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时间已近中午，街道上繁华而杂乱。大车小车川流不息，人流匆匆忙忙地穿梭在大街小巷。各种广告牌五颜六色，广告语时尚而离奇。高可天站在人行街道上，看着车影人影在眼前闪过，听着喇叭声、嘈杂声充塞着自己的周围，还有汽车冒出的尾气，空气里弥漫着刺鼻而难闻的味道。这就是江海市，乐山县人都向往这个地方。毕竟它不会停电，有高楼大厦，有琳琅满目的商品，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但是，高可天不是这样想的，当时大学毕业就可以在江海发展，但他还是选择了乐山。虽然县城不大，但是很宁静，非常适合人的工作和居住。像江海市，就是找工作方便，经济、文化发达，真正生活在其中，是很累的。上下班坐车要一个小时，买菜要到很远的超市，活动要到有公园、广场的地方。过马路要等红绿灯，稍不注意就会遇上车祸，出门要小心，钱包常常被扒手偷走。乐山要比江海自由多了。

高可天在街头吃了一碗牛肉面，准备去汽车站坐车回乐山。

正在这时，高可天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则短信。现代人都时髦发短信，这样可以省许多话费。有时电话上不便说的话可以通过短信传递，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既不怕伤人家的心，也不怕被人拒绝。高可天打开手机，一则很温馨的文字映入他的眼帘：可天君，今天的偶见，让我忆起十几年前的同学之情，时光似箭，人生无常。不知你是否还在江海？我想中午请你共进午餐，以表你送我两本书的谢意。

短信原来是杨梅发来的，高可天重复看了两遍，决定要不要留下与杨梅共进午餐，尽管高可天已吃了一碗牛肉面，现在肚子并不饿，吃饭只是一种形式，叙旧才是本意。于是，高可天答应杨梅的邀请。他回了杨梅的短信：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

杨梅见高可天答应一起吃饭，索性与高可天通了手机：“喂，可天，你在什么地方？”

高可天说：“我在滨州大道的路口。”

“哦！你就在那里等我，我们去韩国料理，就在滨州大道路口的左边。我十五分钟内到。”杨梅说着有些激动。语句中充满着记者职业的快节奏和一个女人的一本正经。

十五分钟后，高可天和杨梅这对老同学在韩国料理的包厢里入座。韩国料理杨梅不大喜欢，她只是喜欢这里的气氛，而且食客不多。可以边吃边聊，不会被人干扰。而高可天是第一次吃韩国料理，他倒吃过日本料理，他想味道应该大同小异。

杨梅今年二十九岁，比高可天大一岁。在她的身上不但有着少妇的神韵，还有着少女的活力。中学时代她的外表与相貌、服饰与打扮吸引了无数的异性目光，也包括高可天的目光。今天看来，杨梅依然光彩照人，也许是她身为电视台主持人，经常上镜头，外表和打扮保留着少女时代特有的风格和品位。

这时，高可天告诉杨梅说：“其实，我已经吃了一碗牛肉面，到这里来是为了叙叙旧。”

杨梅妩媚地笑着，非常甜美，此时此刻，她对高可天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只是她不动声色地把这种感觉隐藏在内心深处。但是，高可天的心里可没有一丝半点的杂念，他把杨梅仅仅看成同学。她的记者和主持人职业让自己好奇，他想和这样职业的人交往，仅此而已。多少年来，高可天很少有儿女私情，不是他不食人间烟火，也不是他遭受感情打击，更不是他禁欲。他也是七尺男儿，也曾经在深更半夜思绪万千，寂寞难忍，热血沸腾，思春甚切。那是原始的人性，不过这样的时间极短，一闪而过。更多的时候，他是在享受高级的精神乐趣，从事着有意义的工作。高可天依然感到自己的快乐和惬意。

可是，今天见了卓书记之后，总感到自己的人生道路将要发生什么，上帝好像要将自己推向另一条道路。今天卓书记的话既语重心长又用心良苦。年过半百的卓书记很想干一番事业，他应该是一个求才若渴、思贤心切的好领导。但是，高可天不明白卓书记的意思，谈话突然中断，卓书记也没有明确告诉自己今天谈话的含义。所以，高可天与杨梅一起共进午餐，目的想向杨梅打听一些情况，她毕竟是江海电视台记者兼主持人，也许她还采访过卓书记呢！

“可天，你在想什么呢？”杨梅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沉默，她想和高可天进入一个缠绵的世界。

高可天笑了笑，喝了一口茶，说：“我在想，一个电视台记者，除了有敏锐的新闻眼光外，应该能够经常见到各级领导干部，对不对？”

杨梅确实有敏锐的新闻眼光，她快人快语地问：“你不会想见市里哪一位领导吧？才这么爽快与我共进午餐，同学十几年，咱们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你真的有事求我？”

杨梅的话有些咄咄逼人，这让高可天有点不大舒服，杨梅历来就是这样的性格，学生时代讲话也是火辣辣的，有时很难让人接受。高可天说：“你曲解了我的意思，记者总是这么敏感吗？我的一句话会让你联想这么多？”

杨梅感觉自己的话有些欠缺，不好意思地说：“可天，你知道吗？今天为什么请你吃饭？其实我挺孤独的，我能走到今天，当然有许多人羡慕，那只是表面的幸福。我去年离婚了，也许只有这个职业带给我一点体面，其他都是装给别人看的。心中压抑着痛苦、忧伤和愤恨，所以我渴望知心朋友，今天遇到老同学，我把你看成自己的知心朋友。”

杨梅的一番话，让高可天非常难受，又是一个婚姻的受害者，他更加坚定自己独身的选择。他看着杨梅双眼中潮湿的样子，好像要滚出泪珠，心中又充满着怜惜之情，他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好现身说法了。

“杨梅，别难过，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快乐有时苦恼，有时幸福有时痛苦。现在的家庭婚姻都很脆弱，不堪一击。离婚率逐年攀升，你只是其中的一个。你要从婚姻的阴影中走出来，坚强地面对生活，保持好自己的心态。”高可天既像教育家一样，又似心理医生一般，在为杨梅的感情疗伤。

杨梅苦笑一下，慢慢地恢复低落的情绪。有点嗔怪地说：“你别像哲学家一样开导我。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在大众面前也伪装得天衣无缝，甚至也有一些男人向我示好，我都不屑一顾，我不是那样的女人，我还不到三十岁，还算年轻，我还想结婚，没有婚姻的女人容易衰老。我想，我还会遇上心中的白马王子。”

“这就对了，应该保持这样的自信和心态。有人说，我们不能左右天气，但是可以改变心情。幸福和快乐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对不对？”高可天侃侃而谈，有些眉飞色舞。

“那你的家庭婚姻生活一定很幸福很浪漫了？”杨梅羡慕地问。

高可天沉默了一会儿，他不知怎么对杨梅说。心里充满着矛盾，怕她误会，怕她取笑，怕她不解。杨梅再一次追问：“可天，你爱人是哪里人，在哪里工作？孩子多大了？念几年级？”一连串的发问像一颗颗子弹一样落在高可天的心坎里，对于这些，高可天一无所有。他苦笑了一下，喃喃地说：“杨梅，实话实说，我还没有结婚，而且是独身主义者。”

杨梅一听，双眼中流露出惊讶的光，一时回不过神来。然后语无伦次地追问着：“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