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在哪?”钟离煊厉眸一收。
“不如去问问贵国皇帝陛下。”纵然不能杀了钟离煊,但能让他们君臣相斗,大元朝内部大乱,也算是他对月梨的最后一个贡献了。
钟离煊内心隐隐不安。他对月梨的了解太少了,对沈梓榆的了解也太少了。
谁能想到神龟会是个人呢?
谁又能想到月梨的尊上会是神龟呢?
又有谁能想到,神龟原来还是仙族后裔?
她太神秘了,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她。
但看沈梓榆今日轻易就被顾沁撞吐血,他还是信了。
正打算抱着沈梓榆回去,沈梓榆蓦地睁开眼,眼底寒光闪过。
“有人!”
她抬手捂住钟离煊的嘴,“从牢房那边传来的。”
这具身体对危险的信号非常敏感,可见从前做尊主做的一点都不自在,还得时刻担心着有没有人想干掉自己。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钟离煊眼神示意她,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牢房空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是角落里时不时地传来鼠蚁的鸣叫声。
他知道沈梓榆不会听错,却没有发现那人,只能说明那人功夫不在他之下。
整个九州大陆功夫在他之上的没有几个,月梨尊上是一个。但她是仙族后裔。
突然一阵心慌,钟离煊匆忙返回去,看到那道闪着光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调虎离山。
沈梓榆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听到钟离煊的脚步声,仰起脸笑着问他:“问出什么来了?”
那笑深入他的心里,他想就这样抓住。
“有孤在,没什么问不出来的。走吧,回去睡。”
沈梓榆捶了捶睡麻了的腿,站起来的一刻突然眼前一黑,腿一软,又倒了下去。
幸好钟离煊时刻盯着她,拦腰抱在怀里。
“腿麻了,回去给我捏捏呗。”
沈梓榆把脑袋窝在他胸口,闷声道。
“遵命,尊上。”
钟离煊的轻功十分厉害,一阵风的功夫,就带着沈梓榆回到了南暝阁。
沈梓榆舒舒服服地躺着,两条腿架在钟离煊腿上,钟离煊浅笑着给她捏腿。
直到她睡着,钟离煊才变了脸色离开,直往皇宫而去。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皇宫申时便已下钥,次日寅时才会重新打开宫门,要想进宫需要写了折子从宫门的缝隙递进去,看皇帝心情是否愿意让你进来。
一般来说,半夜递折子申请进宫的都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如说军情,皇帝也都会半夜爬起来,捶捶脑袋缓解困意,召大臣进宫。
但钟离煊这厮此刻拍打着高大的沉木朱门,惊得门口守着的侍卫手中的银枪都掉了下来。
“开门!”
几个人默默不语地互相看了看。
“听声音,是摄政王?”透过门缝看清来人,他低声道,“是摄政王!”
钟离煊没死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
“可是宫门下钥了,即便是摄政王也不能破了老祖宗的规矩!”
“你们想什么呢?摄政王半夜进宫定然是有要事,咱们不开门误了大事可怎生了得!”
三人又默默垂眸,最终颇有默契地取了门栓,大门缓缓打开,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呼喊。
“吱……”
“参见摄政王!”
钟离煊极有目的性地直往青玄宫而去。
路上遇到巡逻的侍卫,他们也只是看到一个匆匆的身影闪过,从下跪到行礼,都没有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只是从高寒清冷的压人气魄感觉出来,是摄政王钟离煊。
青玄宫的大门紧闭,守门的侍卫昏昏欲睡。钟离煊一掌震碎沉重的大门,闯进去,惊醒了整整一座宫殿的人。
钟离不昧彻夜未眠,直到侯显回来回禀,说都处理好了,他才松了口气,逐渐进入梦乡,现在又被一声巨响吓得心口一颤,悠悠转醒。
“侯显,发生了什么?”
侯显匆匆往门口看了看,只见一道身影像寒刀一样闯进来,而守门的一个个跟死了一样无动于衷。
“小主子,是摄政王!”
话音刚落,钟离煊已经经过了他身边,闯进了钟离不昧的寝殿。
侯显忙要跟上,钟离煊一声怒喝:“跪下!谁也不准进来!”
众人惶惶恐恐,惴惴不安地跪着。
“皇叔。”钟离不昧眼里闪过歹毒,“白天的事,朕已经听说了。皇叔安然无恙,朕之幸事,大元之大幸!……”
“钟离不昧!”
钟离不昧怔了怔,脸上是意味不明。
自从登基后,再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钟离煊从前也这样叫他,都是他犯了错,惹怒钟离煊的时候。
那时候,他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摄政王口中一字一字蹦出来,浑身都紧了紧,瑟缩着看他。
没错,那时候,他很怕他,怕自己的皇叔,怕自己的老师。
可现在,他不怕了。
他是皇帝!行了冠礼,亲政的皇帝!他们之间有再多的关系,都越不过“君臣”二字。
钟离不昧迎向他的目光:“摄政王半夜入宫,有何要事?”
“解药拿来!”
钟离煊咬牙切齿。
他知道自己多年来摄政,钟离不昧早就想他死了。可他从不在意这些,他只想完成先皇遗愿,护好大元朝。他想大元朝一统,百姓安居。他躲过钟离不昧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这一次他竟对沈梓榆动了杀心,他忍不了了!
钟离不昧装疯卖傻:“摄政王说什么,朕听不懂。”
“嘭……”
拳头落在脸颊,钟离不昧侧过头倒在地上,两颗染血的牙齿映入眼帘。
“摄政王是想造反吗?来人!”
门外跪着的侍卫正欲起身,又被钟离煊利剑一样的目光吓得缩回去,继续跪着。
“都死了吗!来人,摄政王以下犯上,拿下他!”
依旧没有人动。
“你是皇帝,做什么不好,跟月梨的人联手?他们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身为皇帝,引狼入室,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十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要亲政,我让你亲政。你要权利,我就放权给你!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我教了你识人心,可曾教过你勾心斗角,忘恩负义,不辨忠奸,残害忠良!”
“……”
“钟离不昧,你听着,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管你!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摄政王!大元朝在你手上稍有差池,我不介意找个人来替你!”
饶是钟离不昧已经做皇帝这么多年,被钟离煊怒而呵斥,心也跟着颤了一颤。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是皇帝,却一切都要听摄政王的,这让他一个皇帝颜面何存!
大元朝说是他钟离不昧的,倒不如说是钟离煊的!他只是钟离煊手中的傀儡!所以,他不甘心做傀儡。
“傀儡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是会噬主的!”
钟离不昧对身后逐渐靠近的人影无动于衷。
钟离煊面色一沉,脚下影子逐渐拉长,一把利刃横空刺来。
脚下一错,身形一闪。侯显扑了个空,要收回却已来不及,那利刃的方向转向了钟离不昧!
钟离煊轻轻一挥袖,一股强劲的力量如排山倒海般,生生将侯显推出去半丈远。
手中的利刃被残留的风劲一把刺入了自己的腹腔。身上绽放了大片的花,红艳艳的。
原来,他们平时见到的摄政王并非真正的摄政王。他的实力远非他们所能想象的。
他想要杀了钟离不昧,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说,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淬灵是专门对付仙族的,并非凡品。不是他小瞧,钟离不昧从前根本不会知道这个毒,又怎么会有解药呢?
月梨的人到死都想要他们君臣相斗。
他不知道沈梓榆还能撑多久,但尽快找到解药总是没错的。而最有可能找到解药的地方就是鬼蜮——
月梨的老巢。
在他去鬼蜮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