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叶老脱者,不知其由来,科头跣足,冬夏一布袍,手挈竹席而行。常投维扬旅店,嫌客房嘈杂,欲择洁地。店主指一室曰:“此最静僻,但有鬼,不可宿。”叶曰:“无害。”径自扫除,摊竹席于地。夜卧至三鼓,门忽开,见有妇人系帛于项,双眸抉出,悬两颐下,伸舌长数尺,彳亍而来。旁有无头鬼,手提两头,继至。尾其后者:一鬼遍体皆黑,耳目口鼻甚模糊;一鬼四肢黄肿,腹大于五石匏。相诧曰:“此间有生人气,当共攫之。”群作搜捕状,卒不得近叶。一鬼曰:“明明在此,而搜之不得,奈何?”黄胖者曰:“凡吾辈之所以能摄人者,以其心怖而魂先出也。此人盖有道之士,心不怖,魂不离体,故仓猝不易得。”群鬼方徬徨四顾,叶乃起坐席上,以手自表曰:“我在此。”群鬼惊悸,齐跪地下,叶一一讯之。妇人指三鬼曰:“此死于水者,此死于火者,此盗杀人而被刑者,我则缢死此室者也。”叶曰:“若辈服我乎?”皆曰:“然。”曰:“然则各自投生,勿在此作祟。”各罗拜去。迨晓,为主人道其事,嗣后此室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