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王进前来送早饭的时候,杨延嗣拦下了他。
杨延嗣草草吃了几口,便跟着王进前往王家。
七八间青砖大瓦房围成一个院落,院门前门楣上,挂着一块横匾,匾上书四个黑漆大字。
忠勇传家!
在院门口,摆着一对张牙舞爪大石狮,紧靠着三阶青石石阶。
王贵端着一个黝黑的瓷碗,蹲坐在石阶上吃饭。
“爹,七郎来了。”
王进领着杨延嗣走到王贵面前。
王贵也没起身,抬起头,见到杨延嗣,乐呵呵拍了拍身边的石阶。
“七郎来了?!坐下说。”
杨延嗣也不矫情,一骨碌坐在王贵身边。
“王叔,小子搬来也有几日了,未曾上门拜访,还望王叔勿怪。”
王贵舔干净了碗底一颗腌菜,满足得打了一个饱嗝。
“七郎,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跟你王叔客气,我可就生气了。”
王贵放下饭碗,摆了一个生气的面孔。
杨延嗣闻言,赶忙赔礼,“是小子矫情了。”
王贵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吃过了没?没吃我让你婶给你拾掇一些?”
杨延嗣随着站起身,点头说道:“吃过了。我……”
王贵虎目一瞪,“你小子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不像咱将门出的种!”
杨延嗣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王叔,我想跟你借几个人用用……”
王贵一愣,好奇道:“借人?阿七那个懒丫头伺候不好你?”
杨延嗣直言道:“我想借几个练家子。”
“家将?”
王贵试探性问道,见杨延嗣欲言又止,他把手里的瓷碗递给了王进。
“闷娃,把碗拿回去。”
王进挠了挠头,想继续听下去,却又不敢违背王贵命令,不情不愿拿着瓷碗向院内走去。
王进一走,杨延嗣果断说道:“小侄需要找两三个口风紧的家将,去办一件事。”
王贵皱眉,盯着杨延嗣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
沉默了良久,王贵才开口。
“小子,不到万不得已,家将绝不轻用,若是让将主知道了,必定会惩罚你。”
“小侄意已决,请王叔成全。”
王贵背着手,一脸严肃,“七郎,能告诉王叔,你找家将去做什么?”
杨延嗣对王贵直接坦言,他心里清楚,从王贵手上借人,此事就瞒不过王贵。
简单向王贵讲述了一下瓜果里藏毒的事情,不过他隐去了潘贵妃牵扯在其中的事,只是把一切都推到了泉公公身上。
“简直是胆大妄为!一个小小奴才,居然敢向我将门子弟下毒。待我去着了朝服,进宫向陛下问个明白。是不是陛下想鸟尽弓藏,打杀我等。”
王贵脾气火爆,一听有人向杨延嗣下毒,直接火了。
杨延嗣拦下王贵,安抚道:“王叔,此事只是小侄猜测,尚未有确凿证据,不宜声张。”
王贵仔细一想,杨延嗣说的有理,阴沉着脸,“你是想拿下泉公公,审讯一番?”
“嗯!”
“老叔陪你走一趟。”
杨延嗣摇头,“王叔,你虽说久居田庄,但仍是朝廷从五品将军,不宜出面。此事还是交给小侄处理,万一出事了,也有回旋的余地。”
王贵盯着杨延嗣,眼中有些意外,“七郎,还是你考虑的周全,王叔听你的。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王叔过奖了。”
王贵是个急性子,在答应了杨延嗣后,迅速招来了两个面容很相像的壮汉。
“冯林!冯辉!孪生兄弟,跟随我多年,忠心耿耿!让他们随你去。”
辞别了王贵,杨延嗣带着冯林和冯辉两兄弟回到杨府别院。
午时已过,泉公公马车到了杨府别院。
和昨日不同,今日泉公公下了马车,放下瓜果篮,一句话也不跟杨延嗣说,转身就走。
杨延嗣带着冯林两兄弟悄然跟在泉公公马车后。
一路无话,随着马车到了汴京城内,穿过了金水河,在一座赌坊门口停下了。
泉公公跳下马车,吩咐赶车的先回去。自己左右瞧了一下,悄然钻进了赌坊内。
杨延嗣三人守在赌坊外汤饼摊上。
一直到月上柳枝头,都没有等到泉公公从赌坊内出来。
冯辉性子急,烦躁地在杨延嗣身边转圈圈。
“七少爷,您说这赌坊内会不会有暗门,那个太监已经从后门离开了?”
杨延嗣摇头一笑,“耐心!捕猎最重要的就是耐心。”
“不行!俺等不下去了,俺进去看看。”冯辉拔腿就准备离开。
冯林作为大哥,性格稳重,按住了冯辉肩头,“坐下!将军吩咐过,让我们听七少爷的吩咐。难道你要违抗军令?”
“劳什子一个太监而已,俺冲进去,弄晕他,直接扛走。比俺们在这里傻等强多了。”
冯辉语言里充满了怨言。
冯林面色一冷,“二弟,别忘了你的身份。”
冯辉不满道:“俺没忘!俺们兄弟是战场上冲杀的悍卒,可不是什么绿林大盗,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杨延嗣在一旁听了半天,算是听出来了。
冯辉不服他!
对此,杨延嗣并不在意,他只是静静的坐在汤饼摊上盯着赌坊门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汤饼摊主人,一位老婆婆颤巍巍走过来。
“三位客官,天色晚了。老婆子该收摊了。”
听到老婆婆收摊,冯辉又开始埋怨了。
杨延嗣也觉得天色有些晚了,眼看要宵禁了,再不出城,城门就要关闭了。
“七少爷,您看看,一会儿就要宵禁了。要不……我们明日再来?”
杨延嗣刚要点头,突然发现从赌坊内钻出个人影,鬼鬼祟祟的。
“出来了!跟上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动手。”
冯林兄弟二人精神一震,三人悄然离开了汤饼摊,跟在泉公公身后。
一路跟着泉公公走街串巷,
入夜的汴京城,形单影只的行人匆匆忙忙往家赶,生怕错了时辰,被巡街禁军抓到衙门里去。
路过一条黑漆漆无人的巷子,冯林兄弟二人扑上去,一根闷棍打晕了泉公公,扛上便走。
三人扛着泉公公,趁着城门未关之前,避开了守卫,悄然溜出了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