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榆特别的困,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近日修炼的时间长,累着了。
因此,钟离煊喊她起来的时候,她的起床气十分严重。整个人软软的,站都站不稳,钟离煊没办法,只能背着她去了。
府里的下人看了连忙低下头。
“王妃还没睡醒吗?陛下旨意到了,王妃同孤一起去接旨。”
沈梓榆睡意朦胧,声音软软糯糯的。
“你要本尊去给小皇帝下跪,本尊不去!”
“王妃不用跪,孤跪。”
沈梓榆一个激灵,顿时就醒了。
刚刚钟离煊说什么?他要下跪?他堂堂摄政王会给小皇帝下跪服软?别说沈梓榆不信,就连说出这话时的钟离煊自己都愣了一愣。
沈梓榆脑袋伏在他的肩上继续睡了。
本来沈梓榆也不重,钟离煊身体也一直强健,背着她一点都不吃力。只是中途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被绞了一下,说疼也算不上,就是怪难受的。
钟离煊想,距离上一次蛊毒发作已经快两个月了,兴许是蛊毒发作前的预兆,便也没有多在意。
到了门口的时候,顾沁已经在了。本来欢欢喜喜地想要叫一声“阿煊”,然而,看到他背上睡得死猪一样的沈梓榆,整个人都不好了。
风中凌乱。
侯显显然也看到了,但他不说。直到钟离煊都站到他跟前了,侯显皮笑肉不笑道:“王爷,不知这位是……”
“陛下有什么旨意,侯公公快宣了吧。天色将晚,夜里风凉,孤的王妃身子弱,吹不得风。”
看到顾沁忌恨的目光,侯显也明白过来了。这就是摄政王的王妃啊!也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才能把摄政王勾引成这个样子。
“这…··”侯显十分为难,“王爷虽是摄政王,但圣旨在此,王爷还是……”跪下吧!
侯显在这站了这么久,早就引来了围观的百姓。出了柳家之事,摄政王在民间的名声早比不得从前了。加上这一个月来,钟离不昧将朝堂上他的心腹都打发出去,如今的摄政王也就是外强中干!
百姓指指点点。
“陛下可是摄政王亲自教导的,如今亲政了就要自己的老师给自己下跪,这不是……不孝吗!”
声音虽小,但侯显是有功夫在身的,听得一清二楚,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
“你懂什么!陛下是君,摄政王是臣,即便是老师也越不过君臣的本分去!”
钟离煊低笑道:“是孤疏忽了。”
说罢,钟离煊就掀起了裙裾,弯了膝盖,跪在门口。
众人震惊不已,门口围观的百姓也都跟着乌泱泱跪了一地。
侯显心里得意万分。钟离煊是何等高傲的人,从未向谁低过头,今日竟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看来他是真的不行了!
但他也不敢大意。
侯显是自幼便被先帝指了跟着钟离不昧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焦躁平凡之辈。他此举不过是为试探。
“这……”侯显仍旧面露难色,视线落在钟离煊身后的女子身上。
“侯公公是说孤的王妃也要跪接圣旨?”钟离煊想了想,拒绝道,“恐怕要叫侯公公失望了。王妃的身份极为尊贵,并不比陛下低。即便是陛下在此,也还是要向王妃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的。”
侯显嘴巴一抽一抽的,胡说八道!
旋即,钟离煊又从沈梓榆腰间取下一枚令牌。
“这是先皇赐给孤的王妃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先皇。”
侯显的脸顿时僵住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门口细碎的石头戳进了膝盖里,麻麻的,十分疼。
由于钟离煊是跪着举令牌的,所以众人都低了一个层次,趴伏在地上,额头都磕到了地面。
“侯公公可以宣旨了吗?”
“是。”侯显就这样趴伏在地面,一动不敢动,连钟离不昧的圣旨都不敢拿出来,面无表情地把圣旨背了一遍。
“惟尔秘书丞沈氏长女,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作合春宫,实协三善,曰嫔守器,式昌万叶。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摄政王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
宣完钟离不昧的旨,侯显还不敢起来,毕竟如今在这里最大的是摄政王妃。
摄政王跪跪自己的王妃倒没什么,就当是夫妻间的情趣。
可让领着当朝天子旨意的太监跪摄政王妃,这算什么!
今日可是让钟离煊狠狠地打了个巴掌!
从始至终,沈梓榆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钟离煊把令牌交到了她手里,她从钟离煊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
是信任吗?
前一世,她只信任过一个人,可最后夺她皇位,将她折磨致死的也是那个人。
钟离煊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会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她呢?
“平身吧。侯公公,替我多谢陛下赐婚。”
侯显这才冷着脸站起来,揉了揉额头磕到的地方,已经见血了。
但他想发作的心情被沈梓榆冲淡了。
侯显自问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甚至先皇的后妃个个都是绝色,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的摄政王妃。
沈梓榆身上的衣裳格外与众不同,似乎是闪着光。旁人若是穿上这衣裳只会叫人觉得妖媚,庸脂俗粉,而这衣裳就好似是和她长在一起似的,浑然天成,如仙女下凡。
尤其是她额间的那朵血红花朵,衬得她绝世独立,更甚至是有……王者风范。她微微上挑的眉眼眯了眯,只一眼,就看得他双腿发软,只想跪下去。
摄政王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般女子,若当真让他们结了姻亲,一旦联手,钟离不昧还如何斗得过他们!
“摄政王放宽心,陛下已经让秘书丞沈大人认了王妃为义女,王妃的名字也是能记到玉谍上,记入宗庙的。”
不过,好在,此女来历不明,要想入摄政王府还须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钟离不昧已经让自己的人认了她做义女,只要嫁过去了,顶着沈家的身份,即便他们有什么图谋,也要顾着沈家的。
“不必!”钟离煊站起身,挽着沈梓榆的手,“孤的王妃无须什么高贵身份,她自己就很……噗……高贵!”
“王爷!”
“阿煊!”
“摄政王——”
谁也没料到,钟离煊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他斜斜地靠在沈梓榆身上。沈梓榆也顾着方才他为了护着自己宁愿自己下跪的那份情没有推开他,探手按上了他的脉搏。
脉搏时快时慢,速度不一,是絀脉。
不对,脉搏集中又迅速。
钟离煊惨白着脸,冲她眨眨眼,声音微弱“劳烦王妃了。”
“孤无妨,人参用多了上火!”
神特么的上火!侯显方才被凌辱的心头不快已经荡然无存。想来是他之前中的毒发作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在三天之内发作,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但这是个好消息……
不过眨个眼的时间,钟离煊的脉搏又变成了间歇脉。所谓间歇脉,就是在正常均匀的脉搏中出现一次提前而较弱的搏动,其后有一正常延长的间歇,这是中毒的迹象。
但脉搏如此多变,就不仅仅是中毒那么简单了。
沈梓榆对医术只是略知一二,并不精通,是以这推断也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