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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下 暗涌的微澜

凌洲被跟着瓜皮帽来到芜湖一座稍显破败的关帝庙,之前负责搭桥的线人已经把凌洲描述成成进步学生,假称他父亲是安庆新军一个标里的长官,省会安庆的新军部队是岳王会的重点发展方向,凌洲皖南方言说的不错,大家也未有多怀疑。不过凌洲敏锐的注意到,那边一个自称安庆《安徽俗话报》的主编多打量了自己几眼。

关帝庙不大,四周的窗户已经用破木板堵着,外面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形,凌洲找到后排的长凳坐下,关帝像前点着一堆篝火,有人在慷慨陈词,“联络组织成立岳王会,盖岳武穆抵抗辽金,至死不变,吾人须继其志,尽力驱夷排满”说到激动处,那人握住关帝像的泥塑青龙偃月刀,做出了一个虚空劈砍的姿势道:“务必斩尽杀绝!”台下的众人鼓起掌来,有些甚至声嘶力竭,潸然泪下,凌洲却不免有些摇头。

会议结束,众人商议着拟定章程,凌洲便起身上前去,他对里面排满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并不感兴趣,只是按照自己在鹤机关所学,和那些人建议道,在字句夹杂些不相干的话进去,使人家看不出,以防泄漏,大家都觉得这少年机警,说的有理,便依计而行,写成之后,众人在关帝像前誓约烧香,祈求武圣人降下力量,助他们杀尽俄夷鞑虏。

凌洲在他们烧香时,默默的起身离开,之前他已经给家里发去电报,让家中仆从架了马车在附近马厩等着自己,待到自己任务完成,便载着自己回家过年。但此时,在他眼角的余光里,那位主编也默默起身,跟了出来,凌洲继续用余光打量着这位先生—个头不高却颇有些英武之气,一张大嘴看起来就十分健谈,有种追求西化的文化人气息,凌洲忽然想到自己曾经在鹤机关的某份日本留学生的档案里看到这位先生的照片,档案里说他曾经在安庆藏书楼里发表过慷慨激昂的拒俄演讲,他的名字,好像是三爱或是仲甫?在马厩前,凌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那位先生也停下了脚步,未等凌洲开头,他便说道:“少年,你口音不似安庆,大抵徽州那边。”没等凌洲回答,他旋即继续说道:“俄夷窥视北方,匪伊朝夕,朝廷虚弱,狡焉思逞,关外之地均归俄人之手,已非我有,大敌当前,国土沦亡,但凡有神州血性之人该当如何!”

凌洲回答道:“尔等绝不可手旁观,听天待毙,朝廷不力,不能守土御敌,我们应借以绝对之力量推翻朝廷,继而誓言北上与俄人决一死战!”对面的先生似乎有点赞许,又不依不饶的追问道:“此等力量,如何拥有。”凌洲想了想,说道:“此等绝对力量不在尔等内部,应假以外人最强者之能力,如秦王扫六合,风卷残云一般,清扫神州,既驱鞑虏,又扫俄夷。”这一次,先生对凌洲的话似乎颇为不满:“纵势穷力屈,受锋镝而死,亦不举顺民之旗而为外人奴隶。是国可破,土可削,而国民独立之自主之精神,终不可没!”

凌洲没有再争论下去,而是坐上等着他的轿棚马车,和先生挥手告别,但先生似乎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旁质问道:“这外人最强者,是为谁?”凌洲探出头来答道:“我还未有答案,但也许,很快就将有了。”马车匆匆向前,凌洲似乎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叹息。

凌洲沿路又买了些年货,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除夕前到了家门口,虽是冬日,但远远看去,家门口那颗百年乌桕树,枝头叶片虽然在彻骨的寒风反复吹袭下所剩不多,但残存的些许依然红叶似火,似有种某种坚韧顽强的力量支撑着一般,再翻过前面的小山头就可以到家了!凌洲也不由开心起来。但下一刻,他似乎听到旁边树林中些许熟悉的声音。

可能是做学徒需要招子放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爸望舒有一个好耳性,这也遗传给了几个子女。凌洲示意赶车人自己要解手,跳下车跑到旁边的树丛里,一把拽起了里面藏着的野坂和雨晴。看着野坂凌洲不由得怒不可遏,这日本人平日里在武汉作威作福还自罢了,现在居然跑过自己家门口树丛里和妹妹行此苟且之事,坏了三纲五常,枉顾自己还把他做兄弟!挥拳就要打,雨晴这一次倒是眼疾手快,在哥哥的老拳挥出胖揍野坂之前,抱住了他。

听完雨晴一番话之后,凌洲这才知道,上次雨晴偷跑武汉之后,家里父亲气愤不已,把她锁在家里,准备春节凑上日子,早早给雨晴订婚,让她收收心,雨晴自是不情愿,但来硬的不行,便写了字条,又央了家里心善的仆人,到城里采买年货时候帮她去电报馆,按纸条发了电报给野坂。野坂倒也不含糊,跟凌洲前后脚下的船,寻路径直去了雨晴那里,拿出自己在俄租界侦查时七进七出的本事,硬是趁着天黑找到间隙翘窗把雨晴扒了出来,可惜夜里他俩路不熟,迷了路没能跑远,天亮家里人发现雨晴跑了,家里顿时炸了锅到处搜寻,两人困在树丛进退不得。

说话间,路边人声鼎沸,凌洲挠了挠头,让两人先低伏不动,自己回到车边,只见父亲气势汹汹的带着一帮人沿途找了过来,凌洲倒也淡定,上前跟父亲作揖,望舒在气头上,见大儿子回来也只问有没有见到雨晴,凌洲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嘴上只说没见,想必藏到别处,加上一旁赶车的家仆附和,望舒倒也没有怀疑,只说女孩子家都被财部先生和老萨这帮人带坏了,气呼呼的上别处找去了。

见父亲走远,凌洲略一思索,让赶车人带着他买的年货先行回家,自己则要用马车去寻找雨晴,支开了那仆人,凌洲自己骑上马,让雨晴和野坂赶紧从树丛里出来坐进轿棚里。正当他寻思后面怎么跟父亲解释时,雨晴戳了戳他,凌洲回头一看,母亲婵娟正在旁边看着他们。

雨晴和凌洲,跑下来抱住了母亲,野坂则又一次尴尬的站在旁边,凌洲低头看了看婵娟,虽然看出母亲的着急上火,但却依然是着苏杭之地大小姐的温婉仪态,父亲常说雨晴要是更像她母亲便好。婵娟摸了摸雨晴的脑袋说道:“莫怕,娘不是来撵你回去的。”看着雨晴委屈的表情,又轻声说道:“你偷带回来的书,为娘也看了,终有一日,中国的女人都能读书识字,都能不缠足,甚至会用我们的力量,拯救这个国家。”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又接着说道:“但这些终究不是一时可以做到的,也别怨你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能送你读书就已是开明,未来的我们女人的权力,还得靠你自己去争取!”说罢婵娟又抱了抱儿子,要他照顾好雨晴,递来一些干粮,野坂抢着接了过去,婵娟看了看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擦了眼泪,笑着点了一下雨晴:“惦记别人跟有别人惦记都是幸福的,快些走吧,你爸爸那边我来应付。”

夜晚,马车上雨晴吃着干粮,探出头来问前面骑着马的凌洲:“哥,我们去哪?”“上海,然后是日本!”凌洲挥舞马鞭,打出几个清脆的鞭花,和空中除夕的炮竹一起响成一片。 qBrs0G6+odn/2DVZPCnk3LNEg4+mbdaVbaMgbRvlIC6+uZ6HmXiGwYcTot19xUn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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