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帝曰：“来！禹，汝亦昌言。”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皋陶曰：“吁！如何？”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 〔1〕 。予乘四载 〔2〕 ，随山刊木 〔3〕 ，暨益奏庶鲜食 〔4〕 。予决九川距四海 〔5〕 ，浚畎浍距川 〔6〕 ；暨稷播 〔7〕 ，奏庶艰食鲜食 〔8〕 。懋迁有无化居 〔9〕 。烝民乃粒 〔10〕 ，万邦作乂 〔11〕 。”皋陶曰：“俞！师汝昌言 〔12〕 。”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帝曰：“俞！”禹曰：“安汝止 〔13〕 ，惟几惟康 〔14〕 。其弼直 〔15〕 ，惟动丕应 〔16〕 。徯志以昭受上帝 〔17〕 ，天其申命用休 〔18〕 。”
帝曰：“吁！臣哉邻哉 〔19〕 ，邻哉臣哉。”禹曰：“俞！”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
〔20〕
。予欲左右有民
〔21〕
，汝翼
〔22〕
。予欲宣力四方，汝为
〔23〕
。予欲观古人之象
〔24〕
，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
绣
〔25〕
，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
〔26〕
，汝明。予欲闻六律五声八音
〔27〕
，在治忽
〔28〕
，以出纳五言，汝听
〔29〕
。予违汝弼
〔30〕
，汝无面从，退有后言。钦四邻
〔31〕
。
“庶顽谗说 〔32〕 ，若不在时 〔33〕 ，侯以明之 〔34〕 。挞以记之 〔35〕 ，书用识哉，欲并生哉 〔36〕 。工以纳言 〔37〕 ，时而飏之 〔38〕 。格则承之庸之 〔39〕 ，否则威之 〔40〕 。”
禹曰：“俞哉！帝，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 〔41〕 ，万邦黎献，共惟帝臣 〔42〕 。惟帝时举 〔43〕 ，敷纳以言 〔44〕 ，明庶以功 〔45〕 ，车服以庸 〔46〕 ，谁敢不让，敢不敬应 〔47〕 ？帝不时，敷同日奏，罔功 〔48〕 。”
益，中国古史传说中尧舜时代的部落首领。又称伯益、伯翳。传说为尧时臣子，舜时任山泽之官。因佐大禹治水有功，禹将死，禅让于他。而诸侯皆“去益而朝启”。后“益干启位，启杀之”。王位禅让制宣布结束。相传益发明了凿井技术。稷，中国古代传说中人物，相传为舜时农官。又名弃。禹时，曾教民播种百谷。
蔡沈曰：“禹称益稷二人佐其成功，因以名篇。”孔颖达亦曰：“禹言暨益、暨稷，是禹称其二人。二人佐禹有功，因以此二人名篇。既美大禹，亦所以彰此二人之功。”从行文上看，《益稷》主要是舜和禹的谈话记录。谈话中，禹向舜报告了益、稷二人的功绩。
《今文尚书》将其与《皋陶谟》合为一篇。兹从《古文尚书》，将其独立成篇。
〔1〕昏，郑玄注：“昏，没也。”昏读为泯，古昏泯可通。垫，陷也。下民昏垫，言“下民”为洪水所吞没。又于省吾在《尚书新证》中认为垫是执之讹，执即毛公鼎之
，通迩，尔又同艺，昏艺之艺读溺。下民昏垫，即下民昏溺，天下的民众昏没沉溺，与郑说意思相近。
〔2〕乘四载，据《史记·河渠书》和《汉书·沟洫志》，是指陆行乘车，水行乘舟，泥行乘
，山行则梮。如淳曰：橇“以板置泥上以通行路也。”梮，又作桥，“谓以铁如锥头，长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也。”《说文》云：“水行乘舟，陆行乘车，山行乘樏，泽行乘
。”樏，大索也，应劭谓樏为人所牵引，正取挽引之义。
，
。
〔3〕随，行。刊，砍削木槎，插在山路上以作道路标。随山刊木，《史记》作“行山表木”。
〔4〕暨，及的古体字，与也。奏，进。庶，众，指众民。鲜食，鸟兽新杀叫鲜。
〔5〕决，疏通。九川，王肃说是九州之川。九，古常用作虚数，泛指多数。距，至。
〔6〕浚，深，疏通。畎（quǎn犬），田间沟。浍，郑玄谓：“浍所以通水于川也。”
〔7〕稷，后稷，参见《尧典》注。
〔8〕艰，马融本作根，《释名》：“艰，根也。”则艰即指根生植物，亦即百谷。艰食就是用粮食做成的食品。清人俞樾说：艰当读为
，《说文》艰字重文作囏，
囏同声，故得通用，
亦谓用粮食制成的食品。洪水之后，百姓生活依然十分困难，虽然播种百谷，但土地播种艰难，得食为难，所以要靠猎取禽兽补充食物。现今考古发掘证明，原始社会末期农耕居民的狩猎仍是经济的重要内容，是补充衣食不足的来源之一。
〔9〕懋，贸的假借字。迁，徙也。化，孙星衍谓即古货字。居，蓄。刘逢禄云：当读为“懋迁化居有无”。懋迁，行货为商；化居，居货为贾。
〔10〕烝民，即众民。粒，《史记》作立。王引之云：“粒当读为《周颂·思文》‘立我烝民’之立。立者，成也，定也。”
〔11〕万邦：泛指部落联盟下的各氏族部落，在这个意义上通常也可以称诸侯。作，始。乂，治。
〔12〕师，《史记》改为此，当为斯的假借。斯师古同音，指示代词。昌，美。
〔13〕安汝止，郑玄谓：安汝之所止，无妄动也。
〔14〕惟，思。几，一般训殆、危也。康，安。惟几惟康，犹言思危图安。杨筠如《尚书覈诂》则云：几，犹谨也，康，《释诂》“静也”，静，慎也。今从杨说。
〔15〕弼，辅佐，指大臣。直，正直。
〔16〕丕，大。应，和。惟动丕应，意思是勿妄动，动则天下大应之。
〔17〕徯，《说文》：“待也。”徯志，《史记》改作清，故杨筠如云：“徯清一声之转，谓清洁心志也。”志，心志。昭，古通绍，《尚书·文侯之命》：“用克绍乃显祖。”唐石经作昭，即其证。《释诂》：“绍，继也。”谓继承之意。
〔18〕申，重。以也。休，美。
〔19〕邻，近也，即下文四邻。
〔20〕股，腿。肱（音gōng公），手臂。股肱，常用来比喻左右大臣，心腹。
〔21〕左右，《释诂》：导也。郑玄注：助也。帮助引导。有，抚，保护、扶持。孙星衍疏云：“有者，抚也。《释诂》有、抚转相训。”
〔22〕翼，辅佐。
〔23〕宣，布。力，意指安邦治国。为，王引之读如相为之为。为，助也。
〔24〕观，示也。象，画在衣物上的图饰。
〔25〕文中所列举的十二种事物，都是绘饰在礼服上的物体形状图案。古代以礼服上绘饰的不同表示地位的高低，但具体的绘饰及如何体现身份差异的，考证繁缛，且说法各异。郑玄认为从日月至黼黻共十二章，都是天子用来绘饰礼服的。日月星辰山龙华虫是画在上衣上的。会，当作绘，读为缋，画的意思。而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种是绣在衣服下身上的。古代上衣曰衣，衣服的下身曰裳。又从色彩上讲：山龙，《尚书大传》：青也。华虫，郑玄注曰：“五色之虫。”一说华虫，黄也。宗彝，白也。藻火，赤也。宗彝，谓钟鼎等祭祀礼器。《小克鼎》：“克作皇祖釐季宝宗彝。”即其证，这里是指虎和蜼（wěi尾）。蜼，长尾猿。古时宗庙的祭器上常常饰有虎和长尾猿两种动物的形状，故这里以宗彝作为虎和长尾猿的代称。藻，水草。玉饰如水藻之文，环形。粉米，《说文》作黺
。黺，画粉；
，绣文如聚米也。黼，指斧形。黻，两弓相背的形状。王国维考证黻弜音同，故画弜者谓之黻，与画斧者谓之黼，义正相应。可备一说。
，郑玄注：“
读为黹，黹，
也。”黹（zhǐ旨）、
（zhì至），缝制。绣，刺绣。杨筠如《尚书覈诂》说：高晋生云：“作会与作服相对为义，会当读为
，旌旗也，盖唐虞之世，画日月星辰山龙华虫旌旗之上，故曰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
也。”杨氏引《周礼》等为证。
者，殆旌旗之总名也，当时的氏族部落以此作为标志（类似于图腾）。在原始社会后期，等级制度尚未形成，不可能出现以一整套礼服的绘饰来表示地位的制度，故旧说不可从，杨说较符合古代史实。
〔26〕作服，指制成服装。采，指颜色，郑玄说性曰采，施曰色。即未用的时候叫采，已用的叫色。制作礼服的人根据这十二种物形制成五种不同的礼服，以表示地位的高低。天子的礼服要绘画并刺绣这十二种物体的形状；公的礼服要绘绣山龙以下九种物体的形状；卿的礼服绘绣华虫以下七种物体的形状；大夫的礼服绘绣宗彝等五种物体的形状，士的礼服绘绣粉米以下三种物体的形状，利用这五种不同的服装来辨明地位的高低。以上说法，为后代制度，尧舜时代不可能有这种完善的礼服制度。又杨筠如云：“采，三体石经作介。按《淮南·精神训》高注：介，被甲者。《史记·南越列传·索隐》：介，被也。盖被于外者，谓之介，故甲胄在外，亦谓之介胄，虫之外甲，谓之介壳。”可备一说。
〔27〕六律，相传黄帝时的乐师伶伦，把竹子截出竹筒，以竹筒的长短来区分声音的高下清浊，各种乐器的声音便以此为准则。经过试验，确定为十二种高低不同的标准音，叫做十二律。这十二律各有固定的名称，即：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xiǎn显）、中吕、蕤（ruí
）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yì异）、应钟。十二律又分两大类，单数的六律为阳律，称作六律；双数的六律为阴律，称为六吕。实际上十二律的出现不可能在黄帝时，要晚到东周时。五声，指宫、商、角、徵、羽五种高低不同的音阶。八音指八种不同的材料制成的乐器，即金、石、丝、竹、匏、土、革、木。
〔28〕在治忽，《史记》作“来始滑”。在，察。治，治理。忽，忽滑古同声，王引之谓：“忽当读为滑。《淮南子·精神训》注：‘滑，乱也。’盖治忽对言。在治忽，犹言察治乱。”曾运乾《尚书正读》云：“在治忽者，察声音之哀乐，以知政教之理乱也。”
〔29〕出，发布。出纳，周秉钧《尚书易解》说：犹言进退。五言，五种不同的言语。前人引《汉书·律历志》多谓五言为五常之言，或比附为五声之言。今人方孝岳说：“‘五言’，即《王制》所云‘五方言语’。”《礼记·王制》：“五方之民，言语不通，嗜欲不同，达其志，通其欲。东方曰寄，南方曰象，西方曰狄鞮，北方曰译，合之中国，则五也。”五方之言即五言，古代帝王派官出抚四方，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
〔30〕违，违背。弼，辅助。
〔31〕钦，敬。四邻，指四辅，郑玄释为左辅右弼前疑后丞，泛指左右大臣。曾运乾《尚书正读》说：“实即上文所言汝翼、汝为、汝明、汝听也。”恐非。
〔32〕庶，众。顽，愚。
〔33〕若，语词。在，察。时，是，指示代词，指股肱耳目之意。
〔34〕侯，射也，本义为射的，古者不贤之人不得射，射的须内志正，外体直，而后可以言中，故用射侯之礼来教育。
〔35〕挞，扑、击。记，诫也。挞以记之，令其不忘惩罚。
〔36〕书，《周礼·大司寇》注为书写罪状于大方板，并把方板放在犯人的背上，或去掉犯人的帽子把罪状写在犯人的背上以示耻辱。识，记也。生，一说上述刑罚都不是死刑，不置之死地。一说生为进，欲使改悔而上进也。亦通。
〔37〕工，官。纳言，采纳意见。
〔38〕时，善。飏，《史记》作扬，举也。
〔39〕格，正。承，进。庸，用。
〔40〕否则，与上文格则意思正相反。威，畏也，引申为惩罚。
〔41〕光，广也。苍生，黎民。
〔42〕万邦，泛指众多氏族部落。黎，众。献，即仪。《广雅》：“仪，贤也。”杨筠如《尚书覈诂》云：“按献假为
，字一作蘖，意与萌同。萌为民，故献亦为民也。”可备一说。共惟，同为、俱为。
〔43〕时，善。
〔44〕敷，布、普遍。纳，采纳。
〔45〕庶，一作试。功，事。
〔46〕庸，功劳。车服以庸，以车服表彰其功劳。
〔47〕敢，能。应，承。
〔48〕敷同，谓不分善恶。奏，进用。罔，无。
帝舜说：“来吧！禹，你也谈谈自己的高见。”禹拜谢道：“啊！天子，我有什么说的呢？我只是天天思考着努力做事而已。”皋陶说：“噢！结果怎么样呢？”禹说：“洪水漫天，浩浩荡荡包围了高山，淹没了丘陵，天下的黎民沉溺于洪水之中。我乘坐四种交通工具，沿着山林勘察道路，砍削树木作为路标，同伯益一起把猎来的新鲜鸟兽送给民众。我疏通许多河道，使河水顺利流入大海。开通田间沟渠，使积水流入河流。同后稷一起播种百谷，把粮食和新鲜鸟兽肉送给民众。让民众交换剩余实物，以互通有无。民众才得以安定，天下方国开始得到治理。”皋陶说：“是啊！你做的确实如你说的这样好。”
禹说：“噢！天子，您身居帝位也要谨慎啊。”帝舜说：“是啊！”禹说：“忠于职守，行为谨慎。用正直的人做辅佐，令行则天下响应。思想纯正地接受上帝的旨意，上帝就会不断地将美好赐予您。”
帝舜说：“唉！正直的大臣就是最亲近的人！最亲近的人就是正直的大臣！”禹说：“对啊！”
帝舜说：“大臣作我的左膀右臂和心腹耳目。我要帮助保护人民，你们辅佐我。我要安邦治国，你们协助我。我要把古人礼服上的图像显示出来，在上身衣服上绘制日、月、星辰、山、龙、华虫的图案；在下身衣裳上绣制虎形、水藻、火苗、粉米、黑白相间的斧形，黑青相间的几何图形，用五种颜色的颜料鲜明地做成五种色彩不同的礼服，你们去做吧。我要听六种乐律、五种声音、八种乐器的演奏，从各种音乐之中考察政治得失，取舍各方的意见，你们负责审听。我有过失，你们要帮助我，不要当面顺从，背后又乱说。亲近的左右大臣们！”
“也有一些愚蠢的好散布谗言的人，如果不明察自己为臣的行为，就用侯射之礼来教育他们，鞭打警戒他们，把他们的罪行记录下来，但也不要把他们置于死地。做官要采纳下面的意见，善美的要显扬，正确的意见要提上来，采纳运用，否则就要受到惩罚。”
禹说：“好啊！天子，普天之下，至于四海的民众，都是您的臣民。如果您唯善是举，广泛地采纳他们的意见，根据功绩考察他们，分别给予车马和服饰以示表彰，那么，天下人谁能不互相谦让，谁能不恭敬地承应您的旨意？您如果不能分辨善恶，使好人坏人同样进用，结果必然徒劳无功。”
帝曰
〔1〕
：“无若丹朱傲
〔2〕
，惟慢游是好
〔3〕
，傲虐是作。
〔4〕
罔昼夜
〔5〕
，罔水行舟
〔6〕
。朋淫于家
〔7〕
，用殄厥世
〔8〕
，予创若时
〔9〕
。”
“娶于涂山 〔10〕 ，辛壬癸甲 〔11〕 。启呱呱而泣，予弗子 〔12〕 ，惟荒度土功 〔13〕 。弼成五服，至于五千 〔14〕 ，州十有二师 〔15〕 ，外薄四海，咸建五长 〔16〕 。各迪有功 〔17〕 ，苗顽弗即工 〔18〕 。帝其念哉。”帝曰：“迪朕德 〔19〕 ，时乃功惟叙 〔20〕 。皋陶方祗厥叙，方施象刑惟明 〔21〕 。”
夔曰：“戛击鸣球、搏拊、琴瑟，以咏 〔22〕 。”祖考来格 〔23〕 ，虞宾在位 〔24〕 ，群后德让 〔25〕 。下管鼗鼓 〔26〕 ，合止柷敔 〔27〕 。笙镛以间 〔28〕 ，鸟兽跄跄 〔29〕 ；《箫韶》九成 〔30〕 ，凤凰来仪 〔31〕 。夔曰：“於！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庶尹允谐 〔32〕 。”
帝庸作歌曰：“敕天之命，惟时惟几 〔33〕 。”乃歌曰：“股肱喜哉 〔34〕 ！元首起哉！百工熙哉 〔35〕 ！”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 〔36〕 ：“念哉！率作兴事 〔37〕 ，慎乃宪 〔38〕 ，钦哉！屡省乃成 〔39〕 ，钦哉！”乃赓载歌曰 〔40〕 ：“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 〔41〕 ！”又歌曰：“元首丛脞哉，股肱惰哉，万事堕哉 〔42〕 ！”帝拜曰：“俞，往，钦哉！”
〔1〕帝曰，孙星衍《尚书今古文注疏》云：“‘无若丹朱傲’上古文今文俱有‘帝曰’二字，《伪传》脱之也。史公有之。”孙说甚确。
〔2〕若，如也。丹朱，尧的儿子，参见《尧典》注。傲，傲慢。
〔3〕惟，只。慢，与漫通，放也。游，佚也。好，喜好。
〔4〕虐，同谑，嬉戏。作，为。
〔5〕罔，不、没有。
（é额）与《说文》
字相当，意思是船行不安，昼夜不息。又
，《潜夫论》断颂作鄂鄂。罔昼夜
，杨筠如《尚书覈诂》引朱彬谓：“无昼夜皆
，即《诗》所谓‘式乎式号，俾昼作夜’，指慢游傲游而言。则
疑为
之假字。《说文》：‘
，论讼也。’……是
，即谓争讼呼号，非推舟之谓也。按
与鄂古通，《说文》：‘咢，哗讼也。’《广雅》：‘谔谔，语也。’”杨筠如以为朱说甚是。今从杨说。
〔6〕罔水行舟，郑玄注谓：“丹朱见洪水时，人乘舟；今水已治，犹居舟中
使人推行之。”此意是说，洪水已平，水浅无法行舟，丹朱仍乘舟嫚游，使人在浅水中推船行走以为乐。但若联系上文，罔水行舟则为比喻，乃指丹朱日夜争斗滋事，如旱地行舟一般。
〔7〕朋，一说读为风，放也，雌雄相互引诱叫风。淫，淫乱。朋淫于家，这里指丹朱干有伤风俗习惯的事，可能是群婚乱伦。原始社会末期，婚姻形态开始向对偶婚和一夫一妻制过度，群婚乱伦仍然还有残余，但一般限制在一定时间、一定场合进行，在氏族部落（家族）内是绝对不容许这样做的，所以淫乱的丹朱被剥夺了继承权。
〔8〕用，因。殄（tiǎn舔），灭绝。厥，其。世，父子相继叫世。
〔9〕创，惩。若，顺。时，是、这。
〔10〕娶于涂山，据《史记》、《论衡》，句前应有“禹曰”二字，此不从。涂山，即涂山氏，居住在涂山一带的氏族部落。涂山地望说法不一：会稽说，《越绝书》认为禹娶亲的涂山在绍兴附近；渝州说，《华阳国志》以为是江州涂山，其地在今重庆；当涂说，《清一统志》以为在寿春当涂等。但禹夏部落的活动中心在今河南西部和山西南部一带，今考古文化已有证实，涂山氏的活动亦应在此范围以内。
〔11〕辛壬癸甲，古代很早就以干支记日，辛壬癸甲一共四天，相传禹结婚三天后即离家治水。《吕氏春秋》云：“禹娶塗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壬至甲四日，复往治水。”
〔12〕子，郑玄注《乐记》：“子读如不子之子。”又注：“《中庸》谓爱也。”一说子作字，抚问也。可备一说。
〔13〕惟，只。荒，奄，大也。度，成、就也。土功，指治理水土的事情。
〔14〕弼，辅佐。五服，即《禹贡》的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五等服役地区，详见《禹贡》注。至于五千，指舜的统治范围达到半径五千里，这是战国以后人的想象，实际尧舜禹部落联盟的范围在黄河中下游一带。
〔15〕州十有二师，相传禹治水后，分天下为九州，舜又分冀州为幽州、并州，分青州为营州，共为十二州。《尧典》也作十二州。九州之说，详见《禹贡》。师，长也，即十二州牧（诸侯），非后世军队编制之师。
〔16〕薄，至也。咸，皆也。五长，郑玄注谓，每五个诸侯国立一长以为统率，但又以为这是九州之外边远地区的编制。《尔雅》所谓“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王制》：“五国以为属，属有长。”由于四海范围广大，在东西南北各方，确定一个大方国统率一方诸多方国，这种情况，后世仍长期存在，如商代西方的西伯周，周初东方的齐国等。
〔17〕迪，道、导也。
〔18〕苗，即三苗，参见《尧典》注。顽，对抗、反抗。即，就。工，官。弗即工，因其顽抗不使就官。
〔19〕迪，道，导也。迪朕德，应为“朕德迪”之倒装。
〔20〕时，是。乃，你，指禹。功，功劳。叙，顺。时乃功惟叙，乃“惟叙时乃功”之倒装。
〔21〕方，旁也，大也。祗，敬也。叙，敬。厥，其，指禹。叙，顺。方祗厥叙，意为大敬顺从禹者。象刑，刻画刑杀之象于器物上。惟明，指的是使民众明了。禹用德，皋陶用刑，德刑并施，三苗臣服。
〔22〕戛（jiá夹），敲击。鸣球，一种乐器，玉磬类。搏拊（bófǔ勃府），一种皮制的乐器，形状如小鼓。琴瑟，均是乐器名。咏，郑玄谓歌诗也。
〔23〕祖考来格，郑玄注：“祖考来格者，谓祖考之神来至也。”孙星衍疏云：“祖者，颛顼；考者，尧也。《祭法》云：‘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此盖宗祀明堂之祭。”
〔24〕虞宾，指前代帝王的后裔，即丹朱。郑玄注谓舜以为宾。
〔25〕群后，泛指方国诸侯、首领。德，升。让，揖让。德升，揖让而升，宾主相见时的一种礼仪。
〔26〕管，箫一类竹制乐器。鼗（音táo桃）：《说文》作鞀，又作鞉，两旁有耳长柄的小鼓，摇之使自击。下，指吹管等在堂下奏乐。
〔27〕合，即合乐，开始时调节使之合拍。止，止乐，戛然而止。柷（zhù住），古乐器，形如方斗，于奏乐开始时击之。敔（yǔ语），古乐器，形如伏虎，止乐用。郑玄注谓：“合乐用柷，柷状如漆筩，中有椎，合之者投椎于其中而撞之，所以节乐。”
〔28〕笙，乐器，属管形乐器，大笙十九簧，小笙十三簧。镛，大钟。间，指笙和镛互相交替着演奏。
〔29〕跄（qiāng枪）跄，动也，形容人扮成鸟兽闻乐起舞。
〔30〕箫韶，舜所制作的乐曲。九成，每次乐曲完结后，再变更另奏，乐变九次，才算最后结束。故郑玄注云：“成，犹终也。每曲一终，必变更奏。若乐九变，人鬼可得而礼。”
〔31〕凤凰，传说中的神鸟。来仪，成双成对到来叫仪。
〔32〕石，石磬类乐器。拊，击也。百兽率舞，并不是指真的动物跳舞，古代祭祀典礼时，人们往往扮演各种鸟兽同欢共舞，以显礼典之盛。庶，众。尹，官长也。谐，同偕。庶尹允谐，众官员也加入礼乐队伍，人兽同乐。
〔33〕敕，《释诂》：劳也。几，小事。蔡沈《书集传》云，“惟时者，无时而不戒敕也；惟几者，无事而不戒敕也。”即时时事事谨慎小心。
〔34〕股肱，指身边大臣。喜，王引之谓喜，起也，熙也，皆兴也。
〔35〕元首，指舜。起，兴起。百工，此处当指百事，非指百官。熙，兴也。喜，起、熙皆有兴起的意思。
〔36〕拜手稽首，古代男子的跪拜礼。拜手，跪下之后，两手拱合，俯首至手与心平，而不至地，因称拜手。稽首，行礼时叩头至地。飏，与扬通，继续也。
〔37〕率，统率。
〔38〕宪，法也。
〔39〕省，省察。
〔40〕赓，《尔雅·释诂》：“续也。”载，为。
〔41〕庶，众。康，安。
〔42〕丛脞（cuǒ错上声），犹今烦碎的意思。或云：治事急遽无序，则众务丛凑于前。亦通。惰，懈弛也。堕，坏也。
帝舜说：“不要像丹朱那样傲慢，丹朱只喜好放纵淫佚，行为嬉戏无聊，不分昼夜争斗吵闹，如同旱地行船般无事生非。他还在家族内伙同别人纵情淫乱，我惩罚他是理所当然的，他被剥夺了继承帝位的权利。”
（禹说：）“我辛壬日娶涂山氏的女儿为妻，过了壬癸之日到甲日便离家治水去了。到儿子启生下来呱呱大哭时，我都没有照顾抚爱过，只是全力投入治水工程。辅佐天子建立五等服役区域，一直达到五千里的范围。把全国划分为十二州，置定州长，十二州以外，四海之内，每五个方国确定一个大方国诸侯为长，让他们领导各方建立功业。然而苗民不服从统治，天子您要挂念这件事啊！”帝舜说：“用我们的德教去开导他们，只要三苗顺从，就是你大禹的功劳。皋陶你要敬重那些顺从禹的人，还要把刑杀的图像刻画在器物上，以使民众明了违抗的后果。”
夔说：“敲起玉磬，打起搏拊，弹起琴瑟，演唱起来吧。”祖考的灵魂降临了，前代帝王的后裔、舜帝的宾客也就位了，各方国诸侯、首领互相行着揖让之礼。庙堂下吹起管乐，打起小鼓，敲柷作为奏乐的开始，击敔作为奏乐的结束，笙和大钟交替演奏着乐曲。扮演鸟兽的舞队闻乐起舞，韶乐变换演奏九次以后，扮演神鸟凤凰的舞队成双成对地出来了。
夔说：“唉！我敲打着石磬，扮演百兽的舞队都跳起舞来，各位官员也加入礼乐队伍，一起跳起来吧。”
帝舜因此作歌乐。说：“勤劳天命，时时事事都要小心谨慎。”又唱道：“大臣们乐意办事啊！君王我就振奋啊！一切事情就都兴旺发达啦！”皋陶行跪拜叩头大礼接着说：“记住这些话吧！天子统率大臣治理国家，谨慎对待制定的法令，要恭敬啊！凡事反复考察自省才会成功，要恭敬啊！”于是又继续歌唱道：“天子圣明啊，大臣贤良啊，诸事安宁啊！”又歌唱道：“天子烦碎无大志啊，大臣就会懈怠啊，什么事都要荒废啊！”帝舜拜谢道：“对啊，去吧！恭谨地各司其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