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七章

1

当雷·登普斯特把指甲咬出血、盘算着是否要告发唐·皮特斯的时候,一架从希思罗机场开往肯尼迪国际机场的波音767航班以巡航速度往西南方向飞了三个小时以后,在大西洋上通过无线电向空中交通管制中心报告飞机上暴发了某类疾病,希望能找出妥当的应对之策。

“有三个乘客患了病,其中一个是小女孩,她们似乎长了——我们无法确定她们长了什么东西。飞机上的医生说可能是某种真菌,也可能是别的生长物。她们睡着了,或者说她们至少看上去是睡着了,医生告诉我们她们的生命体征很正常,但担心她们的呼吸道——对了,说是担心她们会呼吸道堵塞,因此我觉得最好还是……”

对话中断的原因还不清楚。无线电里传来吵闹声、金属碰撞声、尖叫声和嚷嚷声——“她们不能在这儿!快把她们弄出去!”——还有类似动物发出的号叫声。刺耳的杂音持续了大约四分钟,之后那架767便在雷达上消失了,多半是撞进大西洋水面了。

2

克林特·诺克罗斯医生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一上一下按动着圆珠笔,沿着“百老汇”向审讯埃薇·布莱克的审讯室走去。他人在杜林县女子监狱,心里却琢磨着夜里的休闲道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莉拉又对他说了什么谎。如果能知道她在为谁说谎就更好了。

在不远处楼上的监狱B区,内尔·西格——杜林县女子监狱4609198—1号犯人,正处在十年刑期的第五年(有传播意图的B类藏毒)——坐在上铺,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小电视放在她铺位的另一头,屏幕厚得像合上的笔记本电脑。电视里刚刚在放新闻。和内尔断断续续发生过感情纠葛的室友西莉亚·弗罗德——两年的刑期快服了一半了(第二次服刑的D类藏毒)——刚才也坐在牢房里唯一的那张铁桌子前看了电视。“老天啊,我无法再忍受这类疯狂的事情了,现在你想怎么办?”

内尔在铺位上躺下,翻过身,看着墙上三个孩子在学校画的那排画。“亲爱的,我没有什么自己的事要办,但我想休息一会儿,我已经累坏了。”

“哦。”西莉亚马上知道内尔在想什么了,“好吧,那祝你做个好梦。”

“我也希望能做个好梦,”内尔说,“爱你,我的东西你想要的都可以拿去。”

“内尔,我也爱你。”西莉亚把手放在内尔的肩膀上。内尔拍了拍西莉亚的手,蜷起身子睡了。西莉亚坐在桌子旁,等着内尔睡着。

内尔开始打鼾时,西莉亚站起身,看着熟睡的内尔。一缕缕白色的细丝缠在室友的脸蛋四周,颤动、下落、分裂成更多细丝,像轻柔海潮里的海草似的摇摆着。内尔的眼睛在眼皮下滚动。她是不是梦见她们在监狱外面,一起坐在哪里的野餐毯上,或是坐在哪里的海滩上呢?不,也许不是。内尔也许梦见了她的孩子们。她不是西莉亚结交的最善于表达感情的伴侣,更不是个健谈的人,但内尔的心地很好,她爱她的孩子们,一直写信给他们。

没有内尔,西莉亚会倍感孤独。

搞什么啊,西莉亚心想,决定也躺下睡一会儿。

3

内尔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在杜林女子监狱以东三十英里的库格林法院,格里纳兄弟戴着手铐被送上法庭受审。洛厄尔·格里纳想到了父亲,又想到了自杀,自杀总比在联邦监狱坐三十年牢要好受些。梅纳德·格里纳想的是被捕前不久吃的那顿烤肉排,那已经是几周之前的事了。兄弟俩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些什么。

执勤的法警等得不耐烦了。“妈的,我得去看看维娜法官到底是小便还是蹲坑。要我整天看管这些贼,政府给的钱可不够啊!”

4

当西莉亚决定要和内尔一起睡着,当法警走进会议室问维娜法官为什么还不出庭,当弗兰克·吉尔里怀抱独生女冲过房子的草坪、本已和他疏远的妻子紧随其后时,三十来位市民正试图对白宫发起突然袭击。

三男一女的先遣队开始翻越白宫的栅栏,他们都是年轻人,明显都没带武器。“把解毒剂发给我们!”一个男性袭击者越过栅栏、跳到地上的时候说。他很瘦,梳着条马尾,戴着顶鸭舌帽。

十几个特工端着枪,很快包围了入侵者,但这时,聚集在宾夕法尼亚大街的民众又开始了第二波攻击,一些人推倒路障,开始翻越栅栏,穿着防暴装备的警察从袭击者身后席卷而来,把他们拽下栅栏。接连两声枪响,一个警察踉跄两步,四肢瘫软倒在地上。紧接着,枪声四起,一颗催泪弹在附近炸开,一股浓烟在人行道上蔓延开来,跑过人行道的大多数人都被这股烟吞没了。

娘家姓科茨的米凯拉·摩根在疾病控制中心对面停着的美国新闻频道采访车后座的监控器上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手。米凯拉的双手方才出现了明显的颤抖,眼睛因为刚才用卷起的十美元纸币吸了三包可卡因而潮湿瘙痒。

一个穿深蓝色裙子的女人出现在监控器上白宫的画面的前景中。这个女人和米凯拉母亲的年龄差不多,齐肩的黑色头发上夹杂着白发丝,脖子上的一串珍珠上下跳动着。她像拿着个烫手的盘子似的把一个孩子举在胸前,孩子靠在她身上,头已经完全被白色物质包裹住了。女人迅速从镜头前走过去,她一直没转身,很快消失在画面边缘。

“我想再吸点,你介意吗?”米凯拉问车里的技术人员。他告诉她尽管吸(可能是目前状况下这个措辞并不好),然后把包着可卡因的小塑料袋递给米凯拉。

5

当愤怒惊恐的人群袭击宾夕法尼亚大街一六〇〇号的白宫时,莉拉·诺克罗斯正驾车朝杜林县县城驶去。她的心思在儿子贾里德和儿子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丈夫的女儿希拉身上,诺克罗斯家新的谱系图还真是有趣啊!希拉和克林特,这两个名字读起来都有点音调上的翻转,是不是有些巧妙的相似之处?她是不是像她父亲那样,也是个骗子?也许是吧。那女孩是不是受到前一天晚上跑跑跳跳的影响,和她一样疲累不堪呢?如果希拉和她一样劳累的话,她们就能在克林特和贾里德之外,再找到一个共同点了。

莉拉琢磨着自己能不能干脆睡一觉,从眼下复杂的事态中解脱出来。在她看来,睡过去显然更舒适一点。换在几天之前,她绝不会这么想,今天之前她还自认为是个强壮、有决断力、能够控制住局势的人。她曾经质疑过克林特吗?一次也没有,对丈夫有了新的认识以后她才想到,甚至在发现希拉·诺克罗斯这个与丈夫有着同样姓氏的女孩之后,莉拉都没对丈夫提出过疑问。

想着这些事,莉拉把车拐到县城的主干道上。一辆小型车摇摇晃晃地从莉拉的左边擦过,朝她过来的山上奔驰而去。可莉拉满脑子都是自己家的事情,对这辆车没有太留意。

小型车的司机是个中年女子,她正要把母亲送到梅洛克的医院。车的后座上是女子年迈的父亲——这位父亲从来不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曾经把孩子们扔进游泳池,赛马总是买三重彩,经常在路边杂货店狼吞虎咽地吃装在脏兮兮罐头里的腌香肠——正在用刮冰器的边缘分离妻子脸上的蛛网状物质。“这样下去,她会窒息的。”老人对女儿嚷道。

“收音机里说不能这么干!”中年女子回嚷道,可她父亲还是那么自我,继续用刮冰器割着妻子脸上的那层膜。

6

埃薇几乎无处不在。在波音767上她是只苍蝇,当飞机头部扎入大西洋的那一刻,她正钻到一只高脚玻璃杯的底部,用脚触碰着威士忌和可乐的残液。飞舞在内尔·西格和西莉亚·弗罗德牢房屋顶日光灯管旁的那只飞蛾也是埃薇。她还去了库格林法院,藏在会议室角落通风管的网格后面,通过一只老鼠的黑眼睛向外观望。在白宫草坪上,她是一只蚂蚁,正从一个死去女孩依然温热的血中爬过。在埃里克三人组追逐贾里德的那片树林里,她是贾里德鞋子下的一条蠕虫,把头埋在土里什么都看不见,身体被割成了许多段。

埃薇在世间到处游走。 RDksI2Qo83GwBIJ+JPEGuyIejkPyIlIVNcGTR6zGkB3ZuMGZHfg2QfOrcA26gAu6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