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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这些河西镇的小打小闹眼看就要成为一件街头巷尾谈资论道的新鲜事,可谁想到,还没等他们开始,荷苗壮还没等找马支书算账,县里就开着小车把马支书和刘镇长接走了。

据看到那场面的人说,来接的那个人对两位镇领导客客气气,河西镇这么多年的穷山沟,还没有哪个像样领导主动待见过这里,这也算头一遭了。

正当河西镇为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两位领导已经坐在了县政府会议室里,参会的还有县委书记张大山为首的领导班子。栖惶的两位乡镇领导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大有种被八抬大轿绑过来的感觉,但具体因为何事,县领导不发话,他们也不敢问。但从一路上的待遇来看,应该是好事。

这样一想,他二位紧张的心也稍微缓和了些。但随之听到的这个事,又让刘三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张书记,这……是真的?”

马支书见状,一把将他拉住,“为民做好事,还能有假,你坐下,听书记说。瞎激动什么。”

这个时候的马支书恐怕是最高兴的人了,河西镇的锡矿他是一直主张要开发的,但多年前刘三就跟他对着干,这么大个事,他也做不了主,也就没敢往上面报,直到此时此刻,他这个心愿算是得逞了。

刘三的脸色随着张书记对政策的解读,一点点沉了下去,相比之下,马支书得意的神情比外面的阳春还要灿烂。

没有办法啊,刘三在河西镇的时候就没怎么当过家,虽说为了这件事,他专门去省城找过河流,但事情没能办成,他记得河流答应过要替河西镇老百姓解决此事的,现在看来,河流也沦陷了。

哀愁深深的占据着刘三的心,这是省里的决定,县里只是来跟他两个通通气,也就是通知一下他们。至于他们愿不愿意,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都昏昏沉沉,张书记跟他们热情握手,请他们无论如何做好群众思想工作,只要当领导的不带头闹事,下面就不会乱来。毕竟这是正经事,是光明正大的政府行为。

刘三察觉到大势已去,虽说回去的时候还是坐那辆车,手里还多了几斤新鲜水果,但跟来时的心情比,却已大相径庭。

他知道,他是没有什么心情去宣扬此事了,身边这个马支书正在兴头上,河西镇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把这事做好的了。

他静静的闭上了眼,听着汽车发动机的声响,就好像听到了机器开采锡矿的声音,贫穷的河西镇就要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河西镇贫穷的老百姓或许就要成为采矿工人,他们或许能借着这次契机把穷身翻过来。

这恐怕是唯一能让刘三感到释怀的理由了,可他不知道河西镇老百姓会不会同意,他甚至都能在心中盘算出哪几个人会是这次事件的搅局者,但这些都只能届时再议了。

果不其然,马支书回去的第二天就开始起草文书,然后把镇上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请到乡镇大院好好伺候了一番。这种时候,长者的话往往具有分量,也起着决定权,是能作出轰动效应的。

几位老人一个个都几乎横七竖八了,耳朵鼻子也都多少有些毛病,但马支书的话他们听懂了,其中一位第一个站出来敲桌子,用他那老梨木做的拐棍,差点把茶杯给打碎了。老人家气愤的张不开嘴,最后使出浑身解数,憋出三个字,“不—同—意。”

也难怪,你要刨人家祖坟,换做谁都不愿意,老人家世世代代居于此,祖坟正正好好埋在锡矿洞边上,一旦动工,祖坟肯定保不住。就凭这一点,他就不能同意。

硬骨头难啃不是无道理的,剩下的老人多数都不赞成,马支书讲了,政府会拿出一笔钱来,哪家土地占用了就补贴给哪家,实实在在的人民币。那也不行,锡矿洞那座山位于风口处,要是被刨了,这下游的河西镇日子就不好过了,这涉及到子孙后代的生活问题,不是钱能解决的。

马支书又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有市里把工业发展起来了,老百姓才能得到好处,那龙女从省城带回来的农资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要是没有工业化,农业发展就会成为问题,大家能吃五两饭就只能吃三两,到时候连肚皮都穷的盖不住,守着这破山还有何用。

马支书的思想够大家消化一段时间了,但留给大家的时间是有限的,政府的安抚款马上就会到位,到时候,可真就来不及了。所以,大家最好借着这段时间,好好的整理一下心情,历史的潮流是阻止不了的,不迎接,就会被浪头打翻在地。

荷香莲站在农资店门口听迎来过往的乡亲嚼舌头,大家都说自己就要成为矿工了,说那是马支书跟县里要的指标,县里还要补发款项,反正河西镇就要脱贫致富了。

庄老板把荷香莲听到的话又转述给荷苗壮,荷苗壮不高兴了,大家万一真的跑去当矿工,那他怎么办,谁还能跟他打牌喝茶。他问庄老板什么意思,庄老板说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可能下矿井,他家祖坟也不在矿山,政府也不能把补贴发到他头上。肯定是要跟荷苗壮一条心走到老的。

荷苗壮白天还因为姐夫的仗义而高兴,到了晚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现在河西镇都是穷人,种地的不种地的,兜里都没几个钱,但他们去当矿工的话就不一样了,他们总有一天会变成富人,他们摘掉了农民的帽子,戴上工人的帽子,那是种光荣的象征,他不加入的话,今后就剩他一个穷人了。他再也不能有如今的心态,指不定大家会对他冷嘲热讽,说不定连看他的眼神都会发生变化。那样的话,他在河西镇就可有可无了,尽管现在也可有可无,可至少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等以后这群朋友变了心,他便再无活着的价值了。

这样一想,荷苗壮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走了二十多分钟的夜路,跑到他姐荷香莲的商店寻求答案,他必须要把问题搞清楚。这个时候他想起能人荷香莲了,可他来的不是时候,马支书也真够倒霉的,谁能想到这三更半夜的还有人来,裤子都脱下去了,才看到窗帘的狭缝中露出一只白色的眼睛,把他吓得又缩了回去。

“啊”了一声,荷苗壮才哈哈大笑,“好你个姓马的,今天我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妖怪。”

说着,荷苗壮就捡了块砖头把玻璃窗砸开了,她姐听出了他的声音,紧忙开门将他拉拽进去。

“你要死啊,大半夜的,喊什么,你个缺心眼的东西。”说着,还给了他屁股上一脚。

荷苗壮看了眼奸夫,朝他吐了泡口水,要不是躲得快,恐怕早粘脸上了,“姐,你怎么找个老头呢,你这……”

“闭上你臭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来干啥,又没钱了?”荷香莲能想到的唯一理由就是这个,要不是有血脉之情,她早在荷苗壮十岁那年就给他掐死了,这个挨千刀的,十岁就学会了偷鸡摸狗。

荷苗壮呵呵一乐,卷了卷袖子,坐在他两床上,十分了不得的介绍起他对未来的思索和担忧,以表明他已经不是一个不懂世事的青年,也是有远见和帷幄的。但他如此之沉迷于自己的所感所触,竟忘了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也忘记了对马支书的仇恨,居然像对待家人一样的表达着自己的苦思。还接了马支书递过来的一支香烟。

他们三个人坐在床头,真的像极了一家人,他们商量着,气氛和睦而温暖,尽管那破掉的玻璃窗洒得满地都是,但只要窗帘一拉,便谁也看不见了。

作为一种心灵补偿,马支书给荷苗壮想了一个好办法,让他将祖坟赶紧挪到矿山,找个密不透风的草丛随便立个碑,到时候政府考察的时候,就等于白捡。

这个精妙绝伦的想法简直堪称一流,荷苗壮挖墙盗洞的本领不少,但在他人生字典里还从未有过这样的高招,他简直乐疯了。最重要的是,马支书拍胸脯跟他保证了,等国家安排下来的采矿企业一抵达,就推荐他当小工头,到时候照常可以抽空打牌。

哎呀呀,这样的待遇真是妙极了,荷苗壮行走江湖这些年,他姐荷香莲闯荡来闯荡去,虽然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但论命好,还要说是他。

他也不管什么马支书牛支书了,当场就要跟他拜把子,要不是荷香莲拦着,马支书真就成全荷苗壮了。

荷苗壮走的时候脚底的空气都是香的,每一步都让他倍感舒适。马支书也被荷香莲撵了出去,让这两个男人混在一起。那晚上,荷苗壮是在马支书家过的夜,马支书老婆嫌他脏,一个人上了院子里的窝棚住,于是两人便喝起了酒,说起了各自光荣的历史,最后把重点转向荷苗壮的未来,又把心中的盘算合计了一遍。

两个男人喝得不省人事,同床共枕的度过了一宿,从此之后,荷苗壮有了强有力的靠山,他再也不在牌桌上讲马支书的坏话了。 YMi/mNiWrCAaQO/bZ/T5FVxvn0PQumyVeeioXNCTW+his/a94fkjHS0nfPDwsJ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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