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
十 |
七 |
章 |
星期六,平安夜,大降温。
天空下起了雪粒子,一落地就化,到处湿漉漉一片,加上呼啸的寒风,冻得人骨头都泛酸。
蒋邂一出门,就被冷风刮得缩了缩脖子。
昨天她加班到很晚,又是许时遇送她回来的,以至于她压根儿没时间去买平安果。今天睡到自然醒后,第一件想起来的事情就是买平安果。
小区周围有一些简陋的水果铺子,为了赢占圣诞的商机,许多水果铺子里里外外多少都布置了一番,门店外立着的样貌滑稽的圣诞老人摸着一撇胡子,似乎在说“今晚等我的礼物哦”。
蒋邂逛一番下来发现,这些水果铺子平安果的包装还是有些过简了,许时遇这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儿不挑剔才怪,于是她坐地铁去了最近的商场。
商场里的圣诞气氛更浓,圣诞橱窗被布置得美轮美奂,玻璃门上挂着片片雪花,圣诞树闪着光芒静静伫立,彩色丝带温柔垂坠。
蒋邂走进一家专卖圣诞礼物的门店,店门口有一个摆放平安果的专区,蒋邂刚驻留,就有店员走过来询问:“欢迎光临,美女,平安果您要面的还是脆的?”
蒋邂被问得一怔,她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男生一般喜欢吃什么的?”她犹疑着问,这个问题即便有答案,参考意义也就一般。
店员问:“是要送男朋友吗?”
蒋邂心里滑过一丝甜蜜:“嗯。”
“那么您男朋友平时喜不喜欢吃香蕉呢?”店员接着解释道,“男生如果比较钟爱香蕉这种水果,一般会更喜欢面苹果呢。”
蒋邂又是哑口无言。
手机突然响起,蒋邂看了一眼,嘴角刚一弯,那店员便说:“是男朋友吧,正好可以问一问呢。”
店员说完,识趣地走远几步,蒋邂用手搔了搔鼻子,接起:“喂。”
或许是因为带了点羞涩的情绪,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过去,竟有几分娇憨感。
许时遇问:“还没起呢?”
蒋邂刚想反驳,随即又反应过来如果说实话,他必然会追问自己在干什么,难道还特意告诉他自己出来给他买平安果了?不如马马虎虎蒙混过去得了。
蒋邂放轻步子,往僻静的角落挪了挪,然后“嗯”一声,佯装出早晨刚醒不久的样子说:“今天是周末,当然是在赖床啊。”
“再来一句。”
蒋邂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我说,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蒋邂重复道:“我说我就是要赖床!”
耳边传来他笑个不停的声音。
“嗯,你笑什么呀?”说完,蒋邂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恶寒地皱了皱鼻子,看来自己有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潜力。
那头的许时遇又笑了一阵才停下:“蒋邂,我有点期待以后和你一起睡觉的样子了。”
蒋邂的脸顿时比不远处的平安果还要红。
“什么时候起床?我过去接你。”
“接我做什么?”某姑娘一脸窃喜地明知故问。
“今天是平安夜,带你出来玩。”
“哦。”她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说,“可我还想再睡个回笼觉。”
许时遇说:“这都日上三竿了,回笼觉还没睡够。”
某姑娘继续瞎编:“我昨晚失眠了,现在还困。”说着还打了个懒懒的哈欠。
“不吃午饭了?”
“午饭之前我肯定起。”
“好,自个儿记得订个外卖。”
“好!”
“刚才还娇里娇气的,这会儿就这么中气十足了?”
蒋邂心跳漏一拍,软下嗓音:“嗯,我好困哦。”
“小懒鬼,睡吧你,先挂了。”
“哎——等等!”
“怎么?”
“我问你啊,你喜欢吃香蕉吗?”
那头停了一瞬,答:“还不赖。”
“还不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笨蛋,不喜欢我就直接说不喜欢了。”
“哦,那我知道啦。”
挂下电话,蒋邂深觉,做一个称职的戏精真累。
说着她回到平安果专区,先前那位服务她的店员很快迎了过来:“美女,确定好买哪种了吗?”
蒋邂想也没想,答:“面苹果。”
买完平安果,蒋邂在商场里找了家快餐店,双餐合一地解决了一顿饭,然后去了健身房。她的健身教练问她最近的饮食情况,蒋邂挠着鼻子诚实作答:“这几天早餐吃的都是全麦面包和一杯低脂牛奶,午餐……午餐有时候和同事一起订餐,有时候吃员工餐,晚餐……”
教练打断她,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得得得,你这都是什么回答,一到吃饭就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是吧!你这姑娘,平时从不缺勤,到了健身房也不偷懒,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一身软肉,其实最好减肥了。你看看你这麒麟臂,还有这下不去的小肚腩!今天我们主要做手臂和腰腹的锻炼,挑哑铃去!”
蒋邂慷慨激昂地应了声:“是!”
教练睨她:“出门前打兴奋剂了?”
“报告教练,我谈恋爱啦!”
教练趁火打劫:“很好,那更不能松懈了,手臂、腰腹锻炼完成后,今天蛙跳增加五十个!”
等着她哀号的教练,下一秒就听到姑娘高亢应道:“是!”就差给他敬个受礼了。
锻炼完已是下午四点,蒋邂在健身中心洗了个澡回家。上午觉睡够了,下午锻炼挥了汗,此刻浑身都是轻松的。蒋邂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气色很好,双颊Q弹,脸蛋粉扑扑的,状态一百分。
刚自我欣赏不到一刻钟,许时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五点半会到。
挂下电话,蒋邂“嗷”一声扑在床上,卷着被子滚了两圈,接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今天穿什么呢?”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蒋邂试遍了柜子里所有这个季节能穿的衣服。
最终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听教练的话,管好自己的嘴。
五点半,还没等许时遇打来电话,蒋邂已经准时出现在楼梯口,遥遥就看见许时遇黑色的保时捷进入小区,朝自己的方向驶来。
她朝车子挥起了手臂。
车内的男人见了,翘起嘴角,放缓车速,直到停在她跟前,然后缓缓摇下车窗:“上来。”
蒋邂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许时遇提醒:“安全带。”
蒋邂听话系好。
车子发动上路,许时遇问:“手里拿着什么?”
“礼物啊。”
“你的礼物在后座,一会儿自己拿。”
“你也给我买礼物啦?”
“嗯,毕竟是我们的第一个圣诞节。”
蒋邂扭头看向后座,上面果然躺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米白色礼盒,看起来就感觉十分贵重。蒋邂想起自己买的八十八元一个的豪华平安果,顿时有些黯然。
许时遇察觉:“怎么了?”
蒋邂扭回头:“没事儿。”
车内静悄悄的,蒋邂问:“你准备带我去哪儿玩?”
“去了你就知道了。”
“哦。”
腊月天,寒冬日,傍晚间,天速黑。
半个小时后,保时捷进入一片私人别墅群。别墅与别墅之间相距较远,大片大片的绿化在黑夜的掩映下,仿佛一只只潜伏的巨兽。
许时遇开着车轻车熟路地进入停车场。
蒋邂下车前,许时遇问:“要拿礼物吗?”
蒋邂伸长手臂去捞后座上的米白色礼盒,拿好捧住,征询:“我晚上回去了再看好不好?”
“随你。”许时遇手一摊,“我的礼物?”
蒋邂背过手去,礼物跟着藏在了身后:“一会儿再给你。”
许时遇瞧她一眼:“好。”
许时遇抄了停车场的近道,进了一栋别墅的负一层。蒋邂跟着他绕过一间日式禅意风格的茶室,拾级而上,最后打开一道门,震耳的音乐声瞬间撞向耳膜,无休无止。
他们到了第一层。
目之所及,灯光璀璨,辉煌刺眼。
见她一脸迷茫,许时遇捏了捏她一侧的脸颊:“平安夜轰趴。傻了?带你来见见世面。”
蒋邂鲜少接触这样的场合,免不了怔然,回过神来,又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玩不来这样的场合,万一给他丢人了怎么办?
许时遇牵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介绍着:“这是帝都作协发起的平安夜轰趴,来的大多是现居帝都的作者们,也有些收到邀请从外地赶过来的作者。如果有喜欢的作者,或者正好聊出了什么感兴趣的选题,各方面都合适的话,想拿下就尽管拿。”
他这么一说,点燃了蒋邂不少兴趣:“好。”
他接着问:“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作者吗?”
“有啊。”她仰头看着他答,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崇拜,“千焜。”
他微微倾身,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一位正环胸和人谈笑风生的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头微微一侧,看到了他们,露出些微诧异的神色,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到了她身旁的许时遇,紧接着侧过头和交谈者碰了个杯结束谈话,稳步朝他们走来。
许时遇也笑着上前,蒋邂却有些紧张,被他牵着的手不知不觉中沁出了细密的汗。也许是因为她第一次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出席这样人多的场合,而在座的大多数人,都是他的朋友、合作伙伴、业界长辈。他们对她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她站在他身边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目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在意。
走近了,那位中年人伸手朝许时遇一指,用疑惑的语气发出肯定句:“许时遇?”
许时遇也伸出胳膊指向他:“老柴?”
“哈哈哈哈哈!”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小子!好久不见了!”
许时遇松开蒋邂的手,和中年人简短地拥抱了一下。
“蒋邂,这位是老柴,柴松杨,众所周知的‘战争三部曲’的作者,中国作协会员,帝都大学历史学院副院长,战争分析专家……”
柴松杨打断许时遇的介绍:“打住,少恭维我,我不吃你这套!”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一个,必须让我说完。”许时遇说,“我的意见领袖。”
柴松杨用食指对着他点点:“你啊你!”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许时遇身边的蒋邂,“您好您好,这小子的小女朋友?”
蒋邂有些拘谨地伸出手:“柴老师您好,我叫蒋邂。”
许时遇随后补充道:“也是我们公司的策编。”
“不错不错,办公室恋情,工作的时候还能谈情说爱,越来越行了你!”
“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又聊了一会儿,柴松杨渐渐收起了玩笑,说起之前对公司影响颇大的傅九昕抄袭事件,问了下后续情况。
蒋邂发现,她很难融入进许时遇另一个工作维度的世界,站在他旁边,她就像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背景板,如此想着,便揪了揪他的衬衣袖子:“我想去吃蛋糕。”
许时遇拍拍她的头:“吃去吧。”
蒋邂如释重负,迅速溜之大吉。
许时遇和柴松杨继续先前的话题:“下架的那批书私下里刚被达高集团秘密收购了。”
“虽然有欠妥当,但也算物尽其用。”柴松杨想起什么,突然说,“刚跟着你的小姑娘今天有点不自在,看出来了?”
许时遇朝蒋邂离开的方向瞥去一眼,见她正在糕点区前夹蛋糕吃,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嗯。”
“哪里人?”
“江西。”
“家境如何?”
“你个老不死的,管那么宽!”
“老不死的这是在关心你,你家老爷子那关能过得了吗?之前的小傅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许时遇拧了拧眉。
“小傅的事情对你影响也挺大的,石田那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去一趟日本,他拉线,让你和佐藤见上一面。”
“有这个打算,到时候我自个儿联系石田。”
“赶紧的,别拖了,网上那些人一个个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了,老柴!”
“嚯,和我你客气什么!”
蒋邂给自己夹了一盘子小点心出了客厅,来到了别墅后院,后院有个很大的游泳池,窗口的照射出的灯光投在池面上,泛着点点金光,水波随着风荡漾,金光随着水波摇曳。
天气寒冷,室外几乎没人,只有一棵圣诞树孤零零立着,上面的彩饰灯有些坏了,有些还兢兢业业地散发着最后微弱的光芒。
蒋邂哈出一口气,白色雾气在空中弥散开来。雪粒子早已不下了,但低温固执地霸占着这座城市。
她一屁股坐在大理石的石凳上,差点没把自己冰得直接弹起来。为了美,她今天没穿秋裤。此刻着实有些后悔,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大概有一半是被爱冲昏了头脑的。
插起一块草莓芝士放进口中,寒冷的感觉意外驱散了一些。
“借甜食消愁呢?”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别墅侧门的方向传来。
蒋邂认得这个声音,未转头便问:“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王鲁往她的方向慢慢推着轮椅:“可不,是这平安夜刮的妖风呢。”
蒋邂这才看向他:“今天您带了自尊心出门吗?没带的话,我不介意帮您一把。”
“赶巧了,今天还真没带。”王鲁将手离开轮椅驱动处,塞进搭在自己腿上的羊毛毯子里。
蒋邂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推手上,往自己先前坐着的方向推:“十分钟,你这身体,被冻坏了我可赔不起。”
“残疾人也有残疾人的健身方式,我身体好着呢。”王鲁作势要撸袖子,“肱二头肌,要不要看看?”
“可别,我没这嗜好。”
轮椅刹停,蒋邂也坐回石凳。这才几秒钟的工夫,石凳又实实在在地冰了她一把。
王鲁突然说:“刚才我看到了。”
“什么?”蒋邂不解。
“许时遇亲你的时候,那么多道目光落在你身上,没注意到?”
“哦。”蒋邂想起许时遇落在她额头上的一吻,“没注意到。”
“瞧给你装的。”
这话招来一记白眼。
“今天很不适应吧?”王鲁蓦地语重心长起来。
“嗯?”蒋邂挑了挑那双大眼睛,几秒后,明白过来,“嗯。”
“这还是圈子里常见的场合,你接触过他的家庭吗?”
“没有。”蒋邂摇了摇头,又倔强地加上一句,“我们刚在一起不久。”
“你早晚要面对的,他家随便一个家宴办起来,都比今天这轰趴隆重十倍不止,作家嘛,到底还是朴素的,高干小姐和商界大佬的结合,豪华起来那才叫亮瞎你的眼。”
蒋邂一脚踹向他的轮椅脚:“你今天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吧!”
王鲁轮椅刚滑出不到三秒,蒋邂一把拉住扶手,稳住:“你再刺激我,小心我今晚把你连带着你的轮椅一脚踹游泳池里去!”
“这真刺激,有点期待呢,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有这嗜好了?”
“小邂。”
“嗯?”
“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说。”
“你能接受来自一个残疾人的爱吗?”
蒋邂“噗”地笑喷:“你认真的?”
“Of course!”
蒋邂歪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复:“你说我找人打断许时遇的两条腿,他爸妈会不会就觉得我能配得上他家儿子了?”
王鲁瞧她半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这个提议不错。”
十分钟将毕,王鲁说:“进去吧。”
“好。”蒋邂站起身,扶住他轮椅的推手。
两人回到客厅,王鲁说:“不用推了,去找你的许时遇吧,我自己来就行。”
“有靠谱的朋友陪你一起吗?”
“你不就是?”
“说正经的!”
王鲁笑笑:“我助理在。”
“好。那你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蒋邂说完欲走。
“蒋邂。”王鲁叫住她。
“嗯?”她转头。
“我之前出门的时候,看到许时遇和傅插画师了,两人正把酒言欢呢,你要看住了哦。”
这一针稳打稳地扎在了蒋邂的死穴上。
“我就说了你今天是来挑拨离间的吧!”
王鲁失笑,问:“手上拿的什么,宝贝儿似的抱了那么久。”
蒋邂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物尽其用”的双手。
左手抱着自己要送给许时遇的平安果礼盒,右手捧着许时遇送给自己的米白色礼盒,其中一个礼盒上还叠着一个已经被自己吃干抹净的点心盘子,顺便还推了轮椅。
她怕是有隐形的三头六臂。
“平安夜礼物。”
“有我的吗?”
蒋邂支吾:“这不是没想到会遇到你吗?”
“走走走!赶紧走!看着就让人伤心。”王鲁一脸心寒似的挥挥手。
等她刚转身,他又把她叫住了,蒋邂扭头说:“礼物我会补上的!”
王鲁被她的表情给逗乐了,缓了一阵,才正色道:“心意比价格多少更贵重,时遇懂这个理儿。”
蒋邂愣了下:“谢谢。”
刚走两步,许时遇的电话就来了,问她哪儿去了,她随口扯了个谎:“上厕所。”
“便秘了吧你。”
蒋邂心虚地努了努嘴。
“我在二楼棋牌室,上来。”
“马上。”
蒋邂挂了电话便往旋转梯上走,在拐角处和正要往下走的傅九昕打了个照面。她们之前见过几次,傅九昕显然是记得她的,礼貌地朝她颔了下首,晃着个玻璃杯便下去了。
蒋邂在原地短暂地驻足片刻,才往闹哄哄的棋牌室走去。
棋牌室内气氛很嗨,人声鼎沸,洗牌的簌簌声此起彼伏。
由于桌与桌之间的间隙又小,里面的人塞得满满当当,但蒋邂还是一眼就望到了人群中的许时遇。
之前一进室内,他就把羽绒服脱了,里面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卫衣上没有任何图案,闲适中又有几分持重。明明很素,在她眼中却分外惹眼。
蒋邂把手里的礼物暂放在门口的储物格间上,走过去,似有所感,他恰好抬头,原本微拧的眉慢慢舒展开,朝她招招手:“过来。”
她顿时笑开,走到了他跟前后,才发现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
许时遇这桌玩的是牛牛,此刻他正坐庄,并且手气感人,发钱发得停不下来。难怪这桌围着的人最多,路人甲乙丙丁见了这手气,谁不想过来圈上一笔。
许时遇洗牌的间隙扫了蒋邂一眼:“怎么站着?”
“哦。”蒋邂起身就走,“我去拉张椅子。”
刚转身,胳膊就被人一扯,稳稳地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哇哦!”“啧啧啧!”“靠!”的声音顿时在周边炸开。
蒋邂脸色涨得通红。
“就坐这儿,给我旺旺手气。”许时遇将洗好的牌给她,“喏,这回你替我发牌。”
对面的玩家笑说:“时遇,你就别垂死挣扎了,今天这钱哪,你就当是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了。”
有人附和道:“许总赚那么多,偶尔散散钱就当慈善了哈。”
“大家今天可着劲儿下,我刚才翻了下手机上的皇历,你们许总今天不宜上桌,忌赌。”
桌周笑声层层叠叠。
蒋邂实在不服,心想,一定要给他发到好牌,去你的老皇历!
她正发着牌,旁边一下注的年轻男人忽然发表了和大家不一样的意见:“那可不一定,我看许总这腿上坐着的姑娘,可比刚才那个看起来更招财。”说着毫不犹豫地把注押到了许时遇这边。
蒋邂心里一抽,那男人似乎反应过来刚才说的话有失妥当,便又追加了一句:“可爱的女孩通常旺夫,对吧大家哈哈哈哈哈!”
又是附和声连连。
蒋邂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牌发完了,许时遇看牌前,笑着说了句:“商人哪有甘心输钱的道理,女朋友招不招财也不打紧,关键是在这儿坐着,花钱有人管着,安心不是?”
许时遇说到“在这儿坐着”时,搭在她腰间的一只手,轻轻掐了下她的腰,蒋邂被刺激得往他怀里缩了下。
周围顿时有人捂胸口:“虐狗无耻!”
“虐狗必输!”
蒋邂凑在他耳边说了句:“我刚才看见傅插画师了。”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眼睛看着牌面,算着点数。
蒋邂原本想问,这不是作家轰趴嘛,为什么她也在?见许时遇没有要接自己话茬的意思,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其他玩家一个个开始报自己的点数,牛七,无牛,牛四,牛牛,牛一……
下注者们则屏息地注视着许时遇,等待他摊牌。受气氛所感染,蒋邂的注意力随即也转移到了他的牌上,刚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关注他牌面,这会儿他五张牌叠一起,蒋邂只能看到面上一张,不禁好奇起来。
双眼巴巴地盯着面上那张红心J,很快,他五指一动,第二张牌露出一角,梅花Q,大伙儿抽了抽眼角,摊个牌而已,卖什么关子。
蒋邂捏着一把汗,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手上的动静,忽然后脑勺被人扣住,脑袋被人狠狠往前一带,吧唧一声,脸颊上被人盖了一个戳儿。
盖戳的人眉眼全是张扬的笑:“你怎么这么棒呢?!”说着将手上的牌往桌上一甩,“金牛,通吃,给钱给钱!”
红心J、梅花Q、黑桃J、梅花K、方片K在桌上呈扇形依次排开。
“靠!翻五倍啊!”
“一把就全回去了!”
“我去!还真是个旺夫体质的!”
“不带这么邪乎的!”
“不信了,再来!”
蒋邂也有些不可置信,许时遇笑着戳了戳她的脸蛋:“你属吉祥物的吧?”
“我给你收钱。”她兴致勃勃地开始给他“讨债”,许时遇“嗯”一声,托了托她的身子,确保她不会从自己腿上滑下去后,往椅背上一靠,闲闲看着她。
那个唯一押注成功的年轻男人一边算着自己这一把的盈利,一边邀功似的拍了拍许时遇的肩:“许总,我看人的眼光准吧?”
许时遇睨他一眼,回忆了一下他先前说的话,哂笑一声:“但说话还是得好好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