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前的兴奋让余心华无法入眠，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命令自己停止想象迅速找回瞌睡。

一觉醒来，白天哗啦一下子呈现在眼前。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一惊，翻身起床，慌忙披上衣服，随手从晾竿上扯下毛巾擦了几把脸，就着水龙头赶紧漱了口，拉开门冲出楼道。楼上、院子里阒无人声，看了手机里的时间，刚刚早上七点，属于上班前的忙碌阶段。余心华没有心情打发肚子的空虚，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即将到来的案子上。

昨晚运回来的女尸，停放在楼背后的冷库里。好像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他下楼、出院门，转身走向冷藏库。

冷库的门没有上锁，余心华心头掠过一丝意外，忙伸手推门。门虚掩着，一推就开，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头脑彻底短路。

门后几步远的地上，面下背上趴着冷库管理员老吴，锁和钥匙还拿在老吴的右手里，身体一动不动，后脑勺上被开了个鸡蛋大小的血洞。余心华心中大震，下意识抬头望向储存女尸的冰柜。冰柜的第二层抽屉被抽开。余心华抢上几步扑到抽屉跟前，抽屉里哪里还有尸体？余心华一下子蒙了。

余心华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转身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桑副局长领着刑警队长李文虎、法医老邢和他的助手，还有张影走进门里。大家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镇住，又将一个个惊叹号和问号投送给呆呆站在门边的余心华。桑副局长问：“小余，老吴他、他怎么了？”余心华掀动一下嘴唇道：“我来时就这样”法医老邢和助手不须命令，蹲下身体勘验老吴的尸体。李文虎道：“你来了多长时间？”张影代替回答：“十分钟不到。”

“你怎么知道的？”

“余心华出宿舍楼院门时，我和佘丽刚刚下楼看到他朝着冷库走。”

“不好！”桑副局长疯了般扑向存放女尸的冰柜，结果和余心华看到的没有什么两样。屋内站着的四个人都像被遽然而至的寒冰冻住，成了一个个冰冻了的活体标本。老邢匆匆勘验过老吴的尸体，站起来道：“老吴被钝器所伤，已经死亡一个半至两个小时了。”

“你能确定？”桑副局长追问。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老邢说完回身填写勘验记录。桑副局长当众宣布：立即勘察现场。此案在没有侦破之前，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

勘察的结果表明：从门口到冰柜之间有两串鞋底经过处理的鞋印，余外就是老吴的尸体和附着在后脑勺上的血洞了，连一枚指纹一根毛发都没有发现，可见来者的老练。

小会议室里，众人对老吴的死和女尸被盗意见一致，都认为凶手为盗取女尸而杀死了老吴，来者是老吴非常熟悉的人，佐证是老吴死于毫无防备之下一击毙命。至于这个老吴很熟悉的人是谁，是局里的还是局外的，还须进一步调查。

本来最早出现在现场的余心华的嫌疑最大，由于有张影和佘丽的证言而排除。因为老吴死了一个半小时以上，而余心华出现在现场不到十分钟。对于凶手盗走尸体的目的，大家产生了分歧，李文虎认为盗走尸体是为了毁尸灭迹。余心华认为女尸里含有某种秘密，必须清除，毁尸灭迹只是表象。大多数人赞同李文虎的判断，说余心华在异想天开，是间谍影片看多了生出的臆想。

钟局长严肃地道：“我看小余的看法值得大家重视。他这么想，不一定就是说涉及间谍和情报。比如，女尸肚子里的胎儿，以及身体上某种特殊的标记啊都有可能暴露了秘密，而这个秘密一旦被追查就可能暴露更大的秘密，这才是对方不惜铤而走险盗取女尸的原因所在。”钟局长的话扫除了大家对余心华判断的不信任，也增强了余心华的信心。

至于如何侦破，大多数人认为应从老吴的死亡入手，因为这是目前仅有的线索，也容易突破。

余心华却说：“我认为应该立即调查女尸，女尸是这个案子的根源和中心。老吴的死虽然有尸体有伤口有鞋印，看似破案容易，实则艰难。凶手老练至极，仅凭这些在短时间根本不可能有所突破。”李文虎不屑地问：“现在女尸没有了，仅凭你和张影的现场记录和目击能破案吗？你这不是向空气宣战吗？”李文虎的话招来一阵轻蔑的笑，嬉笑的对象当然是他这个余大业余。

余心华看着眼前的形势只好闭嘴，若要强争定会招来更大的嘲笑，何况他现在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李文虎这个刑警队长，自己能不能进组查案还有待李文虎首肯。

余心华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桑副局长和钟局长。一时间，屋里没有人说话，气氛非常压抑。钟局长抬起头问余心华：“依你看，如何调查女尸？”余心华心内大喜，忙道：“首先确认女尸的身份，然后寻踪觅迹，不难有所突破。”余心华看着钟局长。钟局长道：“继续。”

“立即向企事业单位发出人口失踪查询……”

李文虎打断道：“你为什么就断定女尸就是这两类人，要是她……”

钟局长道：“好了，时间紧急，都别争了，我看先向这两类单位发出查询。老吴的死也不能放过，李队，你就着手从我们内部排查，余心华你和张影负责外查。我和老桑、老马商量过了，决定成立代号为‘零点’的专案组，桑局长任组长主持侦破，这里作为你们的临时办公室。同志们，这是发生在我局有史以来最恶劣的案件，能不能快速破案，是考验我们的智慧和能力的时候。如果不能快速破案，我们也无脸穿这身警服了。这回就靠你们了，特别是你余心华和张影。李队还有手里的案子，他只能在需要的时候加入。”

余心华顿时热血沸腾。

发出查询通报后，余心华和张影一直守候在会议室的电话机旁。一整天过去，电话机好像练了禅功似的毫无动静。随着夜幕降临，余心华心里的希望之火也随着暗淡起来。张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怀疑了，余心华一句没有听进去，好像身旁根本就不存在这个美丽的警花。

一夜的守候，余心华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丁零零——一阵刺耳的爆响。余心华弹簧似的蹿起，听筒随之贴上耳朵，声音激动地问：“你哪里，什么人失踪了？……哦，哦……我知道……这个你们可以到派出所报案啊……哦，是这么回事，好，我们马上派人来。”余心华放下电话愣愣地站着。

张影问：“怎么回事？有发现了？”余心华没有理睬。突然，余心华跳了一个高，大声道：“有门！”跑出会议室。

市政府秘书处在三楼，占三楼一半的房间。秘书一科在楼梯左手的第二个房间里，共有内外两间。外间放着四张办公桌，里间门开着，靠楼道的窗户旁放着一张桌子。屋内是秘书一科科长林倩茹的办公室，文件柜门开着，地上散布着乱七八槽的文件。

桑副局长领着余心华和张影进入外间，值班的何副秘书长和秘书小夏等候在那里。小夏说了发现内间被盗的经过，说林科长办公室的门从来都是关着的，就算收发文件也都是林科长亲自开门收发存档。我们这些秘书很少进入她的办公室，钥匙也从来不离开林科长身体，今早一来看到内间的门大开，立刻报告了何副秘书长，言下之意办公室被盗和她这个秘书没有任何瓜葛。

何副秘书长也证明道：“我们一直守候在这里，没有进去过。”余心华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上班？”

“今天不是星期天吗，我是来值班的。”小夏有点嘲笑余心华没有时间观念。余心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昨天一整天无人报告……”桑副局长道：“你想到什么了？”

“哦，没事了。我再问你小夏，发现出事后，你有没有给林科长打电话？”何副秘书长连忙道：“打了，就在你们进门之前我还亲自打了一个电话。”

“那她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

“她的手机无人接。哦，这是常有的事。当秘书的关系多，怕影响休息常在节假日关机。”

“那她家里的电话呢？”

小夏道：“林科长没有提供她家里的电话号码。”

桑副局长道：“你们三个立即勘验现场，其他的事我来落实。”余心华、老邢和张影很小心地进入内间勘验。他们细心地检查了门窗、墙壁、地板，没有任何收获。门窗完好无损，两个窗户的插销也好好的，门没有被撬的痕迹。办公桌抽屉全部抽开，里面东西散落在地上、桌面上。

余心华叫来夏秘书，让她帮着确认文件丢失的情况。由于文件太多，夏秘书一时也不能完全确定。

余心华打开桌柜，借着警用手电筒发现桌柜的底板上有浅绿色的痕迹，可是到处找，却找不到浅绿色的簿本。他打开放在桌面上一只没有打开的文件盒，里面装着文件。余心华拿起文件，看到盒底放着一个浅绿色笔记本。小心翻开，扉页上写着“NO:16”。翻过扉页，见到中缝残留着被撕掉纸页的痕迹，只留下一页日记。

这页日记只有短短的几句话，从日期上看是上个星期五写的，可日记内容却让余心华大吃一惊。 iA+AGjfmOtKfBDHsEnSl7wYzoxmPtUJgERfPLtOVJlnRA8AK5WPqjvM6/64N4J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