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侯盛朝旭也是当年西征的功臣之一,不过这人并不是在前线打仗,主要负责整个大军的粮草督运,因功封乐城侯。
孙玉阳见盛朝旭调度有方,筹措粮草清晰高效,从没有差错,十分爱惜他的才干,又一次得知他正有个女儿满月,庆功宴上为还在襁褓中的孙安定下亲事。
当年孙玉阳横扫河西,威震西域,拓地万里,是大秦国最闪亮的将星,军中人人敬仰,这样的主动屈身相交,盛朝旭当时不过是个后军都督,受宠若惊之下连声,引得不知道多少人眼热羡慕。
十几年过去,盛朝旭步步高升,当上了户部尚书,而孙家遭遇重创之后家道中落,只有孙玉阳还在支撑,但谁都知道孙家如同即将落山的夕阳,看似光彩照人,但只要孙玉阳一死,就会彻底破灭。
孙安这几年浪荡洛阳城,将家产败光,与三教九流的人混迹市井,成为洛阳上层的一大笑话,盛家也因此被人暗中耻笑,这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盛朝旭早就萌生退婚的意思,几次到孙家隐晦说明来意,但都被孙世勋以孙玉阳不在家中,无法做主为由拒绝了,盛朝旭再不情愿,但现在还对孙家不敢太过强硬,毕竟孙玉阳还活得好好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份地位在那摆着。
这次孙安的隐疾彻底曝光,作为一个男人却不能行男人之事,盛家的退婚更加理所当然,孙家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来搪塞了,以前都是盛家的管家来试探口风,这一次盛朝旭亲自来拜访,显然是笃定了孙家已经无法拒绝了。
孙安回去之后擦了把脸,重新换了一身衣服,脑海中梳理着本主的记忆,不由冷笑,似乎每个穿越来的人都会遇到这个俗套的剧情?
头发也不搭理,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孙安在下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出院子,到侧门走向客厅的时候微微蹲下身子,又摆出了鸭子走路的姿势,摇摇晃晃向大门走去。
房间里没有人声,气氛似乎有些压抑,孙良正在门口搓着手焦急等待,看到孙安从侧廊出现,弯曲着膝盖一扭一扭地挪过来,惊得张大了嘴巴。
向上撩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孙安来到门口,见客堂正面坐着两个人,主位的孙世勋一只手按在茶碗盖上,手指节有些发白,面沉似水,微闭着眼睛一语不发。
对面的一位中年人微微有些发福,穿着紫色绸缎袍服,留着山羊须,双目明亮,一看就是个极为精明的人,老神在在地坐着,看起来丝毫不觉得尴尬。
本主对盛朝旭的印象模模糊糊,但孙安也猜到这人就是乐城侯,光是他头顶上的三个数字就让他心惊,盛朝旭的智力值是问号,也就是说在80以上,武力52,政治78,按照正常人的标准来看,这是个文武双全的家伙。
又是个老狐狸,孙安心中腹诽着,孙世勋的智力也才60,对付这家伙可要小心些,不过也就是个退婚,彻底了结就是。
进门的脚步声惊动了房里的人,孙世勋睁开眼睛,看到孙安以这么古怪的姿势跨过门槛,惊得嘴巴微张,忽然又眼睛微眯,轻轻刮起了茶碗盖。
“唉呀呀,贤侄,你这……”盛朝旭看到孙安的姿势,脸上尽是吃惊之色,起身快步走过来扶着孙安的手臂,上下打量着,摇头叹道,“贤侄伤得如此重,还能醒转,必定是三将军在天上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孙安心中骂着老狐狸,脸上却还是陪着笑:“盛叔好!”
对于这种虚与委蛇,冷脸赔笑的功夫,孙安早在前世就练出来了,一般情况下,他也能做到宠辱不惊,皮笑肉不笑。
盛朝旭看着孙安连连点头,轻拍他的肩膀显得十分亲切,扭头对孙世勋笑道:“哈哈,二将军,听说三郎昨日斗鸡赢了黄家的酒楼,狠狠打了黄家的脸,有出息了。”
“哼,顽劣成性,不值一提,”孙世勋沉着脸,淡淡说道,“孙安来了,盛大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自己的事由他来做主。”
盛朝旭又拍了拍重新坐下,忽然叹了口气:“二将军,这几年三郎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我承认有些举动确实草率了,所以特来赔罪,我这次可不是来退婚的。”
“不退婚?”孙世勋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盛朝旭。
孙良正给孙安搬椅子,抬着椅子也愣住了,盛家为了退婚这几年可没少折腾,用了许多拐弯抹角的手段,甚至连女儿得了不能生育的怪病都敢说,盛朝旭突然说不退婚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当然了!”盛朝旭朝着孙世勋拱拱手,叹道,“之前确实是在三郎身上看不到希望,我也要为小芮的幸福考虑,而且夫人她整日哭闹,也是无可奈何……”
看了一眼神色不定的孙世勋,继续说道:“经过这件事,我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失责,没有照看好三郎,他和黄荣的事情,不正说明孙家人的血性还在吗?”
孙世勋显然还不完全相信盛朝旭的话,双目微微一缩:“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安将屁股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也在等着盛朝旭解释,这老狐狸不是来退婚的,但有了之前的偏见,总觉得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盛朝旭无奈摇头,看了看孙安说道:“三郎和黄荣的争执,还是因为斗鸡的事情,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他为了应约,不惜冒着重伤复发的危险去斗鸡场,不管斗鸡输赢,他一言九鼎,守信重诺,就是好样的?”
孙世勋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冷哼一声:“孙家的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哪怕刀山火海,也决不食言。”
“对啊,所以我才觉得这几年是我的过失,对三郎照顾不周!”盛朝旭狠狠一拍大腿,一副深深自责的样子,“都是夫人见识短浅,被她闹得乱了方寸,如今老将军出征在外,二将军行动不便,三将军又……其实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主动来照顾三郎,毕竟老将军当年待我不薄,又早早定下亲事,三郎也算我半个儿子,如果能早照顾三郎,也不会……”
说到这里盛朝旭长叹一声,不住摇头叹息,看起来对这件事十分懊悔,孙世勋也愣住了,没想到盛朝旭会这么说,而且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