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嗟余薄祜。少遭不造。哀茕靡识。越在襁緥。母兄鞠育。有慈无威。……一生三秀。予独何为。有志不就。惩难思复。心焉内疚。庶勖将来。无馨无臭。采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性养寿。”
周恒的书房里,沈傲一字一句的吟唱着古诗词,身下是一方蜀纸,沈傲提笔蘸了蘸墨,却并不急于下书。
吴三儿给他端来了糕点,春儿则一双眼睛瞅着阖目吟诗的沈傲,一边研磨。
“这日子过的倒是舒坦,红袖添香,哈哈,难怪后世这么多人意淫才子佳人,原来做才子有这么多好处。”沈傲心里惬意极了,乐在其中。
“沈大哥,你吟的是什么诗?”春儿好奇的样子,眼睛总是大大的仿佛蒙了一层水雾。
沈傲笑道:“这是嵇康的忧愤诗,竹林七贤,俱都是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的人物。这样的人要刻画他们,就必须先了解他们的心境,下笔之后才能一气呵成。”
春儿笑道:“沈大哥真的会画画?”
沈傲虎着脸道:“我若是不会作画,世上再没有会作画的人。”
吴三儿在一旁咕哝:“你倒是会说大话,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也没见你能画画。”
其实吴三儿也是为他担心,海口已经夸下,若是作不出画来,依着周大少的意思必不肯干休。沈傲不去理他,却是突然贴近春儿,鼻翼微微颤动,竟是去闻春儿的体香。
“真香!”
“喂……沈大哥……”春儿呢喃着说不出话来,小脸窘的通红。
沈傲讪讪一笑:“我这是写生。”
“写生?”春儿觉得沈傲谎话连篇。
“就是在作画之前,要了解作者的心性,去感悟他的性格和笔意,作这画的人叫孙位,孙位这个人嘛……”沈傲抿嘴道:“有点儿放荡不拘,尤好美女,哈哈,我这也是为了体验生活,感悟孙位的喜好。”
一旁的吴三儿已经忍不住吐血了:“沈大哥,你为什么说谎话不脸红。”
沈傲挥挥手:“三儿,你到外面去,我要作画。”
吴三儿道:“作画和我有什么干系?”
沈傲很清高的掷笔:“孙位不喜欢臭男人。”
“是吗?孙位自己不就是臭男人?”吴三儿决定力争到底。
沈傲撇撇嘴:“越是臭男人,就越讨厌臭男人,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懂不懂,出去,出去……”
吴三儿没法子,很悲愤的出了书房。
“你在骗我。”吴三儿走了,春儿瞪着沈傲,下唇都要咬破了。
沈傲理直气壮的叉着手:“我骗你做什么,单纯的临摹处处都是破绽。而我的临摹却是不同,就是把自己当成孙位,角色替换之后,再用孙位的思维去感悟竹林七贤,之后再一气呵成,这才是临摹的至高境界。”
春儿经不住骗,顿时心就软了:“好吧,再让你闻一闻。”
沈傲投下笔,步步紧逼:“不行,只闻一闻还不够,最好能抱一抱。孙位作画,都是揽着美女的。我要用心去体会他的感受。”
沈傲接下来很是懊恼的摇摇头:“像春儿这样的好姑娘,我也不忍亵渎她,哎,这个孙位,画做的这样好,为什么秉性就这样差。算了,我不去体验他了。”
“可是不体验他,又临摹不出好画,不能给少爷交差,真是头痛啊。”
春儿低垂着头,窘的说不出话来,拿出很大的勇气说:“如果这样能来沈大哥交差,那么春儿就让你抱抱吧。”
沈傲忧愤的道:“不抱,我宁愿被少爷打死,也不能亵渎春儿姑娘。春儿姑娘似洛神一样的仙子人物,我能一睹芳容,与她说说话就已是唐突了。再与她肌肤相亲,实在是罪该万死。”
春儿眼泪都要出来了,原来她在沈傲心中竟这样高尚。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沈傲作不出画惹恼了少爷……
想到这里,春儿的眼睛都红了,微颤颤的贴近沈傲,低声呢喃:“沈大哥,我……我……”
“春儿怎么了?”沈傲风度翩翩的又拿起笔,很犹豫的样子。
拥抱过后,春儿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期期艾艾的道:“沈大哥快作画吧。”
“好。”沈傲捏着笔,仿佛一下子变了一个人,手腕轻轻舞动,笔尖在雪白的蜀纸上蘸了一点墨迹,随即笔走龙蛇,轻快的急画起来。
方才他还是放荡不拘的样子,但是这一刻却显得极为认真,手腕不停,一双眼睛直勾勾的随着笔峰转动,好似连呼吸都已经忘了。
这种认真,让香儿一下子失了神。只见他全神贯注的蘸着墨水,不断的用笔锋在纸上勾勒七贤的轮廓。他的眼睛闪耀着,专注而尖锐。时而,他的眼睛高兴得发亮;时而,他的双眉苦恼地蹙着。有的时候他抱着手,陷入深思,有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发出爽朗的笑声继续点墨。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他舒叹一声,搁下笔,小心温柔的吹着未干的墨迹:“成了。”朝着书房外大吼:“三儿,进来。”
吴三儿走进来和香儿凑过去看画,果然一幅绝美的画卷出现在眼帘,香儿由衷叹道:“沈大哥画的真好。”
吴三儿却是皱起了眉:“沈大哥,这画与郡主送少爷的那幅略有不同。”
沈傲呵呵笑道:“自然不同,若是完全相同,那就落入下乘了。我临摹的不是孙位的画,而是孙位的画风,那种笔精墨妙,雄壮奔放,情高格逸的感觉,这才是临摹的至高境界。”
沈傲捡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三儿,去把少爷叫来,让他来看看。”
吴三儿咕哝道:“叫我进来又叫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