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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蒲父办完二人婚礼之后,身子骨一瞬间瘫软了,整个人跟泄了气似的,只能躺在床上出粗气。蒲桃照顾老父,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端水喂药一刻不停。

“你,去请大夫。”龙成谨推了宋昱一把。

宋昱看着龙成谨,迟疑良久,最终说了两个字:“黄兆。”

龙成谨眉目陡然收紧:“你跟我谈条件?”

宋昱摊手,摆出一副“我就跟你谈条件”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我要黄兆。”

龙成谨想了想,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是他愿不愿意跟你走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成交!”宋昱兴高采烈地出门去请大夫。

围观的群众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乞丐还趴在墙上。龙成谨独自站在院子里,看着背对自己的蒲桃,心中思绪万千。

三年前,他回到京中,在世家公子邀约的酒局上,他酒喝多了,说了一句:“万和城蒲家嚣张跋扈,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根本不配存在于世!”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言一出,讨好龙成谨者立即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几个月时间,蒲家生意一落千丈,失去了全部身家。如若不是前任万和城城主力保,蒲家父女只怕已经身首异处,变成了两堆白骨。但城主也因此丢掉了官位。对于蒲家的遭遇,龙成谨自觉难辞其咎。他没想到自己三年前的一个恶作剧,会让蒲桃身败名裂,更没想到醉酒时的一句戏言,害得蒲家家破人亡。

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和宋昱掳走蒲桃,原本只是想给她一个小教训,杀鸡放血之后就离开了,怎么蒲桃被人掳走失身之事竟会尽人皆知?龙成谨心中虽有疑惑,但事情原本因他而起,他根本无从辩驳。他只希望在他父女二人的后半生,能稍作弥补……

宋昱带着大夫赶来的时候,金仕柯带着官差也回来了。四个衙役两人进了院子,两人守在院门口,堵着宋昱不让他进。宋昱也不着急,不动手,挑衅地看着龙成谨,等着他发话。

“是你在闹事?玩抢亲?”带刀的官差挑衅地看着龙成谨。

“就是他!”金仕柯见宋昱被拦在外面,立刻靠近龙成谨,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龙成谨面色不善,不想跟他废话,抬手便将他的手臂扭至背后。

“疼疼疼!放开我!”金仕柯脸都白了。

那两名衙役也火了。当着他们的面都敢行凶,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最先开口的那个官差刚想冲上去教训龙成谨,却不料被同伴拉住了衣袖。

“你做什么拉着我?”

“您说,这位公子是不是看着有点儿眼熟?”小官差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在头儿耳边道。

“眼熟?哪里眼熟了?就是个不懂……”官差头头说着,仔仔细细地将龙成谨上下打量一遍,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不就是城主大人天天跟在后头鞍前马后赔笑脸的龙公子?

他再看门外的宋昱,一身玄衣,头戴金冠,两条红穗垂在身后,不是宋公子又是谁!

“救、救命!”金仕柯哀号,疼得眼泪打转。

带刀官差双眉一蹙,看了一圈围观众人,双手一抱拳,咳嗽道:“家务事自己处理,我们就不插手了,告辞。”

“你们……”金仕柯双眸倏地睁大,“你们收了我的……”

“啪!”官差挥了一巴掌,将他剩下的话堵在了嘴里,骂道,“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还要我们帮你管,你当衙门是你家开的?真是废物!”此言一出,连龙成谨都笑了,放开了他。

金仕柯捂着脸,不敢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带刀官差收队离开。

“大夫,请。”宋昱带着大夫进了屋,等再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又是另一番场景。

龙成谨站在金仕柯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真的很喜欢蒲家女?”

“当然,不喜欢又怎会娶她?”

“有多喜欢?”

“非常喜欢!”

“哦,那看来是不能用钱买通你了。我本想着我的侍卫夺你所爱,多少要给你一些补偿,看来钱无法抚平你的伤口啊……”

“你要给我钱?”金世柯颇为意外,想起那一袋金子,两眼开始放光,“给多少?”

“你想要多少?”龙成谨居高临下,只等着他开口。金仕柯止住抽泣,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问道:“你觉得蒲桃值多少?”

龙成谨没回答他,而是打了个响指。宋昱立刻会意上前,奉上银票。

龙成谨数都没数,一沓统统给了他。

金仕柯握着手里的银票,只看了一眼,全身就开始发抖。

“满意吗?”

“满、满意!”

“够了吗?”

“够、够了!”

“那就滚吧。”

金仕柯咽了口口水,生怕龙成谨反悔,听到他的命令之后,立刻麻溜地缩成一团,自己滚了出去。

宋昱看得目瞪口呆,龙成谨十分满意。

满墙人交头接耳,都想知道龙成谨到底给了金仕柯多少钱。但金仕柯害怕被人惦记,死活不吭声。

金仕柯出了贫民窟,到钱庄将银票全部验明并转账到自己名下后,才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好疼!不是做梦!赚大发了!拿着这些钱,娶一百个蒲桃也够了!金仕柯心花怒放,只觉得这一遭娶亲不仅没受辱,反而是美滋滋的。

美滋滋。

金仕柯走后,闹剧告一段落。

大夫耐心地给蒲父诊治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笑道:“蒲老爷心中郁结之气已然散去,已无大碍,昏迷只是因为今日兴奋过度,休息几日便能缓过来。悉心加以调理,痊愈的可能性很大。”

蒲桃闻言,喜不自胜,放下心来。她看向龙成谨和宋昱,虽然心中对二人还有些戒备,但至少目前看不到对自己不利之处。

“谢谢大夫,也谢谢……你们。”蒲桃起身,做了一个极不协调的女子见礼动作,可见她平日里甚少对旁人表示感谢。

宋昱大方一笑,送大夫回医馆。

龙成谨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须客气。

宋昱送大夫回医馆,回蒲宅时带回来大大小小几十包药材,告诉蒲桃:“先煎这个,六碗水煎成一碗;下午煎这个,三碗水煎成一碗;晚上是这个,两碗水煎成一碗。然后再买些老山参,切片煮烂,含在舌头下面……还有这些燕窝,你知道怎么做吧?”

蒲桃一一记下,数次道谢,心中疑惑丛生,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了黄兆啊。宋昱收起面上的笑容,正色道:“因为你好看。”

蒲桃看着宋昱的眼睛,想从他眼睛里读出真相,但是她失败了。

他黑色的瞳孔里写满了开心和兴奋,看得出来他打心眼里高兴。

蒲桃不懂,为什么一会儿工夫,他的脸一变再变?

从刚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的死不足惧,再到现在满脸心甘情愿的微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到饭点了。”宋昱一只手指着当空的太阳,一只手捂着肚子道,“我饿了,有吃的吗?”

“啊,有。请公子稍等。”蒲桃说完,转身要去做饭。

宋昱恰巧见到龙成谨走出来,他突然玩心大起,拉住了蒲桃的袖子,伸手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等等。”

“怎么了?”蒲桃全身僵硬地倒在宋昱怀里,愣愣地盯着他。

宋昱凑近蒲桃,贴着她的耳朵问:“你叫我什么?”

“宋、宋公子。”

“不对。”

“宋……玉?”蒲桃不确定地问。因为她到现在还不确定,他名字中的“玉”究竟是哪个字。

“还是不对。”

蒲桃皱眉,感觉不对劲。

果然,下一刻,只见宋昱狡黠一笑,道:“你应该叫我夫君……”

“你……”龙成谨有些心乱,想要阻止宋昱,可还没等他出手,就见蒲桃手起掌落,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宋昱眼冒金星,放开了蒲桃。

“公子自重。”蒲桃拍了拍衣服,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柴房拿食材生火做饭。

宋昱捂着脸,很委屈地看着蒲桃纤弱娉婷的背影。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三年前那个力量与体量成正比的蒲桃,如今变得力量与体量成反比。他原本只是想气气龙成谨,却不想现在的蒲桃看似柔弱,实则气力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更加强劲和内敛,武功也从不曾落下!自己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丢大发了!

“你真是活该。”龙成谨靠在门边,看着满脸通红的宋昱,笑得险些岔了气……

蒲桃很快煮好了一锅阳春面。面里放了香油和秘制高汤,配上大白菜和煎鸡蛋,再撒上葱花,让龙成谨和宋昱吃得狼吞虎咽。

“再来一碗!”龙成谨和宋昱同时向蒲桃端起了空碗,蒲桃顿了一下,先接过宋昱的碗,给他盛满后,才接过龙成谨的碗。

龙成谨一边等面,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宋昱。

“谁让我是她的‘夫君’!”宋昱吃着面条感叹,“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先给你盛。”

龙成谨觉得好笑,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是她的‘夫君’了?小心回去我父皇扒了你的皮!”

“哎……反正玲珑不喜欢我,娶了蒲桃也没什么不好啊。”

“玲珑若听到你这番话,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她了。”

“说得好像现在我见得到她一样……”宋昱怨念地摇头叹息,“你还年轻,不懂爱情,真爱一个人,如若娶不到她,那么娶谁都一样了。我看蒲桃就挺好。”

龙成谨拿起个包子,塞在宋昱嘴里,说道:“多吃东西少说话,万和城的风景人事,离开就忘掉!全部忘掉!听懂了吗?”

“哦……”宋昱长长地“哦”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黄兆。你可别忘了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可是君子中的君子。”

“我没忘!”龙成谨看他这副模样就来气,气得连第三碗面条都吃不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被蒲桃的事情耽搁了一整日,最后竟然连黄兆都搭进去了!真是鬼迷心窍,鬼迷心窍了!

“您不是鬼迷心窍。”宋昱似是听见了龙成谨心中所想,提醒道,“您是色令智昏。”

“你给我滚——”龙成谨气得跳脚。而宋昱只是眨了眨眼睛,仍旧笑呵呵的。他发誓今日要跟龙成谨作对到底。

反正今日因龙成谨而丢脸也丢得够多了,他也不想活了!但就算是死,他也要先气死龙成谨给自己垫背!

过了一会儿,万和城城主池泱闻讯而来,见到的便是龙成谨和宋昱大眼瞪小眼地坐在院子里吃面条,蒲桃背对着他们,面色柔和地蹲在紫藤架下煎药的场景。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三人之间竟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这让池泱有一种他们好似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彼此都不排斥的错觉。

龙成谨一见到池泱,立刻沉下脸,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池泱点头哈腰,表示自己都明白。

池泱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这才咳嗽一声,柔声唤了一句:“蒲丫头,我来看看你父亲。”

蒲桃转过身,看见闲庭信步般走过来的池泱,着实一惊。

“池伯伯,您怎么来了?若被别人看见不好……”蒲桃嗫嚅着,很是焦急。但宋昱和龙成谨只看了池泱一眼便低着头吃面,压根没留意他们这边。

池泱晃了晃手里的纸包,满脸和煦的笑:“你今日嫁人,不管如何我都得来看看。听说你父亲又病了,这不,来给你送些药材。”

“谢谢池伯伯,”蒲桃赶紧接过,搀着池泱往里走,边走边道,“里边请。”

看着二人进屋的背影,宋昱好奇地道:“他俩认识?”

“没听池泱说起过。”

“嗯……这就有意思了。”宋昱点头,思索道,“咱们来万和城有多少人知晓?”

龙成谨答道:“只有池泱知晓。”

“我记得,第一次在寒山寺那边山里见到蒲姑娘,那时候已经很晚了。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姑娘家也不怕出事……”宋昱若有所思。

龙成谨一脸黑线,继而想起他与蒲桃在青楼、千日楼等地的偶遇,突然觉得“偶遇”不再是偶遇,而是有心人有意为之!

自己被套路了!龙成谨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走到门口刚想发火,却见蒲桃战战兢兢地站在池泱身边,看那模样很是害怕。

一个人说的话可以骗人,做的事情也能骗人,但眼神骗不了人。

蒲桃很怕他。

她为什么怕他?若他们真的是一伙的,又怎么会贸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看蒲桃的样子,显然比自己还要吃惊。

龙成谨回到桌旁喝了一口水,强忍住心中的疑虑,打算等回去之后再跟池泱算总账。唉……宋昱见好戏没唱起来,很是失望,只能怒吃了第三碗面聊以安慰。 NA8mFhA6VbZwkhFbFT2N/A4qq5Vgnce9cLo36Kcgzmi6cg+4i8d32kKCU9s3klK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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