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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季节的更替意味着河康的小分队要为撤离提前考虑,但这是最坏打算。在此之前,贾美丽还是被迫要求下了山,河康亲派刘勤将她送到镇上,然后交由去过西华市的艾国护送其回去。

为了她这个机灵鬼,河康搭进去两员大将,实属没辙。这也是胡东来的意思,入冬后,山里的温度会更低,一般人是吃不下这个苦的。河康也在打算要不要将木料运回镇里加工,但那样的话,车马劳顿会十分严重。

“我想,你是时候考虑办个厂子了,有了厂房,这些问题都会得到解决。在这里开工不是长久之计。”胡东来的提议不无道理,河康又何尝不想,但目前市场行情低迷,自己资金有限,盲目投资办厂开拓业务量,风险会无形加大。

势力单薄的河康把手放在他膝盖上,蹲到了一棵树下,开始反思自己。他甚至有了一丝的怀疑和恐惧。这一帮的大小伙撇家舍业跟过来,自己却没把问题给捋通顺。他真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没有半点市场经验的他不是没吃过亏,若不是人家胡东来深明大义的接收了他卖不出去的货,哪还有人敢接着干下去。

这不,胡东来的话又让他担忧起来,不能再把这些货赖给人家胡东来吧。人家也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要实现,谁能把精力都放在你河康身上。

他蹲了一会,腿脚蹲麻了才扶着树杈徐徐站起,有气无力的说:“倒不是办不办厂的事,问题是要怎么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建立一个长期有效的途径。不能再打游击战了。”

没有比胡东来更清楚河康处境的人了,在西华市这片土地上,眼前的家具市场早已经不是旧时期那会儿靠着锯、刨、直角尺就能走遍天下的手工业时期了,圆锯机、带锯机、压刨机和锯板机已经成为了占据市场的主角。

这些道理相信河康也都懂,传统手艺的市场也不是都绝迹了,但要想立足和发展,没有历史和文化沉淀,靠着仅有的激情和勤劳是很难实现的。

他不知该如何与河康交流这些思想,同他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胡东来太了解他的心性。说教那一套对河康这样倔的人肯定是行不通的。但又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他胡东来要是不使使劲,河西镇唯一坚持传统手艺的一群人可能就会彻底消失了,他是搞科研的,从学术发展的角度,不希望这样一种文化消失掉。

他在心里捋了好几遍,从他大学同学到大学老师,从工作单位的同事和同行朋友,甚至是民间爱好者,但凡他之前接触过的相关人员,他都在心里过滤了一遍,最后决定把他大学同学陈亮推荐给他。

陈亮这个人有着和河康差不多的心思,所不同的是,这个人家境优越,周围人群也都比河康身边的要高级的多。他做传统手工之所以有渠道,正是因为这帮高级顾客,大家都是一类人嘛,也就相互理解和支持。对陈亮来说,做起事来也就容易得多。

“你的意思让我把货卖给他?”胡东来把陈亮情况介绍给河康之后,河康反问道。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就是这个意思。”

河康先是犹豫,然后陷入了沉思,突然反应过来,说,“不对啊,搞了半天,我做出来的东西让他去卖了,钱都让他挣走了岂不是。”

河康说的不无道理,但在这保命的节骨眼上,难道还要在乎多挣少挣的事?要不是他稀里糊涂,在没弄清楚市场状况的时候就开工生产,也不会带来如此多的累赘和负担。

“先活下来再说吧,活下来,才有走下去的路。”胡东来最后奉劝一句,拿着他的工具包回到了加工现场。

现场十来个人齐刷刷的各自打理着他们脚下的木头,对他们而言,图纸都在脑海里,只要尺寸别记错,剩下的都不成问题。哪里需要扣槽,哪里需要做榫、凿眼开多大、用什么型号的刀,都能一一对应上。但在这里,最难的部分当属细木镶嵌,这需要将不同纹路的木片合在一起,拼接成提前设计好的图案,不但要求做工,对每一个小片的颜色和材质要求都十分讲究,这是机械操作很难做到的。

张聪一边盯着大家,一边跟胡东来交流心得。

“你看,松木最大的优点就是纹路好看,线条清楚,弹性还好。我对这帮小伙子很有信心啊,你们这些科学家也给我们提提意见,相互学习嘛。”

胡东来哪敢在老师傅面前班门弄斧,他当然了解松木家具的优点,但不足之处还是很要命。

“张师傅,我哪敢指导你们啊,但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清楚,按理说,你都这么多年的木匠师傅了,不应该用这新木头直接做家具的,木材新,湿度这么大,做出来的东西很容易裂纹,你们是没考虑到还是有别的办法。”

胡东来的话一下就问到了关键点,这也是张聪的拿手绝活,“你这个科学家头脑还很灵活啊,一张口就要把我家底给掏走,不简单。不过啊,你看到这些都不是新木材,我们已经提前进行了干燥处理,你是专家,怎么干燥,比我老头还要精。”

故弄玄虚的张聪还是不愿说出具体的做法,但在场的小工匠们也都私下了解到了他那点小技巧。现在正偷着乐呢。胡东来突然觉得这群人还是很可爱的,别看他们一本正经,但这正经的背后都是值得尊敬的精神世界。

当然,他真正关心的是那些精细的镶嵌和小片打磨技术,重要的是图案传递的文化信息。

“你看这一片”张聪指着一块木头对胡东来说,“我们雕了一些农耕图腾,从这上面你能看到河西镇祖祖辈辈的劳动场景。我们喜欢把粮食融入进去,河西镇到现在为止都没几个宽裕的农户,你也看到了,塌家烂院到处都是。多少代人都在希望粮食富足,但现在看,还不知何时能是个头。”

张聪说到这里,忍不住撩起围裙擦了擦眼角,但又怕给河康增添负担,又转而精神起来。

这一个小小的图案,反应出的是河西镇祖祖辈辈想要脱贫致富的梦想,他们通过手艺来传递出对生活的希望,但生活却一直欺骗他们,没让他们看到个确切的期限。

河康独自一人在那边斟酌了半天,他这个谨慎而自负的年轻人让胡东来的话好好反省了一番。他之前明明已经意识到大家伙的心思,明明知道金钱对所有人的重要性,可还是一股脑的按自己那一套出牌。

现在他终于开始警觉了,答应胡东来去见见这个陈亮。

那真是一个冰冷的夜晚,大家身体在坚持着,心理却受不了了。有了解情况的说,人家开沟大队的人还早出晚归,最起码在家睡个踏实觉,他们怎就不能。人家开沟大队累了就睡在沟沟里,他们怎就不能。

无数个“怎就不能”让河康一晚闭不上眼,他又一次加重了对自己的怀疑。而那些发出“怎就不能”的后生们却一个比一个睡得还香。

就在这个思维独处的寂静时刻,河康仿似听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他将耳朵贴到地面,蜷着身子,那声音越来越近,由疏到密,“不好”,他心里一紧,以为是豺狼来了。但在不确定之前,他不能打草惊蛇,怕给意识不清醒的大家带来不必要的恐慌,以此引发的混乱很容易给豺狼可乘之机。

他决定再停一会,要真是那东西,十之八九也会掉进一周的陷阱里,就算偶尔跳出来一只,压力也就没那么大。

这样一想,他稍微松了口气。也不敢打开手电筒,简简单单的探出个头,周围黑乎乎的,吸了一鼻子的冷空气,差点打出喷嚏,他用手捂住嘴,尽力睁开眼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声音的方向。

突然,稀里哗啦的动静传来,接着“啊”了长长的一声,咣当……

河康知道,那家伙掉陷阱里了,他爬将起来,迅速冲了过去,然后打开手电筒往陷阱里一照。

那黑乎乎的东西扒开扣在身上的松针叶子,探出个痛苦的脸蛋。

“长山哥?”

河康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这三更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没等他想明白,外围堆木头的不远处婆娑声起,几个人的身影兔子一般的溜之而去,伴着那木头滚落的声音。

这才反应过来,“赵长山”河康提高嗓子,“缺不缺德,来偷老子木头,怎不把你摔死。”

河康这一声叫喊,将大家都吵了起来,纷纷赶过来看热闹。

虎子一看那人是赵长山,抄起斧头就要跳下去,“砍了这个没良心的。”

张聪一把拽住自己儿子,“砍一个试试?昏头了你。”

赵长山被平安救了起来,成为了大家的战利品,面对河康的质问,他予以抵赖,怎也不承认自己是来行窃的。

“你自己看看那堆木头,怎就长腿滚下来了,还说不是。天一亮,你自己跟孙乾说去吧,不上派出所挂个号,你不知道自己做了啥。”

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气愤的,他们前段时间刚刚驮着木头桩去支援开沟大队,结果那边的头目便过来釜底抽薪,本以为赵长山思想纯正,没想到输在了革命意志上。真是让大家伙心寒。 fVHiw+Zi2dGvfwTnDAM20dLNr2j2pxR0zkLGHuaqiOYwnak1MH+CLZ3ANl1R6m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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