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爷爷还真见了那个小鬼鲛,就在那群外乡人的营地里。
我太爷爷站在营地外匆匆看了两眼,那个小鬼鲛浑身皮肤黝黑,脑袋大大的,长了一条鱼尾巴。看到的第一眼,我太爷爷倒没觉得这个东西有多奇怪,只是觉得这个小玩意儿挺可怜。怎么说,这都是一条命。
我太爷爷看的时候,那群外乡人还撵我太爷爷,我太爷爷不跟他们计较,转身走了。
回到院子里,我太爷爷每每想起这个小玩意儿,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半夜的听着沂河水上又响起这群人吹箫的声音,我太爷爷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我太爷爷索性不睡了,起身披了衣裳来到院子里,点上烟袋儿,啪嗒啪嗒抽了起来。
远处的河水之上,映着点点的灯光。那群外乡人驾着小船在灯光里一边撒饲料,一边奏响那奇异绝伦的音乐。这景色远远的看过去仿佛还挺美,可我太爷爷知道,在这优美的景色之下,存在的可能是杀戮和欲望。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自打有人这个物种起,杀戮和欲望这东西他就没停止过。
我太爷爷在这感慨呢,就见那外乡人的营地还亮着灯呢。灯光之下人影晃动,那群人还在忙活。我太爷爷想起那个小鬼鲛,有些奇怪,心想,这都大半夜了,这群人还在忙活什么呢?我太爷爷想到这,晃晃悠悠地向外乡人的营地走了过去。
还没到外乡人的营地,我太爷爷就见他们营地中间摆了一个台子。那个台子上躺的,正是那个小鬼鲛。台子旁边有一个男的,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小刀,正在剥小鬼鲛呢。
我太爷爷看了一惊,心说,难道这群人还要吃他的肉?转念一想不对,这帮人应该不是吃肉,而是检查在小鬼鲛的身体结构,我太爷爷明白了,这帮人很可能是医生。我太爷爷转念一想,不对这玩意儿不是医生。这不是医生是什么呢?
正在我太爷爷迟疑的时候,为首的那个女人检查了一下剥开的小鬼鲛身体,沉思了一下说道,他之所以没有那种结构,很有可能是因为身体没成熟,咱们还得继续找啊。
继续找什么?当然是找鬼鲛了。
但是在一夜过后,沂河岸边经常能听到什么东西的哭声。当然,哭声开始的时候都是在夜里,随着这些人吹箫和撒饲料工作的进行,这种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这哭声就像是一个哑巴的哇哇乱叫一样,但是听这声音能够真真切切的听出来,这声音非常的悲切。
贺老道来找过我太爷爷一回,问我太爷爷说,该不会又是那个黑衣妇人来找他儿子来了吧。
我太爷爷摇着头说,不是,应该是别的东西来找儿子了。
而在营地这边,这群外乡人听到沂河里传来的哭声都非常的兴奋,因为他们知道,多日来劳作的成果终于开始显现了。其实一开始,他们抓到那个小鬼鲛也都兴非常的兴奋,可惜在捕获的时候失了手,把小鬼鲛扎死了。
当然,扎死小鬼鲛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处分。可是就算是这样,依然弥补不了鬼鲛惨死所付出的的代价。
而且极有可能因为这小鬼鲛的惨死,而打草惊蛇,恐怕从此以后再也抓不到鬼鲛了。
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小鬼鲛虽然死了,但还是有意义的。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鬼鲛究竟是属于哺乳动物,还是属于其他纲目。而且鬼鲛究竟是独居还是群居,这个也弄不清楚。
可是从现在这种情况来看,鬼鲛这种生物极有可能是哺乳类,而且是群居性动物。因为只有哺乳类动物才这么重视感情,孩子死了母亲才会这么伤心。
现在这群外乡人要做的,就是要利用小鬼鲛的尸体,把这个哭泣的鬼鲛引出来。
我太爷爷之所以能知道这些消息,全是因为放蜂老头救的那个孩子,这小子竟然是个双面间谍。这小子还告诉我太太爷爷,他们把小鬼鲛剥开,主要的目的就是研究。
我太爷爷问,那你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吗?
这小子摇摇头,他们从来没有说起过,而且他们似乎对提起自己的身份还是避讳。
我太爷爷给了那小子两块钱,这是买消息的代价。除了这些,这小子还告诉我太爷爷,这群人要拿小鬼叫做诱饵的日期,就在今天晚上。
我太爷爷紧紧握住那小子的手,说道,你是个迷途知返的好孩子。
那小子带着羞愧又骄傲的神色,回到外乡人的营地去了。
夜晚的时候起了大雾。这雾起的非常的蹊跷,按说到了秋天,天气非常的干燥,伴着北风吹来,基本上在我们那不会出现大雾的天气。可偏偏就在那天晚上,起了大雾。
大雾之中,这群外乡人挑着小鬼鲛的尸体,来到了沂河岸边。他们今天晚上并没有撒饲料,而是端坐在船上,捧着那细细的箫吹的幽幽怨怨。随着这幽怨的箫声,岸边的这些人,在他们的女头目的带领下,伴着音乐开始缓缓的跳起舞来,还一边跳舞一边脱衣裳,哎呦,把我太爷爷臊的呀,眼睛都不眨。
随着这些人脱的衣服越来越多,那吹箫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尖利,节奏越来越快。当然,那舞蹈的也是越来越激烈。
而随着这群外乡人的舞蹈跳的越来越快,那夜色当中的雾气似乎越来越大,我太爷爷蹲在离他们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没多大的工夫,这群人的身影几乎都快看不到了。
我太爷爷只能又往前挪了几步,这往前一挪,就到了沂河边儿了。我太爷爷挪到沂河边,忽然发现这沂河水里,正咕噜咕噜往上冒着泡泡呢。而那些泡泡之中,似乎夹带了丝丝缕缕的雾气。原来这大雾,就是从这些泡泡中来的。
那这些泡泡是从哪来的呢?我太爷爷正百思不得其解,沂河水中忽然又传来了那呜呜咽咽哭泣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哭泣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近,就在这河水中央。
我太爷爷明白,这群外乡人今天晚上应该是成功的把大鬼鲛引了出来。下一步,就看这群外乡人用什么法子能把大鬼鲛引到岸上了。
让我太爷爷没想到的是,这群外乡人使用的方法相当的残忍,竟然在小鬼鲛下面搭起了柴火,并且点上了火。虽然起了大雾,但是这火烧得特别旺。
火烧起来没一会儿,小鬼鲛的尾巴就被烧得皮开肉绽。随着那尾巴的颜色越来越黄,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在夜色当中弥漫开来。那香味闻在我太爷爷的鼻子里,都想来二两白酒吃上两口。
当这个香味飘到沂河里,那哭泣的声音忽然高亢起来,成了撕心裂肺的一般。而且那哭声撕裂的特别凄惨,听在我太爷爷的心里都觉得有些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那为首的女头目打了个手势,无论是吹箫的还是跳舞的,全部停了下来。而且那群烧火的提起水桶,把那堆火浇灭了。随后,女头目一扬手,所有人退到了岸上。
看到这个情形,我太爷爷不得不敬佩这群外乡人,训练有素,默契十足。
当这群人散去的时候,我太爷爷就听着沂河水中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声音,没一会儿,一个奇形怪状的人从河水中探出了头来。
我太爷爷离这个人稍微有点儿距离,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很明显能看到这个人和小鬼鲛长的有些相似。只不过这个人的脑袋小了很多,肩膀也瘦一些。这人的眼睛长得圆溜溜的,这个眼睛让我太爷爷想起了蛇。
那人一出水,嘴上还带着哭腔呢。随着这个人的哭声,这人的眼里不断地滑落出眼泪,那些眼泪掉到水里,凝结成了一颗又一颗亮晶晶的珠子,看上去非常的神奇。
那个人上了岸,一眼就看到绑在杆子上还冒着烟儿的小鬼鲛。顿时哇哇乱叫,向小鬼鲛扑去。这一扑,这人就出了水面了,我太爷爷才看清,这个人也没有腿,而是长的一条鱼尾巴。只不过这鱼尾巴长得非常的大,比人腿还要长。
这人三扑哒两扑哒,上了河滩,上河滩的一刹那,这人一跟头摔倒在地。他毕竟没有腿,在河滩上也没法站。就靠着他的双手,用力支撑在河滩上,一步一步地向小鬼鲛爬去。
可是还没爬几步,那河滩底下忽然蹦出来一条大网,把这个人紧紧的裹在了里面。
这个人被大网一裹,嘴里发出吱吱呱呱的叫声。先是用手撕,可那网非常的坚韧,怎么能撕得动呢?他看撕不动,又张嘴去咬,可是任凭他牙齿尖利,也咬不断那大网分毫。
就在这时,那群外乡人从大雾中走了出来。围在大鬼鲛的身边,查看了一番之后,女头目打了个手势。其中一个人把插在木棒上的小鬼鲛扔到了大鬼身边。大鬼鲛一看小鬼鲛的模样,顿时哇哇大哭,随着大鬼鲛的哭泣,他的眼泪落在河滩上,成了一颗又一颗散发着光芒亮晶晶的珠子。
女头目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的满意,招呼一声,那些外乡人就把大鬼鲛抬了起来。可是那大鬼鲛在网中奋力挣扎,力气非常大,这群外乡人一个个被大鬼鲛甩得东倒西歪。
女头目骂道,一群笨蛋,再上几个人,抓紧弄回去。
女头目骂完,立刻又上了两个外乡人,把大鬼鲛紧紧的摁在地上。那大鬼鲛挣扎了一好一会儿,一个半大老头手里拿着一个大粗针管子,狠狠的扎在了大鬼鲛的屁股上。大鬼鲛一声哀嚎,随着半大老头缓缓的把针管的药液推到鬼鲛的身体内,大鬼鲛慢慢的停止了挣扎。
我太爷爷砸吧砸吧嘴,看来这药挺猛。
就在外乡人想把大鬼鲛抬起来的时候,雾气中忽然出现了更多的人,这些人自然都是我们村的村民,他们把外乡人紧紧的围在中间。一致要求,外乡人把大鬼鲛交出来。
女头目冷冷一笑,对着村民说道,你们知道我们是干嘛的吗?我劝你们少管闲事,有些东西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我爹这时候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扯着公鸭嗓子说道,我管你们是干嘛的,反正搁我们村弄东西就不行。
明明没跟着我爹嚎叫,对,在我们村弄东西就是不行。
那群外乡人中的一个年轻人喝道,别嚷嚷了,我们上边儿来的。
人群中又是一个小子说道,什么上边下边的,别吓唬我们,把东西给我们留下,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
别的外乡人听这个架势,手一翻,有的拿出匕首来,有的拿出棍棒来。我爹一声嘶吼,操他妈,还抄东西了给我打。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这场混战进行了有十几分钟,我们村几十口青壮劳力,愣是没干过人家十多口子外乡人。而且这些青壮劳力被外响人打的挺惨,有了挨着刀子,有的挨了棍子,有的头上破了口子,血流如注。那场面,反正是惨烈的很。
受了这么大的屈辱,这群老少爷们儿一个个主动选择了三缄其口,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在村里被提起过。
而且我们村的这几十口壮劳力,一个个被外星人撵的跟狗似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战斗平息,这群外乡人在想去找鬼鲛,才发现已经没了。女头目银牙差点咬碎了,在那嚷嚷,谁这么不要脸,趁人之危。
不要脸的人当然是我太爷爷和我爹了,两个人把大小鬼鲛拖到家里藏了起来,这一藏就是半个多月。
那段时间是我爹和马思琪最开心的时候,他们收获了一篓子会发光的珠子。
当然,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这群外乡人并没有就此放弃。而是继续寻找鬼鲛,只不过他们第三次寻找鬼鲛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差点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