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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犹在,荣耀不减

姓蒋的姑娘先是一阵不可抑制的狂喜,很快就陷入了深深的郁闷之中。

如此堂而皇之的办公室恋情,真的好吗?

她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刷着大家的祝福。

喜宝:“有本事这时候官宣,有本事就原地结婚好吗?”

毛恋恋:“麻烦给我叫辆救护车,我在东京新宿区新宿站东口附近,快点,心肌梗塞了,很严重。”

黎漫:“许总,恭喜恭喜,不过我说,您可真不厚道,大家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窦小洋:“天哪,小邂你真牛,把我们许总都给钓走了!”

毛恋恋:“楼上那位,经销商的电话还没把你淹没吗?”

李舒:“恭喜,祝天长地久。”

黄久安:“意料之外,没想到蒋邂小朋友居然如此有魅力,能受到我们许总的青睐,真是恭喜啊。”

喜宝:“编辑部可做证,我们胖小邂魅力无边!”

李舒:“楼上+1。”

高铭轩:“恭喜二位,不过我多问一句,事业、爱情双丰收的许总今天只发一个红包,诚意是不是不太够啊?”

同事ABCDEFG:“皇上,臣附议!!!”

许时遇正吻蒋邂吻得认真,可身下的姑娘刷手机刷得不为所动,他很是不满,将她手里的手机夺走,扫了眼屏幕,然后把她的手机扔得远远的,拿起自己的。

下一秒,蒋邂眼睁睁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发出了第二个万元红包,这也就罢了,他还极其自然地敲了一句话发在群里:“好好工作,别影响我们睡觉。”

群里似乎有片刻的寂静,然而不出须臾,众人的讨伐声铺天盖地,仿佛要穿透屏幕刺穿蒋邂的耳膜。

许时遇把手机关机,伸手就去揽她。

蒋邂伸手推开他的胸膛:“我要工作!”

“让我亲一会儿。”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说话不算话!”

“这回真的。”

“不可信。”

“就亲五分钟。”

“不行!”

“三分钟。”

“你别想了!”

“你这女人……”他单手将她两手的手腕一捏,飞快又强硬地朝上一提,死死地固定在她头顶,“给你敬酒不吃,怎么这么爱吃罚酒呢?”

“嗯……”

蒋邂同学就这么被强行亲亲了,直到退房回东京的车上,才抽出空来解决工作问题。

“十年九遇”的年会是在东京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型宴会厅里进行的,头两天主要是才艺表演和颁奖抽奖,还有一些集体性的娱乐项目,相比起前两日的轻松惬意,最后一天的复盘总结自然显得乏味而略枯燥。

这是蒋邂毕业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年终的复盘总结大会,她不知道其他人心情如何,总之,她是有点期待和激动的。

和着窗外洒进来的冬日暖阳,蒋邂和许时遇坐在餐厅一隅用早餐。

“你待会儿是要发言的吧?”

他淡淡道:“嗯。”

“当着全公司的面演讲,你不会紧张吗?台下那么多人。”蒋邂光是想想都觉得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必然如芒在背。

许时遇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摇头失笑:“那是你。”

想想也是,他是谁啊。

蒋邂叉了块芝士小蛋糕放嘴里:“我会在台下看着你哦。”

许时遇正低头剥着茶鸡蛋,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向上翘了点。

九点左右,两人吃完早餐,一起前往宴会厅,他们的座位相隔较远,许时遇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他的周边都是“十年九遇”的其他中高层。而蒋邂坐在距离他三排的侧后边的座位上,左右分别是喜宝和李舒。

九点半,众人稀稀拉拉地到齐了,总结大会正式开始。

黎漫是这次大会的主持人,她一身知性极简的着装站在演讲台前,拉了拉话筒线,将话筒对准自己,按照惯例,先是一段开场白。

“‘十年九遇’的小伙伴们,上午好。又是一年年末,一转眼就到了我们例行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时刻。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我们年会的地点从国内改移到了国外。”说着她自己也没绷住嘴角的笑,“这可把你们都乐坏了吧?”

台下不约而同地响起一句:“切……”

紧接着是一阵陆陆续续的笑声。

黎漫也笑了:“所以,这个福利好不好?”

下面有人嗷嗷着大声喊:“好!”

也有人说:“要是老板能克制一下,我们会更好!”

台下的笑声更大了,蒋邂的脸瞬间烫得可以煎鸡蛋,她下意识侧眸看向许时遇的方向,他双手撑着下巴、姿态闲适地坐着,眼神落在台上,蒋邂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待笑声平息了一些,黎漫目光一转,对着许时遇说道:“许总,咱们‘十年九遇’单身狗这么多,您老千万克制一下啊。”

刚从许时遇身上挪开视线的蒋邂,闻言又将目光掉转回去。

只见他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二排往后的人瞬间就炸了。

“靠!”

“为什么我这也能被虐!”

“这叫什么?适得其反!”

喜宝:“小邂,你家男人好帅!”

李舒:“确实挺帅的。”

坐在蒋邂前前后后的同事们,也纷纷向蒋邂表达了这一点。

蒋邂也很无奈,这个男人为什么随便做个动作都能这么帅、这么撩、这么要人命?

虐狗环节好不容易翻篇,黎漫继续:“不管怎样,还是要感谢我们的许总赶着这一年的尾巴带大伙儿来日本度假,虽然这个度假福利挺名不副实的。”

台下又夹杂起一片笑声。

“不过许总他老人家愿意从自己的分红里剜出这么一大块肉分给我们,真的是前所未有,令人感动至极。”

蒋邂跟着大家一起笑了。

“所以大家觉得,许总能给出这么个福利说明了什么?”

有人极其配合地大声答道:“说明咱们老板今年又带着大家赚钱了呗!”

黎漫点点头:“是啊,又一年,在出版市场越来越不被看好,大部分行业人都在为纸书将死这一说法而惶然不安时,我们‘十年九遇’依旧活得很漂亮。‘十年九遇’成立快三年了,说句自卖自夸的话,我们一直都是行业内的佳话,是一头永远都在冲锋陷阵的领头羊。当所有人都说纸质卖不动了,开卷数据表明,我们每一本书都在动销;当所有人都说,市场杀不出新的畅销书了,我们新书一上,立马杀出重围;当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读屏时代,纸质夕阳西下,能活着的都是苟且,可我们坐在这里,花着这一年大家一起为‘十年九遇’带来的创收,外面是东京遇阳而化的雪,是异国美景,是诗与远方,此时此刻,我特别觉得,我们‘十年九遇’的存在,就是对目前行业前景评估最大的讽刺。”

这一番话讲下来,整个宴会厅寂静得落针可闻,只能从身边人微微加促的呼吸声中判断,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一不小心说多了,不知道刚才那一番话有没有抢我们许总的说辞。”黎漫笑着朝向许时遇的位置,摆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接下来,大家掌声欢迎我们的许总上台致辞!”

台下掌声一片,拥簇声一片。

蒋邂莫名地心跳加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和以往不同,许时遇今天穿得非常正式,内配一件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衣,外搭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白色衬衣最上面的一个扣子未系,西服也是敞着的,正式又不失随性,禁欲又不乏性感。

早上起来看他站在镜子前一丝不苟理衣领的时候,蒋邂还不觉得有什么,此刻看着他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往台上走,台下全是“哦哦哦”“嚯嚯嚯”的拥戴声,蒋邂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许时遇在演讲台后站定,拉了拉话筒线,他太高了,话筒线拉到最高,他的身子还是得配合着微微俯低,站在台子侧方的黎漫见了,立马问现场的工作人员要了备用的无线话筒,赶忙给他送上去。

许时遇接过无线话筒,啧啧笑了,调侃道:“老板身高判断有误,这得扣钱吧?”

有位女同事反应快,当即就反戈一击:“许总,身高判断无误不是员工的义务,可是女朋友的义务哦。”

有人带头,起哄声很快就此起彼伏,许许多多的视线投向蒋邂。

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没往桌子底下钻。

许时遇咳了咳:“大家克制一点。”

蒋邂作势拧了下旁边不断拿她开玩笑的喜宝:“你克制一点。”

喜宝大哼一声:“夫唱妇随。”

蒋邂欲哭无泪。

台上的人用掌心拍了拍话筒试音,开了金口:“刚才黎漫睁着眼跟大家说了阵瞎话,又给大家洒了点热血,也很称职地没有抢我的说辞,现场气氛调动得不错,不愧是在‘十年九遇’待了三年的老姜了。”

如此轻轻松松的开场,惹得台下众人又笑了。

许时遇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握着一支激光笔,神情严肃了一些:“我做了个简单的PPT,分三个部分,正视现在,厘清过去,展望未来。”

他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幻灯片上,落下一道阴影,他走向演讲台的侧边,直到阴影散去,才继续道:“先看看我们今年一年下来的新品产出情况和回报率。”

激光笔一点,幻灯片翻页,前方是一张一目了然的项目总表。

项目,首印量,加印量,发货量,实销量,发货实销比,上市时间,发货码洋,造货码洋……

“撇开其他衍生版权带来的利润,只说纸质,这张表格很清晰地呈现了在座各位这一年为‘十年九遇’所做的努力。”他不急不慢地解析着,“一年,十二个品种,造货码洋近五个亿,发货码洋超4.5个亿,退货率3.1%,实销发货比为3/5,说明我们每发出去五本书,市场上就有三个人埋单。这个数据有多漂亮,大家可想而知。”

幻灯片又翻过一页,是个数轴,数轴的第一象限挂着一条起伏分明的曲线。

激光笔的红色光点落在曲线的最高处,许时遇道:“看到这个至高点了吗?”

台下一位发行的同事一眼看穿般,问:“这个至高点是我们吧?”

许时遇没正面回答,继续说道:“这条曲线上每个被加粗的点,都代表了国内各家出版公司这一年新产品产出的精品率。刚才我指向的最高的一点,精品率是76.89%。”

台下爆发出阵阵不可思议的叹服之声。

“谁家的啊?”

“靠!吹爆这家!”

“这个数值会不会是我们家创造出来的?”

“不会吧,比去年高出太多了。”

蒋邂不是很懂这个数据的意义,许是受了大家情绪的感染,内心隐隐激动,她一眼不眨地看着许时遇,期待他接下来的发言。

许时遇的目光在台下走了一圈,说:“这个76.89%是我们创造出来的。”

“靠靠靠!”

“天啊!激动得我眼泪都要出来了!”

“‘十年九遇’太牛了!”

“我要哭了!”

蒋邂的手腕被喜宝给激动得攥红了,李舒的双手也隐隐握着拳。

站在台子侧边的许时遇从容地继续着。

“熟悉这个数据的同事都知道,这个数值有多可怕。”许时遇微微一笑,红色光点落在曲线上第二高的地方,“这么说吧,精品率排在第二的是行业泰斗‘华泰图书’,他们今年创造的精品率是43.66%,不谈别的,在精品比例上,我们几乎在它的基础上翻了一番。”

“有人会说,你精品率高有什么了不起,和‘沉鱼’比,和‘华泰’比,你的品种太少了,你码洋造不过人家。”许时遇切换掉当前的幻灯片,为这一数据拉下帷幕,“但是我们‘十年九遇’的员工走出去,都能很自豪地回一句,至少我们没浪费地球那些被砍下的树。”

说到这儿,许时遇的目光在蒋邂身上停了一瞬。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暂汇聚。

蒋邂眼睛弯弯地注视着他,他眉眼中似乎淌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许时遇的致辞时间很长,说完“十年九遇”这一年的成果后,又回顾了“十年九遇”成立三年来的总体情况,各种同比、环比的分析,视角宏观,条理清晰分明。说到最后一个版块时,他先是从整体上布局了接下来一年、两年甚至五年的发展走向,重新站回到演讲台的位置,不高不矮的演讲台遮住了他腰部以下的位置,只露出挺拔的上半身,他自信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在众人热烈又充满期冀的眼神下,许时遇翘了翘嘴角,多说了几句:“图书行业这两年的命运挺多舛的,我们也时不时听到各种各样的噩耗,书号骤缩,超级畅销书将绝迹,新书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大家都在说,出版业已经走在被数字阅读颠覆的边缘了。”

许时遇朝台下抬了下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点,问道:“我想问问大家,忘记之前黎漫给大家打的鸡血,在座的各位,平心而论,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看待目前的出版业的?”

台下交头接耳,窸窸窣窣。

许时遇说:“不用顾忌,大家实话实说就好。或者,这样认为的,举个手也行。”

蒋邂扫了眼全场,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陆陆续续地,现场一半以上的人都举起了手。

许时遇摊了摊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打鸡血只能促使多巴胺一时的分泌,根本改变不了大家对某种现状固有的看法。”

大伙儿又被他给逗乐了。

许时遇说:“大多数出版从业人员都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站在一个无所适从的十字路口,是转个弯儿去做数字呢,还是索性改道去做自媒体、去搞影视,好像所有和纸媒相通的路都是康庄大道,只有纸媒是一条要被时代发展洪流堵住去路的死胡同。当然了,这个行业里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人,只顾着哼哧哼哧埋头走路,而不晓得要抬头看路。我们可以自我省视一下,自己属于哪一种?”

有人低眸凝思,有人侧身与身边人咬耳朵,蒋邂也不禁思考,自己属于哪一种。

许时遇并没有给大家太多的时间思考或谈论这个问题。

“各位,”他开口,台下所有的声音随之顷刻停下,“我希望你们哪种都不是,你们做这样一种人好不好?”

偌大的宴会厅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蒋邂静静注视着演讲台后长身玉立的男人。

他琉璃般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给出答案:“爱花花结果,爱柳柳成荫。”

蒋邂将这句话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台上的人还没有说完:“行业里不少人说,我许时遇做‘十年九遇’,是靠情怀起的家,是,我承认,他们眼尖。但你们最清楚,没有利润的情怀,我许时遇又不屑。那怎么办呢,先爱,死死地爱,但一定不要忘了,爱着它的同时,要像头饥渴的狼一样向它索取。个人观点,爱得够了,你索取的时候,才没有负罪感,市场才会给你足够等比的回报。”

不知怎么,因为这番话,蒋邂的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了。

“也许某一天,传统媒介无力回天,非被取代不可,希望在座的各位,不要客气,用你仅剩的情怀剥削完它能带给你的最后一丝利润。”

目不斜视的喜宝感觉自己的右臂隐隐作疼,纳闷地低头瞧了一眼,蒋邂原本搭在她胳膊上的一只手,此刻正下意识地紧紧抠着她的右臂。

她的眼角也有点湿意,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顺着蒋邂的目光看向台上的那个人。

三年时光,因为有他,荣光犹在,荣耀不减。

蒋邂,你真幸运。

从日本回来后,大家各自回家过春节。假期不过半月,不长,蒋邂在家并没闲着,白天给爸妈干家务活儿,晚上刷完手机就躲在被窝里和许时遇打电话。

和父母聊到感情方面的事情,蒋大国问她有没有交男朋友,蒋邂想到自己和许时遇在一起也没多久,各方面都不太稳定,以后会如何她一点都不确定,一旦和父母说了,他们肯定会刨根问底,想想都不大好对付。

于是,蒋邂只能继续当着蒋大国和张凤眼中没人要的单身女儿。

然而过年被催婚简直是中国千千万万家庭儿女无法避免的一大灾难,既然隐瞒了自己有恋爱对象的事实,那么灾难到来就是早晚的事儿了。这天傍晚,这场灾难终于降临到了蒋邂的头上。

张凤一下班,就招呼正站在凳子上抹窗户的蒋邂过来:“邂邂,先别抹了,这种粗活儿让你爸做就行,你啊,难得回趟家,多歇歇没事的。”

蒋邂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觉不对劲。

张凤一脸笑眯眯的:“过来啊,妈妈和你商量个事。”

蒋邂从凳子上下来,把抹布往边上的洗手池子里一扔,在张凤旁边坐下。

张凤说话从不拐弯抹角,这次也一样,直切正题:“邂邂,我和你爸琢磨着你也不小了,该谈个男朋友了……”

果然,蒋邂打断:“妈!”

张凤皱眉,双目微瞪:“你先听我说完。”

蒋邂暂且不说话了。

张凤说:“妈妈的同事赵阿姨你知道吧?她给我介绍了她一高中同学的儿子,年纪比你大两岁,照片我看过了,长得还挺标致,身高嘛,虽然没有特别高,但和你站在一块儿,也够配了。”

见蒋邂露出些许不耐烦的神色,张凤并不气馁,越说越兴致勃勃:“闺女,你知道你赵阿姨为什么把他介绍给你吗?当然是有原因的,妈跟你说哈,这个男生和你一样,现在都在帝都工作。平常天高皇帝远的,爸妈照顾不到你,谈个爸妈知根知底的男朋友,我们也好放心你一个人在外头啊,是不是?你赵阿姨还说,人家那工作是按年薪算的,去年刚买了辆新车。他家里人还在咱当地给他买了套房。那地段儿啊,你爸妈就是再奋斗一辈子都买不到呢。”

蒋邂心说: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自己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大通,闺女却一脸无动于衷,张凤有些恼了:“哎,我说你怎么半点反应都没有啊,你赵阿姨拉线,人家都说有意向和你见面了,你不会不给你妈这个面子吧?”

原本蒋邂还准备左耳进右耳出,一听这见面都已经安排上了,也跟着恼了:“妈!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跟我打?哪有您这样做事儿的?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想!”

张凤说:“你怎么想?你能怎么想?!我看你就是一门心思想在外面多玩几年,等玩到年纪上去了,终于收心了要回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你以为现在的婚姻市场对女孩子很友好?”

“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负责,您就别瞎操心了!再说我才毕业半年,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吗?!”

“妈妈是为你好。”

“妈,您要是真为我好,就别瞎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了,我是不会见的。”

“你怎么油盐不进?”

“您说我油盐不进,您不也是顽固不化吗?”

张凤脾气本来就不好,见半天说不通,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就我们家这个条件,人家愿意见你是瞧得起你,你还跟我在这儿挑三拣四的?!”

蒋邂看着张凤的脸,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

张凤一愣。

蒋邂将脸上的泪胡乱一抹,起身就跑了出去,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合上。

张凤的嗓门被门隔了一道,依旧气势不减:“你还给我来脾气了!我跟你说,不想见你也得给我见上一面,就我们家这个条件,你妈我抹不起这个面子!”

寒风呼哧呼哧地吹着,蒋邂原本在干活儿,穿得就少,这下一跑出来,才发现外面的天冻得厉害,可哪有刚赌着气跑出来就冷得缩回去的道理,蒋邂缩了缩脖子,围着小区开始绕圈。

天冷还有一个好处,能让人迅速地冷静下来。很快,她就想通了,和母亲以这种相处模式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也好好地过来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和她生气不值当。

一只麻雀停在灌木丛上,被她的脚步惊到,瞬间就飞走了。蒋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许时遇的电话。

放假快一周了,他们每天一个电话,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有时是蒋邂给他打,有时是许时遇打过来,大部分时候都是晚上临睡前。

手机嘟了几声,很快就被接通。

“时遇。”她已经慢慢在转变对他的称呼了。

手机那头的人没有很快应她,似乎静了静,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您好,我是许时遇的妈妈,他刚健身回来,正在洗澡。”

是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有种珠圆玉润的质感。

蒋邂怔愣片刻,脑子飞快一动,说:“阿姨您好,我是‘十年九遇’工作室的编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找许总汇报。”

那头依旧没有快速回答她,又静了一会儿,才答:“我儿子最近几天都在熬夜赶稿,很辛苦,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等到了工作日再汇报也不迟。”

蒋邂讪讪:“好的,谢谢阿姨,那我先挂了。”

那头客气道:“不客气,再见。”

挂断电话,蒋邂呼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空中慢慢雾化不见,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电话刚接通时,她喊的是时遇,而不是许总……

因为傍晚时的那通电话,蒋邂之后的心情一直不太平静,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许时遇的电话打过来也没有彻底散去。

此时已经不早了,蒋邂一家人却各自热闹着,张凤在客厅里看肥皂剧,蒋大国在小区的棋牌室里搓麻将,蒋萌在房间里写卷子,客厅的阳台处拉了一张床,深色帘幔一拉,里面是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蒋今平日里就睡在里面。

蒋邂做贼般地攥着手机往爸妈的卧室走,身后的蒋萌忽然出声:“姐,你不用躲着我了,你每晚躲在被窝里和男朋友打电话我都听见了。”

蒋邂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蒋萌说:“你这么大了,也该谈恋爱了,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爸妈的。”

蒋邂问:“为什么?”

蒋萌说:“很简单啊,我要是谈恋爱了,我也不会告诉爸妈的。”

蒋邂心想:这倒也是。

不过她很快就质问这位很不让人省心的妹妹:“你谈恋爱了?”

蒋萌摊手:“我倒是想谈,但还没有看上的。”

蒋邂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先把高考这关过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唆。”蒋萌说,“姐,你好好谈你的恋爱吧,听你每天晚上那娇滴滴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你才刚谈上吧,你懂事的妹妹知道,这么早期还不适合让长辈们参与进来的,多破坏感情啊,尤其是咱爸妈这样的。”

蒋邂服了:“你好好写你的卷子吧,我去爸妈房间打电话。”

蒋萌“嗤”了一声,把耳机一塞,继续低头写卷子了。

进了爸妈的卧室,蒋邂将许时遇的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一通,许时遇便问:“刚才干吗呢?”

蒋邂觉得刚才那事儿不好说明白,瞎编道:“教我妹做题呢,耽搁了。”

“你妹高三了吧?你厉害啊,高三的题还会呢。”

“你少埋汰我。”

许时遇轻笑了一声。

蒋邂想起之前那个被他母亲接了的电话,有点不安地试探着问:“傍晚的时候……”

她故意说慢,许时遇果然顺着问了句:“傍晚怎么了?”

看来他母亲并没有和他说,蒋邂的心往下沉了沉,怕他听出什么,她又立马掩去自己语气中的失落,将这个话头忽悠了过去:“我是说,傍晚的时候我们这儿出现晚霞了,很好看,你知道吗?冬天的时候可是很少见到漂亮的晚霞的。”

他“嗯”了一声,问:“拍照了吗?”

蒋邂愣了下:“忘了。”

“下次再看到漂亮的风景,可以拍下来分享给我。”

“嗯,好。”

他忽然问:“怎么了,心情不好?”

不会吧,这也能听出来?

蒋邂问:“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他笑道:“我自有我的判断。”

“好吧。”

“说说吧,怎么回事?”

蒋邂避重就轻:“你肯定猜不到,我妈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了。”

许时遇有点诧异:“你才二十三。”

“她觉得我在外面工作是因为心思野贪玩,有一个她知根知底的男朋友就好帮她拉住我这头脱缰的野马了。”

“你妈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许时遇听完,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思想很古板的,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一转眼就人老珠黄没人要了。女孩子要是不听他们的安排在家乡工作,那就是心思野,就是不脚踏实地。”

许时遇:“那你真冤。”

蒋邂:“是吧?”

“嗯,那你打算怎么办?见还是不见?”

“我妈和我下死命令了,我没的选。”

许时遇静了一阵,叹口气道:“我这么一个名副其实的男朋友,你真的不准备把我派上用场吗?” yWcuS52phefWQl3VBLIW/7vM0EGSJkCZA36kDG9UryKv7APnGRQgaP4C/Lh3ss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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