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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如今的河西镇已经成为河西县的明星乡镇,到这里赶集的人都比往常多出几倍。

荷香莲守着她的酒庄,铺子门口还放了两箱冰棍,箱子用毛巾盖着,有人来问才开箱,一天卖出去两百多根,算下来,毛利润就是十块钱,扣除本金和运费,还能余五块,这是笔大的数目,她卖一天酒都不见得有这么多利润。

镇上很多人都看到了荷香莲赚钱的本事,也弄来个铁皮箱效仿她卖冰棍。荷香莲主动把进货地点告诉大家,将他们都推荐给县城的老刘太太,老刘太太出货的速度一下增了不少,决定给荷香莲抽提成。

这样一来,荷香莲做着好事的同时还把钱挣了。重要的是,她把挣钱的机会平均分给了大家,不再是她一家独大。

有人说她太老实了,这样做大可不必,有人说这是她在报恩情。但这些话她都无所谓了,因为她在此过程中收获了对生活的满意和认知。

这样红眼的河西镇自然会引来是否说道。那些之前嫌弃河西镇贫穷的人如今又看到了它的好,最近都一个个跑了回来,就像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鬼。

不过,在这群返乡大军中,有个人却始终不敢踏进镇里一步。他白天的时候将自己藏起来,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躲在远处试探性的看看。

是的,这个人就是艾自民,一个偷吃儿女钱财消失了数年的懒汉,如今又打起了河西镇的主意,回来了。

不过,他这样的人能干什么呢,在外混迹这么多年,他还是破衣娄嗖的回来了,没有半点改观。甚至他那贼眉鼠眼的神态还跟当年一模一样,但这些他都觉查不到。

因为他为此次回来做好了充分准备,他是以一个外公的身份回来的。没错,他早就听说艾家生了个儿子,他大儿子艾国也在粮库做起了家具生意,他仅有的两个亲人都比他成气候。

这种时候他当然要回到他们身边。他徘徊了好几天,把身上仅有的几个钱磨没了,才咬着牙摸到了镇上。

刚刚入夜的时候,这里还有一些微亮的生意人家活动着。他带了顶破草帽,东倒西歪的晃荡着他那一把抓不着的裤腿,活像个乞丐。

他要不这样,万一被认出来,他丢脸就丢大了。

邓华玲一个人仰靠在院子里想河流在西华大学的烦心事,她显然还不知道河流已经离开了大学。要是知道,今晚艾自民的到来就会成为一个特殊的夜晚。

她对这个男人已经没多少印象了,艾家跟河康结婚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想到过这个人。如今他却不请自来了。

孩子在里屋和艾家咯咯咯的笑着,幸福的味道在他踏进院子之前还保持着应有的完整。到现在,邓华玲只感到一种无比的厌恶。

她从睡椅上起身,瞪着艾自民,“你还有脸回来?给我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艾自民对这种话显然不感冒,他缩了缩脖子,艰难的张开嘴,道:“亲家母,我是回来看外孙的。”说着,他伸出手,指向屋子。

邓华玲一听,一下急了,“住口,谁跟你是亲家,给我出去。”邓华玲已经在院子寻摸一根像样的棒子,她势必要将此人赶出去。

艾自民意识到危机,趁着邓华玲捡棍子的功夫,兔子般的跳进了艾家的屋子。

“你个天杀的。”邓华玲赶紧撵进去,生怕艾家和河贞有什么闪失。

是啊,这个面目全非胡子拉碴的人又回到了艾家身边。他以为艾家还像从前那样对他百依百顺,他以为父女之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可以穿透一切龌龊和背叛。

艾家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眼睛拼命的在他身上剜肉。

“妈,把这个人赶出咱们家。”她紧缩着身体,远远的躲着。

艾自民摘掉草帽,用袖子擦了擦嘴,无耻的笑道:“闺女,是我,我是你爹。”他伸出手打算去够河贞,艾家”啊“的大叫一声,”你给我出去。“遂即抓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艾自民很轻松的接到枕头,笑中带泪的说:“让爹抱抱外孙,来。”

邓华玲早就在他背后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但她不确定这一棒子下去会是什么效果,万一没起到作用,定会惹怒艾自民,到时候她们母女俩就遭殃了。

她的大脑在拼命运转,这个时候她指不上艾家了,艾家已经失了方寸。只得靠这个精明的一家之主。她放下手里的棍子,心平气和的说,“可以,不过,你总该洗洗你一身上下吧,脏兮兮的,也不怕吓到孩子。”

艾自民一听,感觉事情出现了转机,朝邓华玲点点头。

“走,我带你出去洗洗脸。”边走边给艾家使眼色。

艾家知道婆婆在给她打掩护,这是要让她带着河贞撤退,但那样的话,就等于把婆婆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但如果她不走,就会面临多一份危险。

她惊慌失措的从床上下来,捂着河贞的嘴不让出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后门钻了出去。

出门之后就不要命的跑,她碰到还没打烊的荷香莲,荷香莲问她何事她也不说,最后找到艾国,兄妹两才又折回邓华玲家。

而此时,距离艾家逃走已经二十分钟,邓华玲被恼羞成怒的艾自民一把推到,已经爬将不起。

他凶神恶煞的摔砸着属于艾家的一切,似乎女儿的幸福生活成了他眼中的一根刺,他又开始发疯了。

不敢想象艾国晚回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他完全不把他当爹了。上去就将他制服在地,找了根绳将其捆了起来,然后才将邓华玲送到医院。

邻居听到声响,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大家合力将艾自民扭送到刘三那里,这场持久的家庭纠纷终于找到主谋了。

这个夜晚,艾自民是失算的,这不是迎接他归来的夜,而是属于他的审判夜。

刘三已经很长时间不主持这种家庭纠纷事件了。以往哪家有解决不了的矛盾都会找他们平衡,这几年大家都家庭内部化解了,很少有闹到他这里的。

但艾自民的事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这个不顾子女死活,没有半点良心道义的人,称他为父辈都是对此尊称的玷污。

这个被生活压垮的人活生生的将儿女的人生推向了深渊,如不是当年河康出手搭救,很难想象他们的人生会伸向何种境地。

对于这一点,每个河西镇的人都愤怒至极。有的人可以宽容处之,有的人则完全的给他人世界带来了黑暗,宽容不得。

所以,今天晚上,很多人都已经入睡了,又都爬了起来,就是为了参与其中,见证这个特殊时刻。

刘三泡了一杯滚烫的茶水,他已经不再年轻,但为了此事,似乎又恢复了精神。

艾自民站在人群中央,低着头,感到了自己给河西镇造成的不良影响。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竟有些沾沾自喜。甚至忘记了自己身负罪责。

刘三没有开场白,突然拍了桌子一下,不但艾自民吓了一跳,就连看热闹的群众都吓到了。

“你看看你啊,还一副不服输的样子。丢人呐,你还回来做什么?跑了这么多年,当时把孩子害得不够惨,现在又回来要人家孩子,你怎么连脸都不要了,啊?要不是看在孩子面上,这个会我都懒得主持,把你送去劳改都不为过。”

刘三有些激动,对事情的认知也很到位,但他的这种方式却遭到了艾自民的回击。

他把头抬起来,眼皮抖动着,歪着嘴说:“我没犯法,凭什么给我捆起来,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在搞批斗大会?你们这是乱搞,我要告你们。”

刘三一听,从凳子上站起来,要不是刘勤拉着,艾自民少不了要挨收拾。

“你这种人,放到哪个时代下都要批斗,你跑不了,今天的会我没什么意见,就一条,河西镇不欢迎你,请你离开这里。”

艾自民苦笑一声,“凭什么?你说赶我走就赶我走?我家祖坟在这里,你不让我回来?你这是搞内部分离。”

双方激烈的碰撞一波接一波,当然,刘三的情绪化确实解决不了问题,他从心底就对艾自民没有好印象,自然不会有理性的解决方式。

这个批斗大会就这样草草结束了,艾家和艾国带着邓华玲上了县医院,家里有刘勤看守着,艾自民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在河西镇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到哪都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他以为女儿会接纳他的归来,但现实给他的耳光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分量是那么卑微。

虽然没人干涉得了他的行踪,他就算睡大街上也不会有人管,但这样一种感受不是他想要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觉得河西镇真的将他抛弃了,这里的人情冷暖跟他都没有关系了,他成了过街老鼠,他的名声早在他当年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死去。

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占据着他身体,连街上的叫卖声都无法唤醒他对这里的感知。

没错,他知道自己要走了,是真的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了。这一走,他不会再回来,他告诉自己已经回来争取过,但他左右不了世界对他的偏见。

就这样吧,是的,他回来没几天,就再一次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

而他留下来的,是邓华玲摔在地上之后的神经瘫痪。

这个精神了一辈子的女人,到头来成了个坡脚老太婆,她左边屁股的神经部分失去知觉,走起路来成了个坡子。 7eglgBHcl2soaZWDSma+0cHJPM/gjp5VHZk/uTWdyRFbnPrRH+Em6LQjC7iu9i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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