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从天南聊到地北,逐渐来了睡意。
朦朦胧胧间,子川好似听到一声响,什么东西撞到了墙上。
他睡在里侧,床又刚好靠着墙,墙的对面是钟离煊他们睡的房间。
“腾”地坐起来,他摇醒了章珃。“王爷和主上好像有事喊我们过去。”
章珃拍了拍脸,拍走困意,和子川一起起身去看。
“噔噔噔……”
“王爷,王妃,你们怎么了?属下进去了。”
进去之前,他们还是犹豫了一下。
之前屋子里发生的事,他们都心照不宣,现在闯进去,若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就该以死谢罪了。
终于,房内还是传出了声音。“进来。”
是沈梓榆说的。语气有些着急。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只通过一条缝,子川就看到钟离煊苍白的面色。
“王爷!”
两个人迅速地迈步进去,只见钟离煊埋头伏在沈梓榆大腿上,地上是呕出来的一滩血。血水中还有黑黑的小东西在蠕动。
是蛊虫!
两个人相视一眼,心里清楚。他们王爷的蛊毒发作了!可从没有哪一次,钟离煊会吐出黑色的虫子来。
这说明什么?
钟离煊的蛊毒又重了?还是,在沈梓榆解了他所中的七彩树的毒之后,减轻了蛊毒?
“没有顾小姐的血,如何才能压制蛊毒?”
钟离煊的脸色从苍白变成了灰白,一副了无生机的面色。
“没有其他方法吗?”
章珃没有说话,子川犹豫了一下,有些心虚地道:“真气也可以稍微缓解一时半刻,只要熬过这段时间,蛊毒便会暂时压制。”
“只是……”
章珃拱了拱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沈梓榆一手输了灵力进入他体内,看他面色稍微改善,收回手,抬眸问:“只是什么?”
“只是王爷内力霸道,属下和章珃的真气都难以进入王爷体内,反而会扰乱王爷的真气,把我们都逼出来。”
子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既然他们俩的内力都不能用,这里就只有沈梓榆可以用灵力推动,帮助他平稳真气,用自身的真气去压制蛊毒了。
但沈梓榆身中剧毒,又有多少灵力够这样挥霍的呢?
而且,主上是为了他们才中的毒,他们怎么还能要求主上再耗费灵力救王爷呢?章珃不满地看了看子川,有点怪他多嘴了。
钟离煊握紧了沈梓榆的手,强撑着坐起来,吐出一口浊气。
“你们都回去吧。天就快亮了,孤能熬过这一夜。”
熬过这一夜,下一次再发作就是一个月后了。
可这一夜,还有三个多时辰!
“主上,属下求求主上……”
章珃拉着子川出去,谁料,子川刚转过身,便又回过头,跪在了沈梓榆面前。
“子川!出去!”
钟离煊气急,怒指着门,“滚出去!滚!”紧接着便是一口血喷出来,溅到了子川脸上。
沈梓榆抿了抿唇,“我来吧。”
反正吸了他的血就可以转化成灵力,也是用在他身上。
钟离煊还要拒绝,就被沈梓榆一手拎着他,盘腿坐好了:“别动!”
灵力从天灵盖汇入,穿过五脏骸骨。
“感受到那股清凉的气息了吗?跟着它走。”
子川和章珃默默地退了出去。
回到房间,章珃压低声音责怪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就是在用主上的命换王爷的命!”
“我知道。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等王爷好了之后,有任何惩罚,我都甘愿受着。”
“你!”章珃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你脸上的血清洗干净,别吓到王爷和主上。”
灵力整整传输了一个时辰,钟离煊才能依靠自己的真气压制体内泛滥的蛊毒。
“下次不要这样了。蛊毒罢了,即便是压不住,只是痛苦些,孤还忍得住。不要浪费你的灵力。”
沈梓榆不在意地躺下来,拍了拍身侧空着的床:“本尊和摄政王之间本就是交易。本尊用灵力救了摄政王,相信摄政王会给本尊应有的回报的。”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但他就是有一瞬的心里不舒服,仿佛那蛊毒又倔强地沸腾了。
默了默,他“嗯”了一声。
沈梓榆给他们都盖好被子,浅笑道:“好累啊,睡了。”
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半夜。
再有两个时辰就该天亮了,他们又要上路了。
楼上的一番折腾没能瞒得住驿站的两个月梨人。他们静静等待着时间过去,丑时三刻,正是月黑风高,最宜杀人放火。
两人悄悄地摸上了楼,看到门口三个弟兄睡得东倒西歪,十分心疼他们生存的环境。
迷烟吹进了房内,透过窗户戳出来的小洞,看到沈梓榆和钟离煊都晕过去了。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他们从鞋底扒拉出了一把刀,刀刃出鞘,寒光一闪,抬手便朝床上的两个人砍去。
他们以为做得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手起刀落的那一刻,沈梓榆冲他们眨了眨眼睛。
“啊——”
两人同时尖叫一声。
隔壁房间的两人和门外守着的三人都跟见了鬼一样,惊得一跃而起。
子川和章珃暗暗骂自己睡太熟,连隔壁房间有人进去都不知道。
一把将门推开,只见门口的三个杀手跪在门外,磕头求情。
“尊,尊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房内,驿站的两个月梨人跪在沈梓榆脚下,浑身战栗。
之前沈梓榆戴着面纱,没看清她的面貌,现在借着月色,隐隐约约看到她额间有朵花,只是那花说是月梨却又不像,说不是月梨,却又有几分相似。
花的颜色,他们暂且还看太出来,只是听到歪头那三人对她的称呼,便是目瞪口呆。
他们叫什么?尊主?
尊主?
眼前的女子是他们的尊主!
他们还拿刀去杀尊主!
要死了!要死了!
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若是被尊主听到他们月梨的杀手开口求饶,只怕他们会死得更惨!
沈梓榆手上把玩着刀,十分无趣地扔到他们脚下。
“谁派你们来的?”
尊主问话,不能不答。
“没,没有。”他们苦着脸。
“没有?”沈梓榆笑了,“月梨会无缘无故杀人?”
两个人不敢点头,只在心中腹诽。
月梨专干的不就是杀人的买卖吗?可不就是无缘无故杀人。
“不说也罢,你们跟本尊一起回鬼蜮,自有月梨的规矩处置。”
两个人吓得浑身软了,瘫坐在地。
刺杀尊主!这是什么罪过!
死都是便宜他们了!
“尊主,尊主饶命!”想到月梨那些惨无人道的手段,他们还是恐惧地求饶。
“吵死了。”
沈梓榆扣了扣耳朵,门外的三个杀手把他们抬了出去。
“好困啊。”她靠在钟离煊肩膀上。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体力,有力的肩膀撑着她的脑袋。
“唔,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钟离煊便吩咐子川和章珃收拾东西,拦腰抱起沈梓榆,下了楼。
子川从马棚里出来:“王爷,马车车轮,没了……”
车轮没了??
在月梨的地盘还有人偷车轮的?
车轮没了也没什么,好歹他们的马还在。而且,这驿站里还有四匹马。
只是,钟离煊看了看沈梓榆窝在他怀里睡觉,那神态安详的睡颜,犹豫了。
坐在马身上怕是睡不好觉。
“应该就在附近,你们去找找。”视线落下那俩人身上,俩人被这凌冽的目光一盯,瞬间吓得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