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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下船上车,又有下人报来,沈岳赶路的这段时间,沈家上下又死了七口人。沈岳听闻消息,心中虽说有了准备,也是大惊失色,心口一疼,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但沈岳毅力惊人,牙关紧咬,那鲜血竟被他一口又咽了回去。那归心似箭,尽是不可言表。

沈岳扶着涪筠子落了座,嘴上只是催促快点快点。车夫见两人坐下,连连催动马鞭,啪啪打在马身上。那马身上受疼,迈开大步,咴吁吁一声长嘶,拉着大车狂奔而去。涪筠子年纪老迈,被那车颠簸的七荤八素,心中又想人已经死了,再快也是救不过来了。可是看那沈岳着急神色,嘴上也不好加以制止。饶是那马车行进极快,到了沈园已是入夜时分。涪筠子下得车来,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一弯腰,吐了个稀里哗啦。

涪筠子吐罢,抬头看着天空一阵发呆,好家伙,这妖云可真是厚实。

那沈园正在治丧,一个庄子,绵延十多里,尽是白花花的灯火。按道理来讲,这一片片的灯火燃起来,应该明亮如白昼才是,可能是刚下过雨,到处朦胧一片,再加上云雾压顶,那灯光在风中摇曳,惨白惨白的,说不出的妖异。几人下车的地方正是庄口,庄口占了好大一片空地,此时搭了一座高高的戏台,一个老生在戏台上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唱着什么。

那老生嘴上带了黑三,一个人站在戏台正中,迈着方步,端架拿式,有模有样。老生的唱功也不错,声音清亮,咬字也很清晰。只是涪筠子身处两湖,听不懂吴侬软语,一时不明白老生唱的内容。听不懂归听不懂,但现在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这老生也不睡觉,一人在雨中的戏台正儿八经的唱戏,场面实在是诡异的很。涪筠子妖鬼见了不少,瞪直了眼睛看着唱戏的老生,这人身上既无鬼气也无妖气,影子随着风灯乱摆,确实是个人不错。

周围这些人对这唱戏的老生只是不管不问,似乎是司空见惯,估计是当地的风俗。涪筠子想到这里随口就问了一句,站在车旁迎接的管家就接口道:“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我们这里的风俗。每当遇到治丧大事,过了午夜子时,戏班都会留下一个老生唱清口,是给离去的人和周围看热闹的听的。”涪筠子明白,离去的人和看热闹的,都是亡魂孤鬼。

那管家叹了一口气,身旁的一个随从接着说:“我们这也算是独一份,这戏班来了就没走,一直在这唱了快一个月了。幸亏他们戏班有三个老生倒着来,要不然,嗓子眼都唱秃撸皮了。”

随从这句话说的管家心里很不痛快,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那随从这才察觉说错了话,连声喏喏退到一边,管家收回目光,这才引着大家伙往庄园里面走去。众人下车所在,离着庄园还有一段距离,大家又步行走了许久,来到了沈家大宅的门楼前。沈家大宅占地并不大,相比于王献臣的拙政园和徐泰时的留院,那是小巫见大巫,但胜在一个精巧。沈老爷子爱石,所以沈家园林的石头很是出名,许多石头巧夺天工,就连当时名冠天下的冠云峰都,当时都在沈家园林之内。只是后来沈园没落,才从沈家园林运到了留院。

沈园的占地十余亩,从前到后,一共有十余个小园,房间两百多间。沈园未出事之时,家人仆众也有百十口子,如今时日不同,一路走来,偌大园子竟是冷冷清清,惨然灯光之下,连个人影都没有。众人下车,从门楼进了沈园,入眼处丧幡飘摇,竹头林立,无数的白棚从头到尾望不到边,涪筠子细数之下,竟有近二十处。涪筠子不禁长叹,一大家子人,就这么死的七零八落。

当下已是丑时,夜已深极,连日来涪筠子舟车劳顿,已是困乏至极。那沈岳极是明事,心下虽然无比着急,却催促管家赶紧安排涪筠子休息。那管家接了东家的指示,连声诺诺,着人领着涪筠子去了。那边涪筠子随着随从离去,这边沈岳急急地扑倒一众棺木之前,失声痛哭起来,只哭地嗓音嘶哑。一众随从不断劝慰,沈岳心中沉痛,怎么都不肯起来。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管家扶着沈岳道:“老太太和本家二奶奶来了。”沈岳这才颤巍巍站起,扑在自家母亲身上,禁不住再次悲从中来。沈母便给沈岳擦拭眼泪边说:“我儿,现在我家妖冶横生,你一定要保重身体。”那黄氏多日担惊受怕,如今看到自家老爷,只觉得得了依靠,也跟着悲哭出声:“老爷啊……”那沈岳母亲见到自家儿媳如此,出声呵斥道:“这时候你家男人都回来了,还哭个什么?”那黄氏得了老太太呵斥,连忙擦干眼泪,挺直了身板说:“婆婆说的是。”

众人又说了几句,沈母看到自家儿子形容枯槁,赶紧催促入房休息。沈岳又问了今日情形,沈母连连叹气,还未开口,那边沈家老二沈岱也到了。沈岱见到沈岳,一把握住沈岳的两手,面上沉痛,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掉,嘴上只说:“三弟,你回来就好。”沈岳听了,眼眶又是一红,握住自家二哥的手,再也说不出话来。

管家连声叹气,把诸人让到屋里坐下,沈岳这才知道,自家大哥大嫂,还有一众侄子侄女侄孙早已死去大半,现在剩下的不过当初的一半人口。不过自家三房胡氏母子平安,倒是让沈岳欣慰不少。老太太告诉沈岳,这些日子来,胡氏也是操心劳力不少,又受到了惊吓,动了胎气。前几天看了大夫,现在吃了安胎药早早歇下了。

沈岳将一路来所遇之事简单向老太太及众人说了,并且把遇到涪筠子时的情形,添油加醋着重说了一遍。老太太双手扶着胸口,只感叹沈家有救了。沈岱听了却又缓缓摇头,说只怕这次又遇个骗子。沈岳众人听了沈岱的话,又联想到多日来请到的这些大师这些道士,一个个又愁苦起来。唯有黄氏仍旧信心满满,说:“我觉得这次老爷请到的大师不一般,咱们沈家定会逢凶化吉。”沈岱却说:“先不忙说这些,昨日我在姑苏城也请到了一位仙师,在悟真观挂单,说是京城灵通观来的。听闻咱家之事,也和三弟请的那位道长一样,并未说起报酬之事。只说降妖除魔是本分之事,定当义不容辞。"沈岳听了二哥的话,本来已经萎靡的神情自然大振,连忙问仙师何在?沈岱说:“仙师早已在咱们内院布坛做法,只等妖孽现身。”

沈岳听了妖孽现身之话,直觉不对,心想要是道法高深,怎么还要等得妖孽现身,不会自己去寻吗?可是沈岳明白,就算自己内心所想是真实之事,也不能说出来伤了大家的念想。此时此景,这个家最需要的就是信心。念及此处,便跟沈岱名言,让母亲和黄氏去休息,沈岳沈岱带上十几名雄壮青年一起去内院查看。那老太太虽说已近耄耋之年,满头银白,听了沈岳的话,也是摇头不止,执意要和两个儿子同去:“要是这白云观来的道长修为极高,我等自然不怕那妖物。要是那道长修为不行,我沈家早晚要造那灭顶之灾,怕什么,死就死了,死之前我也要知道是什么害我沈家家破人亡。”老太太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自有一番气势。沈岳沈岱听了母亲一番教诲精神大振,招呼了十几个青壮,把老太太拥在其间,气势汹汹往内院行去。

这边再说那涪筠子,随着随从到了跨院,实在过于劳累,简单梳洗之后,倒在榻上就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觉身周颤了几颤,耳中听得几声嘶鸣,脑中一震,暗叫不好,猛然从坐了起来。抬眼看向窗外,只见窗外仍旧黝黑,却见那黑夜传来几声哭嚎,又有许多惊呼。三两下裹了衣服,纵身出了客房。来到屋顶,只见一处内院灯火通明,许许多多的人影相杂其间,奔走呼号。那黑夜中又有许多丝丝缕缕雾气相间,并不飘散。涪筠子心道果真是妖物造孽,踏着屋顶瓦片,一刻不停往那处奔去。

待奔到近处,只见那三进大院之中,许许多多人手抓旗幡,左右招摇。那旗幡之上,龙飞凤舞,画着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符咒。涪筠子仔细观看,也只看得出那是六甲孤虚秘法,不过究竟怎么操作布阵,涪筠子却看不明白。涪筠子暗道,这六甲孤虚秘法,是古法,原是用于杀伐争战的兵家秘术,其效力可攻可守,可极大助长我方气势与力度,十分巧妙。早些年涪筠子随师父周游天下之时,倒是见过别人使用这才记得。只是那时那人所用此法,只是下棋之用。那场棋下的那是惊天动地,附近鬼神都远远遁走。

涪筠子想到此处禁不住连连哀叹,现在天下道法衰落,哪里有人能够再使得那种大法。涪筠子感叹之后,再看那内院,只见人来人往,旗幡招展,一个通体雪白的妖怪,正被困在符阵中间。 egAa0s5hN/Q7ediVuqaKS8+ccT2VIyLiLKyGc4YBhES8oaKWIpjyj3oYu/az+J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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