋真宗晚年的宫廷与朝堂确实不太平静,权力争斗的暗流涌动,只是权争爆发的时间点并非风平浪静的大中祥符三年,而是在刘娥被册封为皇后、小赵祯被立为太子之后,更准确地说,是在天禧四年(1020);政争的重点也不是后宫的妃嫔争位,而是政府中的寇准一派与丁谓一派争权,卷入这场政争的,还有皇帝、皇后、内侍,甚至连年幼的皇太子赵祯也被牵扯进来。
宋王朝将政府分为两个系统:以中书门下( 元丰改制为三 省 )辖民政,首长为宰相( 含首相与次相 ),副职为参知政事;以枢密院辖军政,首长为枢密使或知枢密院,副职为枢密副使或同知枢密院事,他们的地位相当于副宰相。中书门下、枢密院并称“两府”。天禧四年的宰执团队分裂为两个派系,一方以次相寇准为首,支持者有参知政事李迪、枢密副使周起、签书枢密院事曹玮、翰林学士杨亿等人,首相向敏中也是寇准的同盟,但他在这一年三月去世了。另一方以枢密使丁谓为首,支持者有另一名枢密使曹利用、枢密副使任中正、翰林学士钱惟演等人。
寇准与丁谓、曹利用都有私怨。咸平年初,寇准首次拜相,丁谓为参知政事,对寇准很是恭敬,但寇准却看不惯丁谓的逢迎。一日,执政团队会餐,寇准的胡子不小心沾了汤羹,丁谓站起来,帮首长擦去汤羹,寇准居然不领情,反而讥笑他:“参政,国之大臣,乃为官长拂须耶?” 搞得丁谓万分尴尬。
大中祥符中,寇准担任枢密使,曹利用为枢密副使,二人议事,意见多不合,寇准素来瞧不起曹利用,时常取笑他不学无术:“君一夫尔,岂解此国家大体耶?” 因此,丁、曹二人都对寇准怀恨在心,欲联手倒寇。
但寇准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在寻找机会驱逐丁谓、曹利用。
宋真宗兼用一贯不和的寇准与丁谓为宰辅大臣,也许是出于玩权力平衡的用心。许多年之后,一位神宗朝的大臣说:“真宗用寇准,人或问真宗。真宗曰:‘且要异论相搅,即各不敢为非。’” 廷臣异论相搅,君主以超然的身份作出调和、取舍,防止权臣独大、权力滥用,这是一种相当高明的治术。如果宋真宗能够正常视朝理政,应该可以驾驭异论相搅的政局,然而,天禧年间,真宗经常性“不豫”,身体多病,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严重时甚至昏迷不醒,连话都说不出来,显然已无法如常听政,朝政便出现了危机。
这种由君主无法正常理政而导致的政治危机,在北宋初期君主深度介入政治决策的政制下显得更为严重。日本的汉学家曾提出一个著名的论断,即“唐宋变革论”,认为唐宋之际,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制度都发生了一场深刻的变革,以政制上为例:唐朝政治还保留着“贵族共和”的特点,宋朝则形成了“君主独裁”的制度。
需要说明的是,日本学者所指的“君主独裁”,并不是说君主“能够在政治上恣意而为”。宫崎市定对所谓的宋代“君主独裁制”作出过解释:“从官制上来说,这种体制指的是尽可能多地将国家机构置于君主的直接指挥之下,方方面面的国家运作,均由君主一个人来统辖。……而当天子发生意外无法听政时,则由太后或者皇太子临时摄政,掌握实权,而不像中世纪那样将国政委托给外戚或大臣。” 但宫崎市定的解释也未必符合宋代的政制,因为在宋代,统辖国家机关的权力中枢一直都是“两府”( 中书门下、枢密院 ),君主并不直接指挥有司( 政府部门 )。不过,赵宋立国之初,确实出现了君权实体化的趋势,主要表现为君主从幕后走上前台,积极参与日常政治决策,并控制了决策终端。宋朝的所谓“君主独裁”,应该从这个角度来理解。
宋人回忆说,“旧制,宰相早朝上殿,命坐,有军国大事则议之,常从容赐茶而退。自余号令除拜,刑赏废置,事无巨细,并熟状拟定进入。上于禁中亲览,批纸尾用御宝,可其奏,谓之印画,降出奉行而已”。 这里的“旧制”,指唐朝政制,宰相总揽政治决策,君主只是对宰相的决议( 熟状 )表示同意,君权通常表现为“同意权”。入宋之后,宋太祖任用后周旧臣范质、王溥、魏仁溥为相,范质等人“惮太祖英睿,具札子面取进止,朝退各疏其事,所得圣旨,臣等同署字以志之”,将决策权交还君主。
宋人又回忆说:“唐之政令虽出于中书门下,然宰相治事之地别号曰‘政事堂’,犹今之都堂也。故号令四方,其所下书曰‘堂帖’。”唐朝的宰相可直接以“堂帖”的形式号令四方。入宋后,宋太祖因为宰相赵普“权任颇专”,“堂帖势力重于敕命”,遂下诏禁止宰相以堂帖处分公事。但宰相作为权力中枢,必须有政务指挥权,堂帖既禁用,慢慢地,便开始用“札子”出令。至道年间,宋太宗又收回宰相便宜处分公事的权力,要求“自今但干近上公事,须降敕处分;其合用札子,亦当奏裁,方可行遣”, 宰相可出札子,但须先经君主批准。
宋太宗还确立了每日御殿听政的日朝制度,而按唐制,君主通常是单日坐殿听政,双日不视朝,节假日放假。淳化年间,有朝臣提议:“臣欲望陛下依前代旧规,只日视朝,双日不坐。其只日遇大寒、盛暑、阴霪、泥泞,亦放百官起居。” 希望太宗恢复唐朝单日坐朝的旧制,但太宗并没有听从,坚持每日视朝。
按太祖、太宗朝形成的这套制度,君主不但要每日视朝听政( 节日、假日、伏日通常会休务放假 ),还要裁决宰相的上行文书( 相当于唐朝熟状的札子 ),审核宰相的下行文书( 相 当于唐朝堂帖的札子 )。如此一来,君主固然掌握了更大的决策权,却也要为处理政务付出更多的精力。偏偏宋真宗晚年体弱多病,有时候连正常的听政都做不到,原本由他掌握的那部分实质性君权,势必会发生转移。
那么这部分君权将转移到谁的手里呢?
在这个背景下,刘皇后登场了。刘娥虽出身江湖,却在政治上有着过人的天分,宋真宗身体康健情况尚可时,刘皇后已预闻政事,在皇帝“久疾居宫中”的天禧年间,政事更是“多决于后”。
对于刘皇后的预政,朝中两大派系的立场正好针锋相对。宰相寇准、参知政事李迪、翰林学士杨亿都不希望后妃代行皇权,他们与刘皇后的私人关系也比较糟糕,真宗议立皇后时,他们都曾反对册立刘氏,而且,在正统士大夫看来,女主掌权也不是正常现象,何况武则天擅权的唐鉴不远。而枢密使丁谓、曹利用、翰林学士钱惟演则依附刘皇后,其中钱惟演与刘皇后、丁谓还是姻亲,他们当然希望由刘皇后掌控朝政。这两个派系都在后宫培植了支持者,寇准的支持者是内侍周怀政,丁谓的支持者是另一名内侍雷允恭。
面对真宗皇帝病情每况愈下、刘皇后权势日益强大的局面,寇准一方准备先下手为强,策动真宗皇帝同意太子监国。
太子监国即由太子赵祯代行君权,从而釜底抽薪,架空刘皇后,而赵祯年幼,离不开宰相与东宫官辅弼,权力实际上掌控在宰相寇准与参知政事兼太子宾客李迪手里。这当然是丁谓一方不愿意看到的。当寇准、李迪首议太子总军国事时,丁谓立即表示反对:“即日上体平,朝廷何以处此?” 皇上龙体很快就会康复,何需太子监国?由于丁谓的阻挠,太子监国之议便搁置下来。
这个时候,拥护寇准的内侍周怀政也鼓动宋真宗让太子赵祯监国。周怀政时为入内副都知,“日侍内廷,权任尤盛,于是附会者颇众” ,寇准与他的关系也很密切。有一次,一病不起的真宗枕着周怀政的大腿,“与之谋,欲命太子监国” 。周怀政将信息悄悄告诉了寇准,于是寇准寻了一个机会,单独面见真宗,说:“皇太子人望所属,愿陛下思宗庙之重,传以神器,以固万世基本。丁谓佞人也,不可以辅少主。愿择方正大臣为羽翼。”真宗也觉得有道理,“然之”。
有些宋人笔记认为真宗还对刘皇后的擅权心生不满:“天禧末,真宗寝疾,章献明肃太后渐预朝政,真宗意不能平”;寇准想趁机鼓动皇帝废刘皇后,传位皇太子、诛杀丁谓:“寇莱公探知此意,遂欲废章献,立仁宗,策真宗为太上皇,而诛丁谓、曹利用等。” 但此说不可信,疑与后面周怀政的政变混为一谈。寇准的用意是扶太子监国,驱逐丁谓出朝,还不至于狂妄到废太后、诛大臣的地步。真宗对刘皇后深为依赖,不大可能废后。
在得到真宗皇帝的允诺之后,寇准马上找到翰林学士杨亿,让他赶紧起草制书,“请太子监国” 。杨亿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走漏风声,“夜屏左右为之辞,至自起剪烛跋,中外无知者”。但事情却坏在寇准身上,原来寇准好酒,酒后自己说漏了嘴,让丁谓得悉太子监国的消息,丁谓即抢在真宗下制书之前,面见皇帝,称寇准欲矫诏,要求罢免寇准。
此时,真宗已不记得与寇准“初有成言”( 也许是有苦难言 ),在丁谓的胁迫下,不得不下诏罢免寇准的相位,时为天禧四年(1020)六月。随后,真宗又拜枢密使丁谓为平章事,兼昭文馆大学士;参知政事李迪为同平章事,兼集贤殿大学士;兵部尚书冯拯为枢密使;翰林学士钱惟演为枢密副使;枢密副使任中正、礼部侍郎王曾为参知政事。按北宋前期官制,以平章事、同平章事为宰相,首相例兼昭文馆大学士,称昭文相,次相例兼集贤殿大学士,称集贤相。也就是说,如今丁谓已是首相,李迪则擢升次相。
至于寇准,虽然已经罢相,但真宗对他仍然礼待有加,封他为太子太傅、莱国公。丁谓、钱惟演的目标是将寇准逐出朝廷,所以加紧游说真宗贬谪寇准:“准自罢相,转更交结中外,再求用。晓天文卜筮者皆遍召,以至管军臣僚、陛下亲信内侍,无不着意。恐小人朋党诳惑圣听,不如早令出外。”不过真宗不为所动,待寇准如故。
没想到这年七月,内廷发生了一起未遂的政变:原来,内侍周怀政见寇准失败,“忧惧不自安,阴谋杀谓等,复相准,奉帝为太上皇,传位太子而废皇后” 。为此,他与其弟周怀信“潜召客省使杨崇勋、内殿承制杨怀吉、门祗候杨怀玉议其事”,密谋发动宫廷政变。谁知杨崇勋、杨怀吉转头就向丁谓告密,丁谓连夜找曹利用商议对策。次日天明,曹利用赶紧入大内报告刘皇后,周怀政遂被擒,押往城西普安佛寺斩首。
周怀政曾兼管勾左右春坊事,照料皇太子生活起居,与小赵祯关系亲密,赵祯亲切地叫他“周家哥哥” 。童年时的赵祯喜欢画画,“闲时画马为戏”,也写得一手好字。一次,老师张士逊向他求画,赵祯说:“师傅岂可与马耶?”遂郑重其事大书“寅亮天地,弼予一人”八字相赠。周怀政闻知,也向太子求字,小赵祯却给他题了一句话:“周家哥哥斩斩。”这本是孩童无心的戏言,却不想一语成谶。
因为被指控“与周怀政交通” ,宋真宗也庇护不了寇准了,只能将寇准外放,“降授太常卿、知相州”。相州( 今河南安阳 )是内郡,离京师不远,丁谓担心寇准有机会还朝,又要求将他迁至边远小地方。真宗没办法,只好跟宰辅说:“与小州。” 但丁谓发出的指挥札子却称:“奉圣旨,除远小处知州。”李迪与他相争,说:“向者圣旨无‘远’字。”丁谓咄咄逼人反问他:“君面奉德音,欲擅改圣旨,以庇准耶?”李迪孤掌难鸣,争他不过,于是寇准移知边远小郡安州( 今湖北安陆 ),未久又贬为道州( 今 湖南道县 )司马,属于闲职。
将寇准远谪,应该不是真宗的本意,而是刘皇后—丁谓一党施加压力,甚至矫诏的结果。丁谓对寇准怀恨在心,自不必说;刘皇后与寇准也有仇隙,因为寇准不但曾经反对立刘娥为皇后,而且,当寇准得悉刘皇后的族人“横于蜀,夺民盐井” 时,要求宋真宗严惩刘氏族人,又得罪了皇后。因此,贬谪寇准的诏书虽然是以皇帝的名义颁发的,但其实很可能出自丁谓与刘皇后的授意。寇准离朝一年多之后,宋真宗突然想起了这位他曾深为器重的前宰相,问左右:“吾目中久不见寇准,何也?” 左右“莫敢对”。
逐走了寇准,丁谓一党还不放心,又清算了朝中亲寇准的势力,朝士凡与寇准亲善者,皆被“指为准党”,“俱罢黜”,只有杨亿得以保全。当初寇准事败罢相,丁谓曾召杨亿至中书,杨亿恐惧,“便液俱下,面无人色”。不过,丁谓平素颇赏识杨亿文才,无意加害,只是请杨亿替他撰写拜相的制词:“谓当改官,烦公为一好词耳。”杨亿这才稍安心。
由于周怀政图谋政变的目的是奉真宗为太上皇、传位于皇太子,小赵祯也受到牵连。有人趁机离间皇帝与太子的关系,真宗受其蛊惑,欲并责太子,幸亏李迪从容说了一句:“陛下有几子,乃为此计。” 真宗这才醒悟过来,“由是东宫得不动摇”。
李迪暂时也没事。真宗在寇准罢相后,欲拜李迪为次相,接替寇准。但李迪“固辞”,真宗请他万勿推辞。这时,懂事的皇太子赵祯站出来拜谢真宗:“蒙恩用宾客为相,敢以谢。”真宗看着李迪说:“尚复何辞耶?”李迪这才接下次相一职。
宋真宗坚持用李迪,也许还是出于“异论相搅”的考虑,希望李迪可以牵制首相丁谓。然而,由于寇准及其追随者皆“坐与周怀政交通”而遭斥逐,权力中枢的天平已明显倾向丁谓。当时宰辅团队中,枢密使曹利用、副使钱惟演、参知政事任中正都是丁谓的人,另一位枢密使冯拯、参知政事王曾,此时立场尚不明朗。冯拯拜枢相,为钱惟演所推荐,在丁谓、李迪发生争执时,冯拯与曹利用都替丁谓说了好话,所以李迪认为,“曹利用、冯拯亦相朋党” ;而王曾则“谄事谓甚至。既登政府,每因闲暇与谓款,必涕泣作可怜之色” ,丁、李相争之时,王曾也作了有利于丁谓的发言,称“谓无过,曲在迪” 。换言之,李迪是受到孤立的,独木难支,不可能制衡丁谓。
失去制约的丁谓开始擅权,完全不将李迪放在眼里,任命官员都不让李迪知道,李迪愤懑,慨然跟同僚说:“迪起布衣,十余年位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乎!” 有一次,丁谓意欲提拔工部尚书林特为枢密院副使,李迪坚决反对,一言不合,李迪“引手板欲击谓”,想对丁谓动武,随后两人又在真宗面前争吵起来。宋真宗一怒之下,干脆下诏将丁、李同时罢相。
丁谓是厚颜无耻之人,得知罢相的消息,马上入对,直接要求真宗恢复他的相位:“非臣敢争,乃迪忿詈臣尔。臣不当与之俱罢,愿复留。”并公然假传圣旨:“有旨复平章事。”大摇大摆赴中书,“依旧视事”。当时,真宗已命翰林学士刘筠起草制书,拜枢密使冯拯为首相,只是制书尚未发出。丁谓既复相,便召刘筠起草复相制书。刘筠很有骨气,坚决不奉诏,丁谓只好换另一位翰林学士晏殊草制。刘筠从学士院出来时,正好碰见晏殊进来,晏殊“侧面而过,不敢揖,盖内有所愧也”。
丁谓、李迪同时罢相,结果却是丁谓复相,李迪卷铺盖走人,于天禧四年十一月离开朝廷,出知郓州( 今山东郓城 );次相之位则由冯拯顶替。
李迪被逐,恐怕也是刘皇后的意思。因为刘娥与李迪有旧恨新仇,早年真宗议立刘氏为皇后,李迪再三上疏反对;真宗不豫之后,间或语言错乱,一日盛怒告诉辅臣:“昨夜皇后以下皆之刘氏,独留朕于宫中。”这本是皇帝神志不清时的胡话,众人“皆不敢应”,唯独李迪说:“果如是,何不以法治之?”提议治刘皇后之罪。过了良久,真宗清醒过来,又说:“无是事也。”但躲于屏后的刘皇后已听到李迪的言论,从此对李迪极为厌恶。著《续资治通鉴长编》的李焘相信,“迪所以不得留,非但谓等媒孽,亦宫中意尔”。
寇准、李迪先后被逐,宣告在天禧四年的政争中,丁谓是大获全胜的赢家。这年十一月,宋真宗又拜平章事丁谓兼太子少师,枢密使、平章事冯拯兼太子少傅,枢密使曹利用兼太子少保。少师、少傅、少保均为东宫官,一般只用作宰执大臣致仕之后的荣衔,现任宰执加授“三少”,这在宋朝是没有先例的,意味着现任宰执不但是执政大臣,而且是皇太子的老师,未来太子继位,他们便是师臣,地位非常尊贵。
十二月,真宗抱病在承明殿( 后殿 )召见丁谓等辅臣,发下手诏:“今皇太子虽至性天赋,而年未及壮,须委文武大臣尽忠翊赞。自今要切时政,可召入内都知会议闻奏,内廷有皇后辅化宣行,庶无忧也。”以手诏的形式确认了皇后预政的合法性。
由于丁谓的权位已经巩固,刘皇后的权威也无人挑战,因此,从天禧四年底到天禧五年,朝堂也恢复了平静,暂时没有发生激烈的政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