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光明返回四楼的时候,402的门已打开,虽然里面没多大动静,但至少说明郭长军对他撒了谎,不由得心里一紧。
他更加确定之前传来的东西掉地的声响就是402发出的。
作为一个人民警察,职责告诉他,是时候冲进去了。
可当他闯进去的时候,被眼前多出的四五个人惊到了。
更为重要的是,蒙禾就在那,被绑的严严实实,嘴里的纱布已将他嘴角塞出了一道红印。
钱光明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郭长军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再让钱光明走出这里。不管他是何身份,他都看到了眼前这幕。
好在他及时赶到,否则,蒙禾的小命就不保了。
郭长军扬起脖子,如梦初醒的叹了口气,“我真蠢,我说怎么会这么巧,从西华市一路跟我到这,看来你都知道了。”
钱光明也不绕弯子,自报了家门,“没错,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劝你马上放人,这样也能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郭长军把手放在他肩上,侧脸笑道,“是嘛?这么说你是公安咯?便衣行动,还是一个人,你牛啊。还是我来劝你吧,看看这里,你拿什么救人?嗯?”
钱光明岂会不知自己处境,在这简短的几十秒钟内,已经在心里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将郭长军的手挪走,淡定的说,“真以为拿你没办法了?实话告诉你,盯你很长时间了,我们已经跟这里片区派出所取得联系,今天晚上你插翅难逃。”
郭长军走向窗户,看了看下面,发现并无动静,“没事,等你的援兵到了给你收尸吧。”
说着,郭长军给了大家一个眼神,几个年轻小伙马上扑了过来。
钱光明是练过的,怎么说在局里也能排上名次,教训几个假把式应该不成问题。
动起手来,拳脚可就不长眼了,虽然能应付几下,但郭长军找的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钱光明突然感到大事不妙,果然,不到两分钟,就已经招架不住,连着被踢了几脚之后,终于倒了下去。
郭长军见状,从桌子上摸起一把水果刀,直接插进了钱光明腹中。
情急之下,他终于掏出了携带的配枪,因为此次行动是个人行为,没有局里的指示,他轻易不敢开枪。但现在生命垂危,郭长军要是再给他一刀,能不能活着出去就未可知了。
钱光明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举着枪对准郭长军,“放人。”
他咬着牙,用仅有的一点力量在挽回这场斗争,争取不让自己倒下。
郭长军意识到问题大了,又不敢靠近枪,只得放开蒙禾。
蒙禾看着钱光明肚子汩汩的流着鲜血,赶紧过来将他扶起来。
钱光明推开他,“快走,去,报警。”
蒙禾这才领会意思,不忍的看一眼他,耐着头皮下了楼。
郭长军想要去追,钱光明扣动了扳机,打在他脚跟前,他知道,如果不开这枪,很难震住郭长军,自己搭了性命不说,连蒙禾都可能救不下来。
郭长军这辈子从来没感受到子弹在身边穿过的感受,手里的刀都吓掉了。
“谁动我打谁,都在这等着。”
离这里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就是派出所,以蒙禾的速度,应该很快就能把人带过来,加上钱光明刚才那枪,想必楼上楼下都听到动静了,这个时候不跑,就真没机会了。加上钱光明目前的状态,这么耗下去,万一死在这里,等派出所人一来,他可就插翅难飞了。
郭长军这么一想,看了眼钱光明,趁他不注意,一个转身飞了出去,结果没刹住车,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满嘴是血,胳膊也已经断了一只。
钱光明想要站起来去追,但血流的太快,他已经有了晕厥感,不到两分钟时间,他终于倒了下去。
众人见状,都乱成一团,跑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龙女得知他出了事,特意乘飞机赶了过来。现在正守在病床旁边为他擦洗身子。
睁开眼看到龙女在为自己擦身子的时候,钱光明急的差点从床上立起来,结果被龙女一把按下去。
“好好躺着,挨了这么一刀,还不老实。”
钱光明的意识还稍微有些模糊,他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但心里还想着郭长军的事。
“人,抓到了吗?”
龙女瞪了他一眼,“当然,跟你没关系了,你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等你好了,我送你回去。”
钱光明笑了笑,“对了,二宝,他们前几天找到了,事情算是给你办成了。”
龙女竟有些感动,说,“替我谢谢你的好同志。”
接下来的半个来月,龙女都陪在这里,也就是这短暂的半个月,让龙女真正了解了钱光明这人。
他从小就没妈,爸又在他入职前一个月去了世,除此之外再无家人。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一干就是十年,去年刚提为分队长。
这么一个奔波在外的人,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龙女能够想象他回到家后的场景,无疑是对付着生活。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她的恩人,虽然破案是他的本质工作,但谁让他是龙女私下找来帮忙的呢,所以,龙女对他的受伤有种强烈的自责感,虽然她不在他面前表露心声,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感受到了龙女的诚意,更或是一种难得的温暖,这在他十年来的生活中是不曾出现过的。
所以,钱光明甚至认为,这次受伤带给了他无限的温暖和阳光。而龙女呢,若不是心里自责,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这肩负照顾他的使命。她曾经那样的鄙视男人,有段时间甚至对男人有了痛恨和失望,而这次,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流现出从未有过的一面。
钱光明虽然因为擅自行动受到了领导责骂,但因为破案有功,算功大于过了。
现在的郭长军已经运回西华市看守所收押,蒙禾作为当事人,也一并送了回去。
到西华市的那天,刚下车,河流就带着老人家站在蒙禾面前。对蒙禾来说,被郭长军绑走的这些天,他最担心的就是老母亲,因为母亲眼睛的关系,生活上有太多的不便,加上自己突然消失这么久,肯定会给她带来困扰和担忧。
在得知河流将老母亲接出来好生照料之后,他深深的向他鞠了个躬。
河流也对他鞠了躬,说,“好好配合调查。”
这是河流唯一希望他做的事,他付出这么多时间精力,就为了蒙禾最后能安全的面对司法,讲出当年龙海洋遇害的前后经历。
蒙禾笑了笑,“我会的。”
这个时候,郭长军一个人坐在看守所的囚禁室,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回忆他这些年来的峥嵘岁月。越回忆就越为自己痛苦和惋惜。
现在别说是厂子在他手保不住了,就连自己是死是活都不好说,万一龙海洋的案子被翻个底朝天,那就什么都没了。同时,他又是心存幻想的,蒙禾空口无凭,只要他拿不出证据,就等于是放空话,他的小命也就得以保住了。
蒙禾受此境遇,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当然要吐出实情,不过,他若真的把事情交代了,那他等于交代自己参与了谋杀,而不是过失杀人了,那样的话,他将再次被定罪。
这么一想,蒙禾突然又犹豫了,这完全在河流意料之外,十拿九稳的事就这样再次被悬了起来。审问工作陷入了僵局。
蒙禾跟赵长山口述的事,到了公安局,马上就拒不承认了。尽管河流知道他的为难,但这涉及正义和公正,蒙禾不该这样选择的。
这件事要想突破,除了从蒙禾嘴里抠出东西,没有别的办法。而这边,钱光明还死盯着郭长军绑架蒙禾一案,希望通过前后因果,给郭长军施压,让他露出破绽。
但这件事没有想象那么简单,郭长军心里素质超强,绑架蒙禾的借口仅停留在一些无中生有的个人恩怨上,丝毫不往龙海洋身上靠。
这样一个局面,也给郭长军有了喘息的机会。但因为绑架蒙禾,袭击钱光明一事,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他厂长位置。
如今的第一化工厂已经乱成一锅粥,事情传开的第二天,龙女便到市政府谈化工厂一承包事,市政府正为这个烫手山芋着急呢,龙女的到来无疑给他们带来了曙光。
当天就跟龙女点了头,半个月后,经市政府改革办研究,报批到省里不到一周,红头文件就下来了。
郭长军在看守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哭天喊地的度过了漫长的一夜,那一夜,他感到属于他的生命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这破损不堪即将失去自由的躯体。
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龙女凭借一己之力吞掉国营企业的事成为了西华市乃至整个省的重大新闻,这个敢闯敢干的女人一次次出现在新闻报纸的头条,如今已成为西华市私营企业的明星。
尽管她还不知该如何走好下一步,但清楚的是,未来市场的大门已为她打开,她就要成为这条路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