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离煊一点都不怀疑沈梓榆会看错。
鬼蜮里头都是被天罚的仙族居住的地方,天道绝对不会允许凡人知道鬼蜮在哪里,更不会允许凡人进入鬼蜮,这是毋庸置疑的!
沈梓榆是月梨的尊上,体内有仙族的血脉,自然而然能够看到鬼蜮的所在地。
“按你这么说,我们以现在的速度赶路,最快三日就能到达!”
沈梓榆有种怪异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应该是吧。”
他们靠在巨树的树干上眯了会儿,再睁眼时,子川又给他递上了一张新的地图。
钟离煊接过,瞄了一眼,发现跟他刚才看到的一样,便转手塞给了沈梓榆。
“这不是跟刚才的地图一样吗?”
搞什么?她困了,不看了。
“赶路吧,先穿过这片森林。”看她哈欠连天,钟离煊转身道:“让去探路的都回来吧,不用再探了。还有,跟着的门人都让他们回去吧。”便紧跟着沈梓榆上了马车。
子川一脸疑惑:“可是,王爷和主上的安危……”
他们都是门里数一数二的高手,专门派来保护他们的。
若是让他们都回去了,只留下他和章珃在身边,他们真的不能保证王爷和主上的安全!
但看王爷已经决定了,便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吩咐下去了。
这么一来,他们一行就真的只剩了四个人。
子川和章珃坐在前头,分坐两侧,主要驾马的还是子川,因为章珃的手还没痊愈。
身边守卫的人少了,他们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林子一贯是最易遭袭的地方,他们更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但,好在,这一路过来,穿过了一片森林,都没有发生什么。
马车再一次停在了三道路口,子川又问道:“王爷,又有三条路,这次走哪个?”
钟离煊又盯着地图看了起来,地图上确实显示的是过了森林会有三条路,但沈梓榆口中的却是两座山。
车内默默不语,许久都没有传出声来,子川又问道:“王爷?”
突然,一声尖啸一路穿透风,银光闪过,向他们袭来。
子川回首望去,眼前空无一人。
可车厢上入木三分,确确实实是一片树叶!
“什么人!”
一声大喝,响彻整片林子,半空中惊飞一群鸟儿。
钟离煊和沈梓榆已经先后下了马车。
子川和章珃提高警惕,横身拦在他们面前:“王爷,主上,是个高手。”
不光是个高手,还是个非常高的高手。
他俩的功夫虽然不比钟离煊,但在汨罗门里还未遇到敌手,能在他们手底下讨了好的也不过寥寥。
可此人……
不光能避过他们的视线,横空射出一片树叶,竟还能入木三分!就这样的内力,世间怕也找不出几个来!
沈梓榆盯着车厢上的树叶看了半晌,随手取下来。
树叶上锯齿尖锐,若是伤到人,以这深厚的内力,恐怕会截断骨头!
子川和章珃的面色都不好,青白一片。
他们知道,王爷和主上都中了毒,不能随意动用真气,使用内力。
于是,只能先护着钟离煊和沈梓榆往后退,然而,他们仅仅只后退了一步,就同时有四道银光闪过,和方才的一样,一道劲风直刮得他们脸都疼了。
银光已经越过他们,若是躲闪不及,马上就会落在钟离煊肩上!
“王爷!”
“快闪开!”
两道惊呼声一同响起。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沈梓榆轻而易举地一手接住了接踵而来的四片树叶。
树叶叠在一起夹在她指尖,沈梓榆还一脸无辜的表情:“真没意思。”
花落,四片树叶已经从她指尖飞速射出,不过眨眼间,离他们约有三百米远的地方,坠下来三个人。
子川赶过去,只见三个人都蒙着面,穿着黑衣,四片叶子正好就射中他们胸口,其中一人还受了两处伤,一左一右,十分匀称。
“多谢尊上!”钟离煊站在沈梓榆身后,看着她后脑勺,目光若有所思。
“客气了,没有本尊,王爷也能避过。”
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关系突然变得很僵硬。本来他们之间洋溢的就是夫妻的那种依恋。
子川把他们拎到钟离煊面前。
“大白天的穿黑衣,生怕别人看不到你们!”沈梓榆嫌弃一脸,负过头去不再看,“就这智商,这水准,干什么刺杀啊?不是白送人头吗?”
三个刺客已经失手了,此番听到沈梓榆的讽刺,皆是气得吐出一滩血来。
章珃揭了他们的面纱,映入眼帘的是他们额间都有一朵月梨花!
虽然不是血色的,但已经能证明他们都是月梨的人了。
沈梓榆蹲在他们面前,一句话都不说,他们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了。
这女子额间的是血色月梨!
她是尊主!
可尊主不是已经……死了吗?
下一刻,沈梓榆说出的话恨得让他们当场死去。
“正好我们找不到去鬼蜮的路,就由你们带路吧。”
她并非找不到,而是知道这一路上会有很多杀手,身边放两个月梨的人在身边,他们也会有所收敛。
毕竟谁都知道,月梨里的人,万万不能招惹!
但三个人明显不愿意。带尊主回去可以,但……
月梨是有规矩的,生人不管是谁,只要没有月梨的印记,都不能进入鬼蜮。
即便能找到鬼蜮,也进不去。
因为鬼蜮的入口处有一条河。月梨的人都称它“石头河”。要想进去必须游过去,可河水会瞬间将河里的东西吞噬,化成一块石头,无一例外。
“怎么样啊,带不带?”沈梓榆挑眉。
虽然是在询问,但他们一直都知道,作为月梨的一员,不听尊主号令的下场比死都难受。
三人茫然无措地点了点头。
“把他们三个栓到马车后面去,让一路的刺客看看。”
刚说完,沈梓榆就拉着钟离煊的手,一起上了马车。
她倚在钟离煊胸口,发出一声长“嘶”,嘴里“哼哼”着,“好疼啊,我再睡会儿。”
“睡吧。”钟离煊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继续闷声不语。
一路走来,他几乎都没怎么说话,因为他感觉到了胸口的不适,和往日蛊毒发作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但仍旧处在还能忍受的范围。
就怕一张口了,浑身的力气都卸了,蛊虫会在体内肆虐,那时就真的忍不住了。
拴在后面跟着马车跑的三个刺客纷纷低着头。
他们额间的月梨花是身份的象征,若是让这些一路跟随的杀手看到月梨的人被这么折腾,简直是在丢他们月梨的脸!
里子可以掉,面子不能丢。
“哎,你们说,这真的是尊主吗?”
“血色月梨啊!你没看到吗?”
“我看了,可是……长老们不是说尊主已经……”说着,他头更低了,压低声音,只用三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听到有人说,尊主违背了鬼蜮的规矩,被天道降下天罚,一道雷劈死了。”
“长老的话听听就算了。这可是尊主,真正的仙族后裔,那些长老算什么,就算是天道,要劈也是先劈他们啊!你们看看,自从尊主失踪以后,长老们做了多少混账事!”
“是啊!派我们来刺杀尊主的也是长老!”
“所以尊主不能回去!长老们会杀了她的!”
钟离煊闭目养神,把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
沈梓榆睡了一觉醒来,掀起车后的帘子一看,睡得舒舒服服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
“低着头干什么!都抬起来,不然那群蠢货怎么能看到你们的月梨花,知道你们的身份!”
三个人是欲哭无泪,很想告诉沈梓榆:“这丢的不光是他们的脸,也是尊主你的脸。”
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委委屈屈地抬起头,头顶数道影子闪过,此后再也没有一个刺客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