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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在大家的帮忙下,很快便将尸体运回到他家的小院子,对他们来,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苦难,邓华铃送走龙海洋没几年,又要送走胖子。

整个河西镇的人都来看热闹,只不过,每个人都保持着极度的安静,他们默默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他们这一家人脸上的痛苦。他们在心里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感到惋惜,也为采矿队的行为感到愤怒。但他们都自觉的选择沉默了。

荷香莲也已经从伤病中恢复过来,并且进行了长时间的心理治疗,终于走出了庄老板的酒庄。而这个时候的荷香莲,肚子已经有了一丝的突起。尽管谁也不说,但谁都知道,肚里的孩子是马支书的。

今天,她就是要挺着肚子来到人群中,一来是为胖子的离去,二来是想让大家看看她的肚子,想给马支书制造点舆论压力。因为自从她被马夫人收拾之后,马支书再也没找过她。现如今她肚里有了东西,已经不是能藏住的事。

这个时候,大家的心又都统一到一起,暂时忘记了荷香莲不守妇道的事,因为和生命比起来,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荷香莲也在事情发生的数月之后,头一次感到了温情和公平,她的眼一下子湿润了,没有人知道她的眼泪是为自己还是为胖子,总之,她是现场当中除了邓华铃一家之外,表现最动情的那一个。

马支书当然也来了,不过,他不敢离荷香莲太近,他害怕看她的眼睛,但还是被她发现了。他想走,已经来不及。

刘三对荷香莲怀孕的事早就知道了,正好今天两人都在,他便将当事人从小院叫了出去。

他有些生气,背着手低着头,脸色十分难看,马支书叼着烟,裤腿卷到膝盖的位置,看上去邋遢至极,已经毫无往日风采。

“你们两还有闲心看别人的伤心热闹?有时间好好把你两的问题解决了。”

刘三这句话主要是说给马支书听的,当然,马支书之所以这么多天不出来正视,就是不打算处理。自然不会对刘三的要求当回事。

“别以为你现在配合采矿队抓工作就了不起,看见了?都闹出人命了,你这个镇长要负主要责任。”

马支书移花接木的本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还没等刘三发飙,他便很轻易的将矛头指向刘三。

“少给我说别的,现在谈的是你的问题,人家肚子大了,你说说,要怎么整?”

马支书把嘴里的烟头吐到地上,正了正他的狗皮帽子,咧嘴道:“什么怎么整,又不是我的,不要问我。”说着,他便要走。

看得出荷香莲对马支书已经不奢求什么,整个过程她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看马支书一眼。她只当自己的过错,肚里的孩子是她人生中犯下的过错,但生命高于一切,即便是过错,那也跟新生命无关,他不该受到一星半点的指责,也不该戴上涂抹色彩的帽子。

刘三斜了眼荷香莲,“你啊你,以前的能耐呢?现在蔫巴了?”

转而便对马支书说,“好,老马,咱两在一起搭班子也有半辈子了,你要脸面我知道,可作风问题是党的大忌,既然你没把持住,也就不要怪党。我已经接到通知了,县里已经对你做了开除党籍和撤销职务的处分,等着会议宣部吧,好自为之。”

刘三传达完上面的意思就不准备多说一句了,谁知道马支书听到这个决意后炸了,“张大山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开除我党籍,我为河西镇改革做了贡献,他们不能这么对我。没有我,你们现在还喝稀呢。”

刘三摇摇头,回过头笑了一句,“就是有了你,我们到现在都在喝稀。”

他再也不想管马支书了,只是荷香莲,突然从一个人人喊打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可怜虫。是啊,老天爷让她承担起了巨大的责任,为了赎她犯下的罪过。

荷香莲再也没心情为胖子的离去而伤感,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农资店,赵柳枝抱着孩子,站在店门口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荷香莲能感受到,一个妈妈和一个准妈妈,她们的命运交织在一起,赵柳枝的男人囚禁在监狱,而荷香莲的男人……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是谁,从法律角度来说,是庄老板,他虽然自由的生活在河西镇,但却早已经不能给荷香莲的生活带来一丝涟漪。如果说是马支书的话,他已经失去了人生自由,他的政治生涯和人格品行都已然脱离了民间,完全纳入不到荷香莲的生命了。

所以说,这两个同命相连的女人站在一起,荷香莲的命运明显要矮一大截。即便如此,赵柳枝还是那样灿烂的看着她,那笑容里没讲出的话好像在说:来吧,可怜的女人,让我们一起携手度过这个难关,你要相信越过艰险就会迎来生命的转机,你要相信新的生命能够激活你对活着的渴望。

这些普普通通的人都在自己的痛苦轮回中跌撞着,河康最后还是在贺响的胸口留下了一个重重的脚印,河流则陪着贺响,一起到省里递交请辞信。

省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要爆炸了,来不及理会贺响辞不辞职的事,而是马上成立了领导小组,连夜驱车来到邓华铃家进行慰问和赔罪。

河康站在院子中央,那里有一口硕大无比的黑锅,是以前生产队炒菜的大锅,后来分给了刘三,刘三把黑锅借给河康烧水。这锅水不做别的,是给胖子净身用的。

慰问组站在河康面前,纷纷低头看着锅里滚滚发烫的清水,听着屋里邓华铃时不时的抽噎声,也都埋下了头。

河康一边烧火,一边打发他们,“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人都死了,看一眼有什么用,请你们给他留点最后的清净吧。”

说着,他站了起来,身体就像那柴火一样,仿佛很快就要燃烧起来。

河流和贺响一起跟着慰问团来的,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弟弟了,平日里话少,但触及底线的事一旦发生,就会变成炸药包,他不会管你是何许人物。考虑到这层情况,河流马上站出来解围。

“小康,干什么,省里很重视这件事,大半夜赶过来,就是要解决问题的,你不要有情绪。”

河流在这时的站队选择在河康看来显然出了问题,他很自然的联想到龙海洋去世的时候河流何尝不是未尽事宜。两者一对比,河康的怒火马上转向他哥,开始了猛烈攻击。

“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什么?你在哪儿出生的不知道了?你是喝这里的水长大的,今天居然帮他们说话,要不是他们这些资本家,河西镇不会被搅成这样,现在出了人命,你告诉我,要怎么补偿?用命还吗?”

河康的眼睛像两个聚焦的火力,在河流的脸上灼烧着,他只觉得现在和河康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心性,事业失败后的打击让一个原本活力四射的人充满了戾气和对世间的厌烦。这个时候,商量二字变得毫无意义。

“好,我不好,行吧。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请冷静,好吧。”

“我冷静不了,爹死的时候你就没按时赶回来,那次二姐生你气我还替你抱不平,现在看来,二姐不理你是对的,你出国到底学到了什么,难道把情谊都弄丢了吗?”

邓华铃活了大半辈子,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两个儿子争吵,这是她心头的两块肉,谁的错都是她的错,谁受了委屈她都觉得委屈。

但她这样一个理性的女人从来都能站在客观的角度看问题,不会被问题本身干扰视线。她从屋里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黑色的薄纱,每一步都透着涵养,虽然她不是书香门第,但嫁给龙海洋之后,她成了一个识大体懂礼节的女人。这一点,她的儿女谁也没学到。

她看了看来宾,捡起一根燃烧的棍子,悬在两个儿子中间,“你们是文化人,就算没有文化,也该有起码的待客之道。”

简单的一句话便化解了兄弟二人僵持的局面,她也用行动向儿子表证着什么叫宽容和涵养。很显然,这样一种处世态度,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不可能做到这样,更何况是个女人。

负责接待来宾的事就这样落到了邓华铃头上,艾家因为怀有身孕,在这紧要关头,已经被邓华铃强行送回了娘家。但艾家根本不放心河康,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情有义,但就因为有情义,才更可能出现错乱。因此,她瞒着艾国又回到了家中。

河康看到艾家从家里拿着十几个鸡蛋回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可艾家的未来是无限可能的,但他要是一辈子都留在河西镇的话,这种无限可能就会变为一种可能。

他很少有过这样的感动,此时此刻,瘦弱的艾家站在他面前,就像他生活里的一团火苗。他走过去抱了抱她,不再要求她回娘家,而是将她领回床上。

随后,又回过头来和刘勤他们将烧开的水倒进大缸,借着那火红的柴堆和一朗无云的夜色,将胖子扔进了大缸,扑通一声,就像沉进海底的石头,过了今夜,这逝去的身躯就再也和这里的空气花草无关了。 lZVo8L5s02dEwOsyavBA1X4n++v56c9ToGDMlorQDyRC7XDZdXUjyLwVb2oAY+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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