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村距离鲁源村十里左右,叔梁纥很容易就找到了颜襄的宅院。这是一个较大的院落。
宽敞明亮的厅堂里,主客正在对话。客人便是叔梁纥,他向颜襄抱拳道:“将军既然答应我有需要之处便可开口,而我们都是武人,说话就直来直去了。我确实有事相求,不知将军是否玉允?”
“老将军有话尽管吩咐,末将依然是之前那个态度,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有些难以启齿,虽然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确实让将军难心,但此事也只好求助于将军了,这是我今生最后的希望。”
“老将军请讲。”
“我叔梁纥至今已经花甲有六,一身武功和力气,满腔赤胆忠心,但有一事始终未能释怀。我有九个女儿、一个儿子,可惜儿子有残疾,不能接替我的事业。因此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有个儿子能够接替我的事业鼎立门户。鲁国人都知道将军有三个宝贝女儿,个个聪明美貌,不知能否许配给老夫一个?如果上天垂顾,为我生个儿子,则我今生之愿足矣,死也能瞑目了!我知道这是难题,请将军思量!无论如何,我都非常感谢您!”说罢,高高一揖,又深深鞠了一躬。
“老将军免礼。”颜襄深深鞠躬还了一礼,继续说道,“我既然已经说过,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便绝不食言。但此事我需要和女儿们商量一下,老将军稍微等待片刻,末将很快就给您答复。”
颜襄到了另外一个较大的房间,并让家人叫来了三个女儿。这三个女儿,长女十九岁,次女十八岁,三女十七岁,个个貌美伶俐,都是接近七尺半(相当于现在的一米七以上)以上的标准身材,体型姣好,而且很文雅,简直就是三个仙女。她们不知父亲叫自己干什么,依次见礼后等着聆听父亲吩咐。
看到三个美丽标致的女儿,颜襄说:“爹爹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有件事情和你们商量,也算是爹爹求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答应爹爹。”
“爹爹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办。”三个女儿齐声回答。她们看着父亲颜襄,等待着。
颜襄表情严肃地说道:“我跟你们讲过的大英雄叔梁纥来了,他曾经两次救过爹爹性命。如果没有他,你们三个人早就没有父亲了。叔梁纥虽然是下大夫,是武士,但他的祖先曾经是宋国的国君。他的先祖正考父辅佐宋国三代君主,是大贤人。叔梁纥虽然年纪偏大,已经六十六岁,但为人品德高尚,武功超群,身体硬朗,是圣人之后,又是大英雄。他因为没有子嗣可以鼎立门户,遂前来求婚。爹爹已经应允,就看你们姐仨谁愿意嫁给他?”
片刻沉默,大姐看看两个妹妹,低头不语。二姐看看大姐和三妹,也低头不语。颜襄有点着急,生怕三个女儿都不愿意,那样也不太好办,因为强扭的瓜不甜。又是片刻沉默,有点尴尬。
最小的女儿叫颜徵在,见状道:“既然爹爹已经应允,不可失信。如果我们不能满足爹爹的要求,让爹爹食言,就是不孝。何况叔梁纥两次救爹爹的命,也是我们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如果能够嫁给一位大英雄,也不枉女人的一生。爹爹,我想好了,我愿意!”话说得很有理性,语气坚定。
其实,颜徵在的举动是可以感天动地的,因为这实际上等于是她自己在特殊背景下确定的丈夫。我在《圣母颜徵在》一文中曾经写道:
“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记载:‘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孔子。’其实并不具体,而‘野合’一词也引起后世许多不同的说法和猜测。《孔子家语》中有关于叔梁纥娶颜徵在的简单过程,说六十六岁的老英雄叔梁纥到颜家求婚,意谓知道颜家有三个貌美而聪明的女儿,自己是武士,年迈而无健康之子,没有继承人,向颜父求婚,请将其三个女儿许配给自己一个。颜父答应,叫出三个女儿,表明自己已同意之态度,希望三个女儿中有同意者。大女儿和二女儿面面相觑,都低头不语。三女儿颜徵在应该十六七岁,准确年龄未知,既然两个姐姐未嫁,她的年龄最大当不超过十八岁。但是,她果断答应嫁给比自己年长五十岁的叔梁纥,因此说她是自己确定的丈夫。因为,如果她也低头不语,那么父亲点名恐怕也不应该是她。
“她之所以答应,可见是个有孝道而深明大义之女子。一层意思是父亲已许婚,姐仨必去一个。两个姐姐分明不愿意,自己不主动承担,父亲尴尬难心,两个姐姐也处于窘境。还有一层意思,即她仰慕英雄,因为叔梁纥在求婚前几年有两次惊动天下的英雄壮举:一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力举千斤城闸而营救上百名鲁军将士;二是在重围中营救出当时的鲁国重臣臧武仲。这样的英雄声名赫赫,以这样的英雄为丈夫,即使年龄大也心甘情愿。
“或云:十六七岁的女子能有这样深刻的人生认识吗?还真的不好说。汉代的缇萦亦如此。她是淳于意五女中最小的一个,当父亲遭受冤屈而要被施以肉刑时,只有她跟随父亲千里进京,直接给文帝上书,宁可自己终身为奴也要为父赎罪。后来,文帝不但赦免其父亲罪,而且废除了肉刑。当年的缇萦也刚刚十四岁,历史和现实生活中往往也多是最小的女儿敢于担当,且有见识。因此,颜徵在答应婚事时应该是经过理性思考的。仅此一点,便足见其是大孝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