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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打草惊蛇的事自然不能做,这样一条线索得来不易,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河流当然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更不会拿此事来威胁贺之敬,以求事业的转机。因为他深知自己在西华大学的科研之路已穷途末路,贺响之所以能跟他结交,还不是看重他的真才实学。

但如今来看,他这样一个真才实学的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如此一想,又觉得寒心。

不过,关于这个秘密,河流本不打算叨扰邓华玲,可凭着邓华玲跟魏立新的不菲关系,让河流不得不再次疑惑起母亲来。

他只是觉得专利一事邓华玲一定知道些什么,在龙海洋过世之后,魏立新和邓华玲关系一直挺好,甚至还让魏立新帮忙河康筹集了五千块的创业资金,这就说明魏立新把专利转让给龙海洋一事并未给两个家庭带来额外的负担。

不管如何,他要见一面邓华玲。

邓华玲对于河流在西华市事业上的瓶颈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这个年迈的女人实在无力操持,只能让他自己去平衡生活得失。

但作为母亲,她又是痛苦的。即便是思念儿子,也很少去城里给他添麻烦。

河流站在河西镇的街头,因为矿场的缘故,这里比以前热闹了好几倍,矿场的工人有事没事就来镇里闲逛,他们大都是河西县不同镇上的人,多数还都是年轻小光棍。

他们混迹在街头无非就是三五成群的蹲在一起看大姑娘赶集。即便大姑娘不属于他们,只要能看两眼,也就很知足。

前段时间邓华玲在矿上给大家熬汤喝的时候,他们还留意一下荷香莲,现在荷香莲也不在矿场了,他们只能勤快起来,多跑几趟镇里,这样当他们再次回到工地的时候就又焕发了活力。

不过,今天他们还是围在了荷香莲身边,围的严丝合缝。因为荷香莲不知从什么地方给大家带来了一个特别的东西。

要想在河西镇吃上冰棍,是很难的一件事,这东西以前只在河西县有卖。但聪明的荷香莲脑筋一转,把县城的冰棍带到了镇里,做起了小本买卖。

这可是个抢手的生意,别看那东西就五分钱一根,但她谁也没告诉,其实她在县城只花了一分钱就买下来了。

工地下来的,镇里闲散的,都听见了荷香莲的吆喝声,“冰棍,又凉又甜的冰棍了。”

这个东西可是稀罕货,荷香莲一个人背着娃,还要应付这大帮人,实在有些手忙脚乱。

河流看见这一幕,终于理解了那句“教书的不如修鞋的”是何深意。

是啊,这里自由了,荷香莲自顾自的做买卖也没人管了,她把挣来的钱都揣进自己兜中,过自己的生活不用再看别人脸色。

那是种多么自由而舒心的日子啊,尽管她一个人游荡在街头,尽管她后背的娃娃横踹竖踢,但都阻挡不了她要把日子过好的决心。

河流在街头感慨了好半天才去见邓华玲,弟妹艾家在给儿子河贞喂奶,见大哥回来,赶紧把掀开的衣服放了下去,一只手抱着娃,一只手忙去倒水。

可当邓华玲看到他从贺之敬家中偷来的协议书之后,脸上聚起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之色。

她颤抖的抚摸着那张纸,竭尽全力咽了口水,道:“东西哪来的?”

河流当然如实告知,不敢隐瞒。邓华玲慢慢闭上眼,对艾家摆摆手,示意她进屋。

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搓动着,过了半天才说话,“这件事你何必再问起呢,你爹有他的苦衷,魏老师有他的苦衷,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追究了。”

河流不甘心,龙海洋用尽心血将他送到海外,可谓是一心培养他成才,如今他陷入不明不白的纠纷中,作为继子,他有义务替他把问题澄清。

他从邓华玲手中将东西抽回来,“妈,魏老师不跟我说实话,连你也不肯说,我就想知道爹到底做了什么。西华大学说他私自卖了专利,这是有损名声的事,我不能不管。我到学校查过,学校科技处没有专利转让相关手续,说明这件事是私下解决的。我就想……”

“好了,你就想什么?还嫌不够乱,你看看你和阿泽,一个大哥一个大姐,都不如小康懂事,成家立业,咱们河家后继有人的事是小康带头做的,你们呢?整天忙里忙外,也不知干些什么。”

河流了解邓华玲,她这是在转移话题,龙女和他在邓华玲心中无疑是值得骄傲的事,她这么开明的母亲更不会在婚恋上面絮叨没完。

意识到这一层,河流知道,这些不愿被提及的事也许真的是不可触碰,不管他们当初经历了什么,但现在大家都平平安安,这就足够了。

只是邓华玲在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再回过头来教育儿子不要再被生活的浪花所惊扰的时候,他很难做到身临其境,因为他漫长的生命需要波澜壮阔的背景,需要冒险的丛林和未知的游戏。

而这一切都是一个母亲不愿让儿子去试探的,特别是当她从失败的教训中走出的时候,这种苦言相劝更显珍贵。

可她忘了起码的一点,她的儿子也是人啊,也是有感情和认知的。他到了可以驾驭自己人格的年龄,有些事不是她阻止就能办到的。

那天夜里,他无法入睡,他一个人走在寂静的河西镇,街上一条狗都没有。

远远的,庄老板的酒铺子还亮着灯,只是已经微弱的不行。得亏来了这些矿工,他的生意才活了过来。

生活倒挺过来了,但精神世界却始终处于死亡状态。

荷香莲就住在农资店里,白天出去挣钱,晚上回来和赵柳枝作伴,但她听赵柳枝说最近赵长山可能会从城里回来,她便从农资店搬了出去,住到了镇上原生产队的粮库里,和城里来的家具工挤在一起。

河流进了庄老板的酒庄,问起了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庄老板一生都没在意过什么事,就连媳妇和谁睡觉他都管不着。有人说他软弱,有人说他冷漠无趣。

可他说这些评论都不对,他说自己从来不后悔什么事,就是自从荷香莲离开他之后,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了生活是如此紧张,他要做饭洗澡,要收拾卫生要招呼客人,再也没时间打牌,特别是荷苗壮被龙女送进局子之后,就更没怎么戏耍过。

河流问他想不想荷香莲回到身边,他竟迟疑了。他在经历了自主生活的适应和练习之后,居然学会了在荷香莲身上思考问题。

他向河流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荷香莲把女儿哄睡之后,蜷缩在角落小心翼翼的数着白天的收入,她内心自然是幸福的。但白天发生的一件事让她到现在都无法入睡。

她记不得是谁了,只知道是工地下来的一个光杆司令,他指着荷香莲的女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把荷香莲难住了,天啊,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粗心和无力,她居然没有办法给孩子取个名字,因为她不知道该让孩子姓什么。

这个问题成了最紧要的事,她要是不尽快解决,问题的压力迟早会过寄到女儿头上,她还没做好让他承受这一切的准备。

本来她想让儿子跟她姓的,但那样同样会引人闲话,所以事情一直搁置了。

这样一个夜晚真是太奇妙了,所有伤心欲绝的人都站在了夜的清肃下,等待着灵魂指引方向。

荷香莲到了后半夜还没睡着,她抱起女儿溜到了酒庄,她在心中做下了决定,虽然她这个决定很无耻,甚至带着对庄老板的羞辱,如果庄老板不同意,她也算做过努力了,那样的话,她就会让女儿跟她姓,从此离开河西镇,去寻找另一个活着的希望。

她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河流跟庄老板喝的烂醉如泥,庄老板已记不得河流跟他讲的那些大学课堂发生的雄伟壮丽的事,他眯着眼看着荷香莲,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拍了拍河流的肩膀,“看见没,我媳妇回来了。”他伸手去抓,一把就将荷香莲抓了过来,他感到了实实在在的感觉,眼皮紧张起来。

河流笑了笑,“你看看,白天还念叨,晚上人家就回来了。”

本来荷香莲想秘密的将此事办了,但现在河流在这里,她躲也躲不过去了。便把女儿一把拉到跟前。

“这就是你爹,叫爹。”

庄老板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耳朵,使劲掐了一把,对河流说,“兄弟,你听见什么了?”

他的眼睛瞪那么大,像是充满了气体,他看着面前这个孩子,不知为什么,他竟不那么生气了。哪怕他十分清楚这小妮子就是实打实的马支书的种,但她现在改祖宗了,要认他当爹,他当然高兴了。

尤其是这段时间来,他被一种严重的孤独感占据着,难以想象荷香莲彻底离开他之后,他的生活会经历什么样的波折。

现在好了,荷香莲的神经开窍了,居然肯回来了。还给他带个新的生命。

他不再觉得孩子给他带来何等的颜面损失,只要他认了这个女儿,有损颜面的人是马支书。

是的,他真的想通了,他激动的将冷漠的荷香莲搂过来,把呆头呆脑的孩子搂过来。

“姑娘,我是你爹,我就是你亲爹。”

河流看着这样一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端起杯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感觉人生的酸甜不过如此。

荷香莲和庄老板跌入到这样不堪的人生境地竟能如此豁达的选择,这的确给衣食无忧的河流好好上了一课。

追求生存的权利,追求归属感,这是人之所以活着的依附条件,它们深深的烙进了河流的心中。 xtdboNk9JQpg/Gi+CldInX79aLEblLORa/u12eNdnRafgNYoNPVppTrAN9N1cb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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