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清见了水玲珑很是高兴,小心翼翼地勾起她的手指,但不善言谈是以不知该说些什么。
水玲语场面上的话倒是毫不吝啬,一路上将京都的一些自以为新鲜其实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说与了水玲珑听,水玲珑时不时笑上两声,算作捧场。
花红则十分敬业地询问起有关胭脂水粉的细节,甚至提出了要看配方的请求,水玲语以配方太过复杂根本记不清为由给搪塞了过去,并很不负责任地说晚些时候回屋子找找,若找到了便给水玲珑送过去。
水玲珑躺了一枪,想要配方的不是我,好吧!
一直到了山脚,几人与秦芳仪汇合,水玲珑一直警惕的谋杀、奸杀、拐骗、肢解未成年少女的案件一起也没发生,哼,水玲珑挑了挑眉,到底年纪大所以多疑了么?水玲月其实就是讨厌她所以不愿跟她同乘一车?而花红也的确是想要胭脂配方所以缠上了水玲语?
闺阁千金难得出门一趟,即便身旁是光头沙弥也觉得他们的光头实在可爱。
水玲清眨巴着晶莹的眼眸,一派天真烂漫、兴趣盎然。
水玲语始终保持着淑女端庄,但也瞧得出心中欢喜。
水玲月则像只骄傲的孔雀,一副水玲溪不在她便是嫡女的自欺欺人架势,但眼神闪得比水玲清的还快,可见好奇心是每个年龄层次都少不了的牛皮糖品质。
水玲珑的心里则盘算着定远侯夫人为其说媒的金主究竟是谁,秦芳仪要给水玲溪和太子拉拢后台那这人的背景定然不差了。前世她跟荀枫属于私奔无名无分,但眼下秦芳仪如此大费周章显然是预备走正常程序,那么三媒六聘走完,少说也得一年半载,这意味着,在此期间,她将有机会获得一个强大的靠山,至于嫁不嫁么……呵呵,报完仇再说!
秦芳仪带着几个女儿上过香之后便进入供香客们落脚的禅房歇息,禅房在寺院东面,远离各大佛殿的清静院落,时值冬季,虽不闻鸟叫虫鸣,却可见花团锦簇,皆是上好的水仙、腊梅和南天竹,在金灿灿的日晖下争奇斗艳,若非心知这是寺庙,水玲珑会以为她们误入了谁家的后花园。
跨过月亮门时,一名衣着光鲜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正是定远侯夫人,夫家姓吴,她惊喜地拉过秦芳仪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哎呀,水夫人,这么巧?你也来上香啊?”
秦芳仪应景地笑了笑:“是啊,给我婆母求个菩萨,保佑她早些痊愈。”
你是求菩萨早些把她收走吧!水玲珑冷笑,听得吴夫人夸赞:“老夫人能有你这么个身家背景、孝义仁和都拔尖儿的人做儿媳,也算她老人家有福了,你早在京城孝名远播,今日得见我方知传闻不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夫人的嘴皮子就是利索,不然她也在圈子里干不来这一行了。
拍完马屁,吴夫人才终于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看向了几名“水货”,“哎呀!这是水府的千金们吧!上回我去没见着,真真是遗憾,瞧这一个个俊的,跟那皇家公主似的!”
秦芳仪说道:“这是定远侯府的吴夫人。”
“水货们”齐齐给吴夫人行了一礼:“给吴夫人请安。”
“都是可心的孩子!”吴夫人以打量物品的眼神扫了一番,刻意忽略发光体一般的水玲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糖,塞进一只小手里,“快九岁了吧,个子真高,还是嫡母养得好啊。”
秦芳仪的脸色一沉。
水玲清含羞带怯道:“我……我十二了。”
虽说是禅房,但其实也分了男女的,北边一排供女香客歇息,东边一排供男香客们歇息,中间隔了一个小型腊梅园。
秦芳仪要了两个厢房,一个给水三、水四、水五,一个给她和水玲珑,不为别的,就为给水玲珑补个妆。花红和叶茂根本插不上手,秦芳仪便让她们哪凉快哪儿歇着去,待会儿见人时便让画意陪在水玲珑身侧。
“行了,去如个厕,尔后随我去拜会一下几位夫人。”秦芳仪说得极为隐晦。
这是怕她被吓尿了?好吧,在秦芳仪眼里,她就是山里长大的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恭房在腊梅园后方,不算太远但也绝对偏僻,水玲珑穿过馥雅含香的腊梅园,直直地往恭房走去,谁料,刚走了几步便听见了一阵非常不合时宜的吵闹声。
“你放开我,你疯了不成?这里是寺庙!”一名容颜妩媚,约莫二十三、四的年轻女子压低了音量吼完,推开了抱住她的男子。
那男子身型健硕、肤色古铜,与女子华丽的穿着相比显得格外寒酸,他被推开,不由地怒了:“怎么?你也有觉得丢人的时候?跟老子在一起很丢人,嗯?抛夫弃子给人做妾你他娘的就不嫌丢人?”
女子浑身一颤,左顾右盼道:“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侮辱我的清白……”
“薛娟,你够了!儿子每天晚上哭着喊娘亲,你知不知道?三个月了,我连家都不敢回,生怕他问我怎么没把娘亲带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赚钱了,走,跟我回去!”男子掐住薛娟的手腕,薛娟大惊,一脚踹了他的胯下,男子痛得赶紧松手捂住了下面。
薛娟趁机开溜,可她大抵是真怕了,竟一时慌不择路往男厢房的方向跑了起来,结果,还没走多远便迎上了一道墨色身影,尽管隔得有些距离,但稀疏的花瓣间,水玲珑隐约可见他白皙的肤色和刚毅的轮廓,甚至那微微颤动的睫羽,浓密而卷翘,粉饰着璀璨潋滟的眸子,乍一看,如婴儿大眼般钢蓝清澈;再一看,又如鬼魅魔瞳般戾气四溢,真叫人琢磨不透。
就在水玲珑略微出神之际,薛娟也即将撞上他,只见他忽而拔出宝剑,一招削落了女子的头颅,再脚尖轻点,退离数步避开了喷泉似的血柱。
一颗圆溜溜的头颅带着死不瞑目的表情不偏不倚地滚到了水玲珑脚边……
诸葛钰把带血的剑扔到了长随安平手中,尔后不带一丝罪恶感地跨过地上的无头尸,也往恭房走去,仿佛他刚刚砍的只是一颗小白菜。
水玲珑无语,就算人家耽误了你上茅房,你也用不着砍了人家脑袋吧。可这人是谁?她前世好像没见过。
男子这时终于回过了神,哭丧着道:“你……你……你怎可以胡乱杀人?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诸葛钰止住脚步,睁大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惊愕地道:“嗯?你不是恨她抛夫弃子么?我杀了她你应该高兴啊,你哭什么?”
男子痛心疾首道:“你……你……你不可理喻!”
诸葛钰仰头,思索了片刻,又低头看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一边怪她又一边舍不得她,对吗?那我好人做到底,安平,送他上路。”
话音刚落,安平持剑刺穿了男子的心脏。
水玲珑满面黑线,爷,你情商为零啊!
诸葛钰继续前行,和水玲珑擦肩而过时,一股强大的威压迎面扑来,如泰山压顶,亦如瀚海层叠,时间悄然静止,耳旁仿佛可闻空间寸寸冻结的声响,水玲珑本能地要想要屈下双膝,但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又挺直了脊梁骨。
诸葛钰浓眉微挑,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以为谁都做得了本世子的剑下亡魂?本世子只杀漂亮的女人,显然,你离那个标准还很远。”
水玲珑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侧身,莞尔一笑:“世子爷,我不爱吃狗肉!”
诸葛钰不明所以,但也没有深究,径自走近了恭房。当洪亮的嘘嘘声传入水玲珑异常敏感的耳朵时,水玲珑扬声一笑:“所以,即便狗咬了我,我也懒得咬它!”
诸葛钰一噎,嘘了一半的尿给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