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这么做,即便能苟且偷安,我想我们也会失去生存下去的意义。”——山海关号第九任舰长叶飞。
“舰长,有不明飞船跳出了曲速!”正在执勤的韩忆梅突然喊道。
叶飞看向主显示屏,就见星系远处赫然出现了一艘小飞船。那船闪着白光,形状很奇特,是一个标准的菱形六面体。
“不明飞船长约30米,距离200万公里。接收到音频信息,它在呼叫咱们!”
“说什么?”
短暂地分析之后,韩忆梅抬起头,表情凝重地看着叶飞:“对方说正被人追杀,情况紧急,请求咱们的庇护。”
话音刚落,两道白光一闪,又有两艘飞船跳出了曲速。
这两艘船呈淡绿色,长约50米,每艘船都分为前、中、后三段,中段还设有机翼,看上去宛如两只振翅飞翔的马蜂,让人有点不舒服。
三艘船一前两后,直奔山海关号飞来。看来情况是,前面那艘船被后面两艘追击,慌不择路发现了山海关号,就前来寻求帮助。
“是否回应他?舰长?”韩忆梅等着叶飞的命令。
“这艘菱形飞船看上去好古怪,是什么让它的主人觉得我们就值得信任?想必它很清楚那些蜂型飞船的危险性。”叶飞心里盘算着。
那一刻,临行前霍克那张忧心忡忡的脸浮现在他脑海里。
“千万不要惹事!”老实厚道的霍克这句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叶飞当然没有忘。
他看了看陈明,此刻陈明也在看他。
短暂的思考过后,叶飞下了命令。
“告诉前面那艘船靠过来,给我打开通讯频道。恩,只用音频好了,调制成兰姆星语言。”
他走上前,朗声说道:“这里是地球联盟战舰山海关号,不明飞船,请表明自己的身份!”
三艘飞船均未停止前进,仍飞速向这边飞来。
“舰长,武器系统是否准备?”武少强询问。
“不,不要给主炮充能,所有炮位不要轻举妄动。”叶飞并不想轻易和人动武,更重要的是,一旦让对方知道了山海关号拥有的是一些如此落后的武器,情况可能会更糟。
“你们的船看上去还像回事。”这是埃利奥特对山海关号的评价,1500多米长的巨舰,看上去的确像那么回事!
“既然如此,那就摆个架势让它们看看吧!”叶飞心里思忖着,继续下命令:“右旋15度,把舰身摆开面对来人,告诉前面那艘船,按咱们指示灯方位停靠过来。”
他下完命令,死死盯着显示屏上那两艘蜂型飞船,心中暗暗祈祷。
那两艘蜂形飞船一直飞到距山海关号50万公里的地方,终于停止了前进,开始小心翼翼地盘旋起来。在绕着山海关号兜了半个圈子后,它们不甘心地掉了头,一闪之后进入曲速消失了。
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对方被吓跑了。
“菱形飞船泊入一号停机坪!”韩忆梅报告。
“老陈、忆梅,跟我去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通知埃利奥特先生,让他也来一趟。”叶飞说完向电梯走去。
陈明看着如释重负的叶飞,悄悄问:“这算是二十二世纪的空城计吧?”
两人会心一笑。
……
五分钟后,一号停机坪。
这实在是一艘奇特的飞船,不光是菱形六面体的形状,那晶莹剔透如水晶一般的舰身材料,也着实稀罕得很。叶飞注意到,飞船侧翼有一处烧蚀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某种能量武器攻击的结果。
舱门缓缓升起,三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三团光影,走了过来。
叶飞求助般地看了看埃利奥特,埃利奥特看上去也很困惑。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叶飞上前微笑着伸出手去。
那三团光影站立在那里,并未说话,似乎是在迟疑着什么。叶飞能感觉到对方在观察自己这边的人。
片刻后,走在前面的那团光影的中间部位开始凸起一块,向叶飞那只手漂移过来,就像是同样也伸出了手。
叶飞意识到,对方看来是懂地球人的礼仪,他欣然将手伸进那团凸出的光影里去。
他感觉到自己握住了什么,那一定是面前这位外星人的手掌。他只觉得对方的皮肤细腻而光滑,那一刻他的心头本能地闪过一个念头,但马上又打消了它,毕竟这样的想法太过离奇了。
“我们一时大意遇到了袭击,引擎有了些故障,能否提供我们一个氘注射器?”对方开口说话了,用的是兰姆星语言。
“没问题。”叶飞答道。氘注射器是曲速引擎的常用设备,山海关号轮机室有备用件。
“谢谢。”
“你们想必很疲惫吧?是否需要休息?”
“不用。”
“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或许我可以带你们在这里参观一下?”
“不必了,我们马上就离开。”
“呃,好吧。”
没想到叶飞的好意被对方干脆地回绝了,接下来便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三团光影安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叶飞等人也只好呆站在那里。
氘注射器很快送到,后面两团光影拿着注射器返回船舱,前面剩下那个终于打破了沉默,突然问道:“地球,在哪里?”
“地球是我们的母星,在阿尔法象限。”
“阿尔法象限?”
“是的,我们是无意中通过一个神秘的虫洞来到这里的。”
“虫洞?”
“不错。”
然后又是沉默。
很快,那团光影似是收到了某个信号,说道:“我们的船修好了,就此告辞,谢谢你们的帮助。”
“呃,不客气。”
“再见。”
“再见。”
一行人回到舰桥,接到叶飞的命令,一号停机坪的对接舱门缓缓升起,然后就看到那艘水晶般的外星飞船慢慢飞出山海关号,接着轻轻一闪,就消失在茫茫太空里。
这飞船跃入曲速的方式,和叶飞之前见过的飞船完全不同。
“埃利奥特先生,这几个外星人,以前可曾见到过?”叶飞问埃利奥特。
“他们的船很陌生,我从未见过。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用了某种全息投影技术,使他们看上去只是一团影子。”
“我也有这种感觉。”叶飞点点头,“或许他们不想让我们看到真身。”
“我们好心救了他们,他们倒好,连个脸都不露,拍拍屁股就走了。”武少强悻悻地说。
“说来奇怪,同那个外星人握手,我感觉就像是……”叶飞皱了皱眉。
“是什么?”
叶飞摇摇头,不再说话。“一定是错觉。”他心里想。
想象中的“获救方感激涕零、双方热情拥抱、交上了朋友,留下了联系方式,说好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冒着巨大危险救下的人,只不过说了几句“谢谢”,然后就这么走了,说起来也的确令人扫兴。
此时韩忆梅的报告声响起:“舰长,我分析了外星飞船的曲速信号,这,实在是太意外了。”忆梅的表情十分奇怪。
“怎么?”
“分析结果显示,这船的速度,在9.5倍曲速以上!”
9.5倍曲速,接近1900倍等效光速,比现在的山海关号最大速度还要快几乎十倍!
所有人都非常震惊,包括埃利奥特。
“据我所知,米尔帝国最快的飞船,也不过如此,但这船绝对不是帝国的任何一种船。”埃利奥特大惑不解。
“不管他们是谁,我想如果不是引擎受损的话,他们根本用不着咱们的帮助。”陈明苦笑。
“忆梅,请放一下刚才搭救外星人时的视频录像。”叶飞吩咐一声,他想让埃利奥特看看那两艘蜂型飞船是什么来路。
“恩,虽然我以前很少在死域走动,不过看这两艘船的形状,很像是人们常说的横行于这一片星域的海盗船,我想你们惹上麻烦了。”埃利奥特给出了他的答案。
所有人的心都一沉。
避之唯恐不及的海盗们,就这样被山海关号招惹上了。
“恕我直言,如果我是你,在目前这样的境况下,我不会去搭救一艘来历不明的飞船。”埃利奥特严肃地看着叶飞,“请不要误会,我不是冷血的胆小鬼,但让整艘战舰冒险去做一件无关大局的事,我是不会这么干的。我还听说在此之前,你拒绝了波马斯商人用飞船护盾换取一个你们的克隆人的建议,这种因小失大的行为,我也是不会做的。”
“呃,如果不这么做,我今后会于心不安。”
“别忘了你代表的是整整一艘战舰!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你的这种行为,在我们马克尔人看来,是软弱的表现。”埃利奥特毫不留情地批评叶飞,一点也没理会一旁韩忆梅的表情。
叶飞苦笑:“谢谢你的直言,你或许是对的。我本来只是山海关号上的一位少校战术参谋,临危受命才成了一舰之长。我的所作所为,可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甚至是那种我无法承担得起的可怕后果。或许,我本就不是一名合格的舰长。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即便能苟且偷安,我想我们也会失去生存下去的意义。”
埃利奥特摇摇头,做了一个无法理解的表情,转身离开了舰桥。
“我想他说得没错。”陈明看着一脸黯然的叶飞,上前拍了拍自己这位顶头上司:“不过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气氛有些沉重。
舷窗外群星闪烁,显得那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