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把丈母娘的客气当真。平常还好,出门旅游的时候尤其要充耳不闻。
小陈对付我妈只有一种方案:不听不听……
要与岳母和平共处,第一条原则:离岳母越远越好。
不过经过我全方位观察,大部分丈母娘都会在小孩出生后,跑到女婿的世界里,她会不会走看运气,最主要看财力。家里请保姆阿姨的,一般老年人都很识趣地离开。
电视剧《我的前半生》里女主角的亲妈在女主角离婚前就不怎么出现,出现的时候还要看看女婿脸色,见好就收,开脚就溜。
目前我们一家三口借宿在我爸妈家里。每每想到没给小陈创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我总是忍不住半夜唏嘘,扼腕叹息。借宿一开始是为了省钱,后来是为了孩子,搬家的话小孩要换幼儿园,不换幼儿园还住在这里的话,附近又没什么看得过去的房子,总体感觉是又丑又贵,要么是乡间拆迁安置毛坯房,要么是暴发户专用豪华中式田园风别墅。
我总是语重心长劝小陈,忍一忍,再忍一忍,总有一天,等我有钱了,买好房,到时候我一定把我爸妈拦在门外。怕他不信,我还专门跑去跟我妈说:“以后等我买好房子,你不要来跟我住。”
她呵呵一笑:“你买得起吗?”
总之,这就是目前比较尴尬的家庭内部生态环境,我们暂时没有一笔巨款来打破僵局。我提醒小陈:“孙悟空不也被压在山下五百年吗?对伐?你想想这是不是一种特殊的磨炼?”
小陈说:“下学期搬出去吧,还有五个月。”
经过一个月的磨合期,小陈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和我妈的相处之道。
千万别把丈母娘的客气当真。平常还好,出门旅游的时候尤其要充耳不闻。
我妈拿着一个小箱子跟我们一起去云南,为了显示她没占我们便宜,一直走艰苦朴素路线。比如问我住的酒店是不是农家乐,比如我问她吃什么,她一定说随便吃点算了。刚跟我吐槽过飞机上那个饭是辣的,到房间我问她要吃点什么,她坚决摆手:“不要不要不要,我饱了,什么都不要。”
小陈对付我妈只有一种方案:不听不听……
我们一共四个人,他点了五个菜,我妈果然从隔壁房蹿过来,拿着筷子,以一种“我绝对不是坐下来正经吃饭,真的是随便尝两筷子”的姿态,加入战斗,这时候她又有了新的说辞,“来都来了,吃点当地特色吧。”
当地特色也都是辣的,炒米粉、炒苦菜、辣子炒肉、家常豆腐,通通都是辣的。辣到远方来客每个人都大口喝饮料,如果这时候小陈说一句“还是妈做的菜好吃”,我妈肯定高兴疯了。
当然小陈不是这种人,他吃得格外起劲,只要一出门就两眼发光,什么都要尝尝。幸好我妈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再说:“外面的菜有什么好吃的,你看这么油,厨师为了肉嫩,会放一种粉的,你知道吗?我做菜从来不放,小孩吃这种东西能好吗?”
沈女士说了两句:“辣,辣死了。”然后就识趣地回房间了。
第二天小陈说:“我们要去丛林飞跃,妈,你去吗?”
“我不去。”
小陈买了四张票,我妈站在台子上,不停地为小孩担心,“宝宝行不行啊,这里这么高,他怕的吧?”
儿子一声不吭地滑到了丛林那一头。我想起有一次带我妈和小孩一起看4D电影,小孩全程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我妈全程大呼小叫:“啊呀,有水喷出来,妈呀座位底下有东西,怎么有风吹过来啊?”
沈女士童心未泯,果然一路叫着过去了:“我有点害怕啊啊啊啊啊!”
小陈保护儿子,在前面慢腾腾走各种钢丝、梅花桩、小吊桥。沈女士心急,总是跃跃欲试冲上去,然后停在半路,忽然开始脚底打战:“我怕呀,怎么办呀,教练你放我下去吧。”
教练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彝族小伙子,对我妈千求万求:“阿姨你一定要坚持啊,你掉下去我要拿梯子去把你捞上来,太累了。”
我想象了一下现场打捞的场景,不禁为我妈默默祈福,如果她掉下去,第一个想要灭掉的人,可能就是小陈吧。
等沈女士渡过难关后,忽然就放松了,又开始问教练:“小伙子老家哪里?一个月工资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对别人赚多少钱特别感兴趣,我们一家专程飞来云南看野生动物,她像专程来做暗访一样,一会儿问扫地大姐,今年多大,一个月赚多少,一会儿又问整理房间的,一个月赚多少。
于是我偷偷问她:“你对我老公一个月拿两万薪水有什么看法?”
她叹了口气:“你们的事,我能说什么?”
沈女士进化了,居然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了。
小陈坚守着自己的底线,路上小孩有点咳嗽,我在酒店写稿,他俩带着小孩开车出去买药。药买回来,沈女士忽然说:“小陈啊,这个药可能要加大剂量,我以前都是喂一包半才好。”
小陈怒不可遏,厉声制止:“怎么可以这样!医生说吃一包就一包,乱吃药不行的。”
我不禁为小陈鼓掌,哇,男人果然不一样,换了是我,可能表面不言不语,背地乱骂一通。TVB的电视剧里经常有深明大义的婆婆跑出来跟儿媳妇念经:家和万事兴,某某虽然有错在先,但人不坏,我看他也是一念之差……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话在我脑海里一直雪藏着,我想哪天搞不好可以拿出来跟沈女士说说,点化她一番。
云南之行后半段我妈又恢复了典型老年人做派,去哪都抱怨,这个有什么好吃的,那个有什么好玩的。小陈带着儿子,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男人真神了,大脑里好像有个屏蔽界面,有些话想听到就可以听到,想听不到通通事不关己。
我儿子有时也是这样,叫他去洗澡,他趴在地上专心致志玩陀螺,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假装听不到?”他说:“这样我就可以多玩一会儿,嘿嘿。”
小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假装听不到我妈说什么,这样他还能多玩一会儿。
小陈宣布要辞职那天,沈女士到处跟邻居说:“我省力了,以后不用带小孩啦,我女儿把我开除了。”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小陈带着儿子在公园练拍皮球,儿子无论如何都掌握不了拍皮球的窍门,我在公园跑步,跑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儿子把球拍起来,手就是按不上去。
我妈在旁边散步,过了一会儿过去亲自教小孩:“宝宝,你看外婆是怎么拍的。”
儿子按我妈的方法,依然拍不起来。我和我妈同时觉得崩溃了:拍皮球这么简单都不会吗?
拍皮球啊,又不是叫你做奥数、学中国象棋、诵读《论语》、自学潜水、练习数独……
小孩跟木头一样听不懂,小陈在旁边一遍遍地教他:“要使劲拍下去,手拿过来,这样才可以。”
从七点到九点,小陈教了两小时拍皮球,小孩依然只能拍两下。
我妈先走了。
后来我也走了。
走在路上我一阵庆幸:两万块真的太值了。
沈女士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
艾文爸爸说:上海女婿的真情告白
很多人对于我寄居夫人娘家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可能已经臆想了丰富的斗争场面。
其实婚后六年,我在上海也才完整地生活了六个月吧,目前并没有什么劲爆内容值得一提,看以后能不能攒一些。
和丈母娘的生活斗争没有,饮食文化竞争有一些。福建食材在上海有些水土不服,渐渐我就失去了从福建带货的兴趣。而福建口味的我也没能给家里带来多少饮食变化,酱油仍是厨房里的主旋律。
生活就是一场长途旅行,在哪都过本土生活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