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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河康虽然累了一天,但他一分钟都不敢睡,虽然负责值夜班的虎子和二牛值得信赖,但就怕突发状况。

好在那是一个平静的夜晚,蜷缩在自带的帐篷里,双腿夹着不多的褥子,竟也能睡得那么踏实。

刘勤起来的时候,河康已经背着绳索准备上树了,树长太高了,如果齐根砍掉,不好分段,因此需要上人,从上往下截取。

河康试了几下,上去三米高就不行了。

“河康哥啊,念书我服你,但论这个,你得看我们。”虎子见河康屡试屡败,竟笑话起了他。

说着,将河康让到一边,接过他手里的一大捆绳,紧紧缠在腰间,把破鞋一拖,抡了把斧头就上树。嘿,还别说,这小黑胖居然也是个猴精,上树比上房都容易。

“你慢点,安全第一。”河康叉着腰,不忘嘱咐。

也就五分钟的样子,虎子来到了距离树顶十米左右的位置。他朝下面的同伴喊了一嗓子,把林子的鸟吓得四处乱飞。

“死孩子,不要瞎叫。”

虎子从腰间拿出绳子,一头拴好,另一头扔到地下。

“二牛,绳子下来了,都上西边去,上几个人。”

二牛一听,带着刘勤等四人捡起绳头往西边走,等绳子和树干成六十度夹角的时候,二牛才喊停。

“虎子,动手。”二牛给出信号。

虎子一只手蹬了蹬绳子,确定下面有人拉,才抽出斧头开始砍。

“都注意啊,听我喊话。”

下面拉绳子的人聚精会神的盯着绳子的另一端,树间距太密,看的不是很清,但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却丝丝入耳。每一片从枝头掉下的木屑子都是那么清香,透着火热的松油味。令人神清气爽。

十多分钟过去了,才听虎子喊话,“二牛,注意力集中了,马上断了,我喊一二三,用力啊。”

“听到了虎子兄弟,就等你喊话呢。”

虎子调整好身体的位置,尽量落到正东边,给自己安全做足保障。

“好,一……”

下面八只手开始齐发力,树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二……准备了。”

刘勤的眼睛盯着上面,随时准备做撤离,同时又不敢松手。

“三。”

话音刚落,下面使出全力开始拉绳子,虎子迎着刀口的位置使劲给了几下,“二牛二牛,来了来了,注意跑……”

跑字还没说完,握着绳子的手突然失去拉力,二牛知道,树已经断了。火速喊道:“刘勤,快撤,跑。”

“哐当一声。”沉闷的木头敲击着大地,首开得胜。

对他们来说,这太轻松了,在河西山那边,他们总砍树,什么时候跑,往哪儿跑,都拿捏的十分精准。

当然,远处站着观望的河康等人,也始终跟着紧张,直到胜利的声响传来,大家才把心安下来。

鲁班先师的榫卯制式一直是河西镇手工木制的看家本事。河康从小就带着亲爹河西东自制的设计图纸,从园林设计到土木设计,有着绘画基本功的他对这些框架结构图一看便懂。

来这之前,他早就设计好了三套家庭式用餐桌椅的方案。河康掏出开料图纸,找来刘勤,“会看不?”

刘勤接过去一看,嘴一抿,“这个我哪会,你就告诉我在哪儿开料,在哪儿打眼,画上线,剩下的交给我就行。我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干这个,熟悉着呢。”

河康一听,摇摇头,“搞了半天,就是个卖力的。一边待着去,本想给你找个轻巧活,就你这点本事,还是老实给我开板刨锯。”

虎子他爹是个老手,也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老木匠,他坐在地上半天了,一直在听河康的那套理论,早就不服气的抽起了旱烟。河康没找他,他也装没听着。

二牛捅了捅河康,示意他找老木匠讨论。虎子他爹姓张,名聪,算是河西镇知名的老木匠了。他这次来啊,倒不是为了发展什么经济,纯属想过过瘾,多年未动动手,早就想施展一下了。

河康一拍脑门,“看我这死脑子,放着张叔这个活字典不用,愚钝。”说着将那图纸递了过去。

张聪用眼睛捎带瞅了瞅,把脸转过去,摇了摇头,“不懂。”

河康太明白张聪的小心思了,马上开始服软,“张师傅,你真要替我把把关,你可是咱们这里的老资格,说什么我都得听着,没有你,我们这个事可做不起来。”

张聪还是不买帐,“你是知识分子,我大字不识,可不敢让你听我的。”

河康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虎子,虎子挠了挠头,过去跟他爹商量,“爹,你看,木头放下来这么多,赶紧定夺好开工啊。”

张聪这才慢悠悠的磕掉烟锅里的灰,徐徐站起,“二十多种榫卯结构,这是每个河西镇木匠都要学会的东西,可惜啊,你们都给扔了。”

接过图纸,张聪扫了一眼,“嗯,不错,设计到是精巧,就不知道这些小年轻手艺到不到家了。”

这句难得的评价从他嘴里说出来,河康就放心了很多,他就是要找张聪这样的大师傅帮他看着大家。虽说他懂得设计,想法也不在少数,但终究没有太多经验,光凭着天赋和在家这段日子的操练,要想把东西做出样子,恐怕还远远不够。

有了张师傅,河康可以拿起他爹那套工具了。这是张聪没想到的,“怎么,你也要一起整?不监督好大家?”

河康一边挽袖子,一边拿起框锯,“你来监督我最放心,这第一把桌椅,我是一定要亲自来做的,你给把把关。”

张聪愣在原地,沉闷的抽了口旱烟,“怎么,你打算用这些木头开工?”张聪指了指刚砍下来的木头问河康。

河康当然是这个意思,张聪用脚踢了踢木头,“胡来,新砍的木头能直接用吗?我看你们光有一股子热劲,本事倒一点没有。”

“跟我来。”张聪知道多说无用,便带着河康在内的三五个后生走了二里多地,来到了一张被大破布盖着的木头堆跟前。

“两个月前我上了次山,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些木头我在水坑里泡了二十来天,又通风了一个来月,现在正是用的时候。来,把布掀开,运走。”

河康哪里知道其中缘由,张聪故弄玄虚,不跟年轻人讲。后来河康才在虎子那打听到,这么做是为了确保木头干燥均匀,不至于因水分问题引起木材裂纹。算是学到了真本事。

将新砍的木头按照张聪所说,照例盖了起来,等两月之后再用。

安排好这些,河康才按照烂熟于胸的图纸,先去掉边料,然后拿出墨斗画线取印,接下来就是上大凿子。两边各一个木马,将木头固定死了,一只脚放在木头上压住,拿锯子的就开始上。每根木头开成均匀一致的三片,用于桌面板的拼接,剩下的辅料一律不用,重新取新木打造椅子。

看似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一天下来,进度甚微,大家也都筋疲力尽。这个时候,河康才意识到自己筹划的这件事远比想象的困难很多。

这不是光靠激情就能实现的事,河西镇的坚韧从这一刻起,被真正的拿出来考验了。

张聪又何尝不知,工艺人最重要的是心气和沉着,但他从内心对这次小规模的组织就怀有不好的预感。

这是一个以经济为中心的出发点,已经失了工匠精神,从心态上就输掉了。做出来的东西难成精品。但他又报以希望,不为别的,他相信河西镇的人有这样的格调和胸怀。他始终不认为工匠精神会从他这代人身上消失。

一连好几天大家都不说话,就想一鼓作气将第一批成品送下山组装,然后上西华市出售。一根根木头被大家活抬出来,年轻人的肩膀青一片紫一片,到了晚上都不敢侧躺。刘二娘看河康辛苦,吃饭的时候多给他盛了点干粮,被河康狠狠教训了一顿。张聪手握图纸,偶尔接过刨子示范一下,不符规格的地方负责矫正,其余时间都配合河康的想法统一部署。

山下的河西镇,人们都盼着大家归来,十几天不见人,家人都无不担心。

粮食都吃完了吧,火柴够不够用,有没有碰见豺狼虎豹,木头砸没砸到人。诸如此类的担忧,不但一夜夜的出现在邓华铃脑海,就连马支书都跟着刘三一起担忧起来。当然了,马支书更多的是害怕,万一出了人命,他这个万年的干部就要遗臭了。

所以他没事就到村口站着望望,骑着他的自行车挨家挨户的打听情况,但都没有确切的消息。这天,他打算硬着头皮上刘三家问问,毕竟刘三天天上山放马,说不定了解山里的情况。

还没等他进门,身后赵长山就叫了他一声。赵长山是以前的生产队长,生产队解散之后,也还是村民心中的小头头。前段时间一直在外地考察学习,这两天才回到河西镇,当他听到镇里的青壮年都被河康带到了山上伐木,一下就不高兴了。

“马支书,你怎么不制止呢?他这是典型的走资派,必须要严肃对待。他自己不怕进去,啊,还要拉着河西镇这些个顶梁柱,万一出了事,让老的小的怎么活。”

看赵长山穿着一双新布鞋,衬衫也是白得直晃眼,马支书倒吸一口气,偏着头道:“长山啊,你种你的地,管这些事干什么,出了事也不是你的,瞎操心。你啊,带领大家把地种好比什么都强,怎么样,出去一趟,上面是怎么指示的?这个天杀的年头。”

马支书再不想在这件事上进行逐一辩证了,他烦透了这样一种斗争,索性将问题转移到赵长山身上。

一看马支书打马虎眼,赵长山不高兴了,“正好,刘镇长就在里头,咱们两个进去,就问他管不管。”

“管个屁,这个事就是他批准指挥的。”马支书把手一背,很巧妙的将刘三与这件事紧紧衔接在一起。

赵长山这下不得了了,顾不上马支书,自己一推门闯了进去,也不知道刘三家什么时候弄来了一条大狼狗,就在他往里走的途中,那狗从墙角的阴凉地发起猛攻,要不是反应及时,小腿就要变鸡腿了。

刘三从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赵长山,知道来者不善,准备好了十足的闭门羹。没等他开口,先将他一军。

“长山啊,大家伙等你消息呢,眼瞅就要秋收了,你那个学习到底咋样,要是不能指点指点大家,换换路子,我看啊,你这个农业队长就不要当了。国家放开了咱们手脚,到头来咱们自己把自己饿死了,你说羞不羞人。”

一提到换队长,赵长山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随后的闲聊,再也没提一句河康伐木的事。马支书一直坐在刘三家门口,等着赵长山出来,烟锅烧了好几次,人都快睡着了。要不是路过的艾国艾家引起了他的注意,可能就真睡了过去。

见马支书像条看门狗似的坐在刘三家门口,艾国和艾家收不住心中的紧张,连走路的脚步都变得没了规则。一看就心里有事。

这一些个细小的举动当然逃不过马支书的眼神,他半闭着眼睛,慢吞吞的发号起施令来。准备替艾自民管教一下儿女。 YIo1rt/yO8E9RG6PTX0nKxuDoI/UOZbKtADYgGkGH6Wv3jMGSEKJw/JHGr5iAbn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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