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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陛下去了之后，属下去刺杀钟离忱失手，也没活下来。本以为会死，但属下一睁眼就到了月梨，还和羽书共用一个身体。”
脚心微热，暮秋一边给她揉脚一边说。
“属下被尊主所救，成为月梨人，尊主教会我和羽书如何在同一具身体里生活，还教我们修炼月梨功法……”
沈梓榆知道他口中的尊主就是原主。
没想到原主待他还不错。
就这样在月梨活下去，也不是不好。
但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钟离煊？”
暮秋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觉得自己做的理所应当，为什么陛下会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报仇吗？
昔日种种，没有一日不在他心头跳跃。
他恨啊！恨钟离忱杀了陛下！恨钟离忱夺了皇位！恨钟离忱杀尽了他们的亲人朋友！
暮秋问道：“陛下明知他是钟离忱，为何还要留着他的命？”
“难道陛下忘了当年，他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太子皇孙，他竟然叫人活剐了他们！陛下，我们的亲人，在他手底下被折磨致死！”
沈梓榆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她不是不记得那些，甚至她在梦境里再一次经历了那场生死噩梦，她也恨不得杀了钟离煊。
所以她捅了钟离煊一刀……
但是，钟离煊为她受了二十七道天雷，这也确确实实是真的。
折磨她的人是钟离忱，现在他是钟离煊，他们……
“……不是同一个人！”
沈梓榆这样告诉自己。
暮秋露出失望的神情：“陛下！”
“秋木，我……还不想杀他。最起码，现在还不想。”
“陛下是不是……真的对他动情了？”暮秋惊得差点晕死过去。
儿女情长，误大事！
“当年陛下也是对他动情，最后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难道这一次，陛下还要重倒覆辙吗！”
暮秋十分严肃，一双眼睛说是在看着她，倒不如说是瞪着她。
看来他对钟离煊的恨意，比自己还要深，还要重。
“我……秋木，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他是钟离煊的？是谁？背后有谁在指使你？”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月梨人要刺杀她，是因为大长老想要仙族血脉，想要尊主的位置。这一点她理解。
月梨杀钟离煊，是因为钟离不昧和月梨有合作。他们本也是做着杀人的买卖。这一点，她也理解。
但就是，感觉哪里很怪异。
从暮秋的话里，她可以知道，原主对他们很好，所以羽书对她很忠心，但，为什么羽书会拿一瓶毒药给她，却说是解药？
难道羽书那个时候已经知道原主不在了，以为是自己杀了原主，所以想为原主报仇？
沈梓榆望向暮秋：“你和他共用一体，他的一些想法你知不知道？”
暮秋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意思，猛地变色：“陛下！是属下！”
“当时属下还不知道尊主已经不在了，现在的身体里住着的是陛下。属下只是……”
沈梓榆气得站起来，赤着脚站在沙地上，咯得生疼，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当日把毒送过来的，是你，不是羽书？”沈梓榆回心一想，还是不敢相信。
“她对你有恩，你不是这种人！秋木，你不是这种人！你不会恩将仇报！”
虽然她不知道暮秋经历了什么，但暮秋原本可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相信！
沈梓榆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起来，郑重其事道：“你告诉我，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告诉我！”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暮秋身子一软，又跪了下去，“尊主她……她喜欢羽书，不喜欢我，总是让羽书压制我，所以我，我才……”
“陛下，属下得知是您以后就把丹元挖出来救您了！”暮秋抱着她的腿。
沈梓榆气得差点站不稳。
就因为这样，他想杀了教养自己的救命恩人？
就因为这样，他杀了和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羽书？
“你不是秋木！”沈梓榆一脚踹开了他，“秋木不会这么做！”
没有收力，这一脚下去，暮秋被踢飞出去数丈远，俯身吐出一口血来。
沈梓榆摇着头，眼里只有对他的失望。
他不是秋木！他不是秋木！
沈梓榆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暮秋好不容易见到自己昔日的主上，又怎么会让她离开。
他奋力爬过去：“陛下……陛下……属下知道自己做错了，属下认打认罚，可是陛下，钟离煊……”
沈梓榆回头，看到他布满血丝的一双眼睛。
他肆意地一笑：“钟离煊，他、必、须、死！”
“我不许！”
他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竟然做下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其实她也恨，恨钟离忱，不然也不会在死之前还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可惜的是，钟离忱没有和她一起死。所以她才和中央鬼帝签订契约，重活一世，回来报仇！
但她遇到了钟离煊，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钟离忱是钟离忱，钟离煊是钟离煊。
二十七道天雷，灰飞烟灭，若是钟离忱，早就把她拉过去给自己挡了，可是钟离煊，他默默地承受了一切，什么都不跟她说！
钟离忱已经死了，死了几百年了，一切都是过去了。
他为什么要把仇恨转嫁到钟离煊身上呢？
沈梓榆再一次强调：“我不许！你若是还当我是主子，就听我一句，不要想着去杀他！”
你杀不了他！
因为他是钟离煊，你只会被他反杀！
暮秋却突然仰天大笑，唇角的血往下淌着：“来不及了，已经有人去了……”
“你说什么？”
“陛下，已经有人去了！”暮秋晃晃悠悠站起来，狰狞的一张脸扭曲成一团，“钟离煊一定会死！属下，替陛下报仇了！”
钟离煊此刻在修炼功法，隔绝一切外在，根本不知道有危险。
虽然有侍从护法，但难保他们打不过。
不行，她要回去阻止这一切！
沈梓榆心口直跳，原来听到钟离煊死，她是这么害怕！
她转身就要走，想要飞回去，可羽书给她的丹元还没有和自己融为一体，那丹元压根就不听她的。
“你放我出去！”
暮秋设了道结界，将沈梓榆封印其中。
“大殿的蓝光这么强盛，看来，钟离煊修炼渐入佳境了。”
隔着结界看过去，果然见到大殿的方向，蓝光冲天。
暮秋说：“属下在月梨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谁修炼功法会有这么强盛的光！”
“可惜啊，他就要死了！”暮秋摇摇头，惋惜道。
沈梓榆拍打着结界，但什么声音都传不出去。
她看着暮秋那张陌生的脸，潸然泪下。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沈梓榆慌乱不已。
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恐惧，她连呼吸都困难。
激烈地拍打过后，她身子软了下去，靠在结界上。
“秋木！你放我出去…··”
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了，暮秋跪在结界外，和她一起看着。
看着大殿的蓝光，越来越强盛，然后——
“唰”的一声，蓝光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