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人快速在着火的街道上俯身穿行,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着他们的焦虑的脸。潮平很紧张,他听不到枪声,他害怕俄军已经占领了阵地,他害怕那个最坏的结果。转过街角,野坂往前一指,前面就是作为防御阵地的一家俄国面包工厂。潮平终于明白过来,这里上不会有枪声,因为他看到,双方都已经绞杀在一起,他没有犹豫,将刺刀插上枪口,冲了进去。
大概是因地制宜,这里的防御工事是用面粉袋垒成,在俄军的决死突击下,防线已经被突破,死伤过半,沨正他们已被被逼到工厂的的仓库里,和俄军贴身肉搏,空中漂浮着粉色的面粉血雾,看起来有一种充满血腥味的浪漫气息。一个站在门口的俄国士兵转过头,看到了眼前冲锋而来的潮平,潮平听过一个传闻,俄国沙皇曾告诉来远东驻防士兵,他们应该无所畏惧,因为一个俄国士兵可以单挑三个黄种人。“是时候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畏惧了!”潮平用力把刺刀捅入了这个一脸惊恐的俄国士兵胸膛里。
潮平拔出刺刀,那个俄军蓝色的眼睛失去了生气,双腿跪在地上,似乎是不甘心一般的摇晃了一下,随后才重重的倒在地上。潮平的手有点颤抖,用刺刀捅进一个人的身体跟用枪弹结束一个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刺刀捅进去皮肤、脂肪和肌肉的阻力会告诉自己的身体,这是实实在在的杀人,而不是某一次演习,不过潮平并没有太多时间体会第一次杀人的感觉,趁着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又一个斜刺捅倒一个,随后又冲向下一个俄军。潮平意识到,只要自己专注于眼前的杀人技艺,而把生死置之度外,那么确实,这把比自己还要长的长枪加上致命军刺确实让他在格斗中占据优势,反而更有可能活下来。
仓库的门口又冲上来几个俄军士兵,为首的是一个略微发福的哥萨克军官,潮平挡在了他的身前,也许久居东亚太过舒适,忘记了鲜衣怒马驰骋的样子,这位哥萨克行动并不灵活,潮平跟他对了几次刺刀就找到空隙,一个上挑挑飞了他的刺刀,顺势回手,刺刀捅进他的胸膛。但这次刺刀似乎被肋骨卡住,用力却无法捅进要害。此时,这军官似乎想起了先辈们的骁勇和嗜血,又或是他发现了潮平背着的是他哥萨克同僚的遗物。他忍住剧痛,拔出了腰上的军刺用力挥来,潮平只得腾出一只手,抵住了致命军刺,同时拔出了那把恰西卡,却也被对方死死握住了刀刃。令双方以生命为赌注,将力量倾注在各自手臂上,两把致命的利刃在两个人之间僵持着,潮平和敌人的鲜血不停的滴落在地上。在潮平似乎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只听见咚的一声,俄国军官脑浆四溅,倒在一边。潮平甩开军刺,定睛一看,原来是凌洲从后面抡起枪托,给这家伙开了瓢。凌洲拔出潮平的步枪,却发现已经卷了刃,回头问道:“二弟,记得萨叔教你怎么用刀破三十六路杨家枪法么?”潮平擦了一把手上的血说道:“短打长,脚下忙!”凌洲慨然道:潮平,保护我的后背,否则我们兄弟仨是注定活不过这个修罗场的!”
兄弟两并肩向前,组成了一个坚固的战斗小组,缓慢而坚定的杀向仓库门口,放倒了冲过来的一个又一个俄军,在这种残酷到犹如俄罗斯轮盘赌的决斗中,什么道德,廉耻乃至人类对待同类的情感,统统都顾不上了,潮平所能做的,就是聚精会神,在防守中用刀挑开致命的刺刀,然后凌洲在反击中给出致命一击或者反过来由潮平完成最后的终结。大部分中日学生兵都组成了这样的战斗小组,简单而有效,纵然俄军数倍的人数优势围攻也无法击破,他们被这样的坚定地而有序的反击打的晕头转向,丢下同伴的尸体,慌乱的撤出了仓库。
这时潮平和凌洲喘着粗气,瘫倒在地上,在肾上腺素的支撑下,他们可以保持旺盛的战意,但危险退却后,他们感觉到巨大的疲惫,疲惫到可能无法应对下一次敌军的冲击。这时,野坂架着一身血污但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沨正走来,潮平和凌洲看到弟弟还活着,连忙用枪和刀支起来身体,三兄弟,终于紧紧的抱在一起。沨正抱着两位哥哥,三个人没有说话,兄弟之间可能就是如此,话语不多,却经得住血与火。
片刻之后,外面又想起了脚步和枪声声,沨正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担忧的说道:“大哥二哥,这样打下去,我们会吃亏的。”潮平咬咬牙:“大不了冲出去,跟他们拼了,杀出一条血路来!”这时,野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桥豆麻袋,除了杀出来,其实这边还有一条路出去”几人抬头一看,仓库墙壁上有个梯子,可以上到一个完全不起眼房间,野坂正在那里—――而旁边,还站着雨晴。野坂还要说什么,却从背后一拳放倒,潮平以为俄军偷袭,正要冲上去,就听见凌洲的怒吼:“野坂你这个马鹿到底在干些什么啊!为什么又把我妹妹卷进来,我要杀了你啊!”—――凌洲已经一马当先窜了上去,众人连忙跑到上面,虽然雨晴已经拦住了暴怒的大哥,但野坂此时明显已经受了比俄军的进攻更重的伤。
原来,雨晴眼见几个哥哥都不在,就知道必定出了事,就又一次一个人躲过哨兵跑了过来,在经过之前喝茶的小茶室时,她听到这边的拼杀声,就从茶室后面绕了过来,原来这个茶室后面连着这个仓库的二楼的房间――一个小面包房。潮平正要让大家顺着这里撤离,却被凌洲拦住:“俄军发现仓库里没有士兵,一定会立即追击,届时我们处在撤退的状态,面对追击就会处于不利的局面。”“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摧毁他们。”沨正看着仓库说道,随即让还在仓库中的学生兵们撕开所有面粉袋。
俄军很快重新冲进了仓库,此时的仓库里非常安静,但他们丝毫不敢大意,因为仓库里飘散大量的白色和红色的面粉,浓厚而迷幻的粉尘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视线,这使得他们相信那些学生军准备利用这层掩护偷袭他们,但同时,他们排好扇形搜索方阵,并且他们也知道对方的体能已经消耗殆尽,本就是些东方瘦弱的猴子,年纪还小,能拼到刚才那样已经是奇迹,这次进攻之下奇迹必然无法再次上演。
在仓库外暗处的野坂见敌人大部已经全部进来,旋即从后面的工兵背包里掏出一颗奇怪的铁玩意,先是拔出上面的销子,抓住尾部的被布,然后把那铁玩意扔了下去。那玩意落地时立刻爆炸,崩飞的破片扫倒了一片俄军,但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紧接着,仓库发生了更大的爆炸,地动山摇火海一片,坍塌的仓库几乎团灭了冲进来的俄军,里面间或传来几声变调的哀嚎,宛如修罗地狱一般。
此时的凌洲已经带着大部分人绕到仓库的侧面,外面的俄军也被爆炸扫的七七八八,凌洲把刺刀再次卡在枪头,对着沨正问道:“你二哥,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沨正上步提枪,做好了冲锋的准备,说道:“所谓一与一!”“勇者得前尔!”潮平拔出他的恰西卡,冲向已是惊弓之鸟的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