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15日,《华尔街日报》在头版刊登了一篇关于巴菲特以及他帮助阿诺德·施瓦辛格竞选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的文章(详见第2章)。文章暗示巴菲特认为加利福尼亚州应该实施更高的财产税,以便与奥马哈所执行的税率相一致。但事实上,巴菲特试图表达的信息是:加利福尼亚的财产税是没有依据的、是不公平的。这篇包含错误信息的文章被迅速地传播到全世界,对此,巴菲特很不高兴,于是,他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华尔街日报》,全文如下。
2003年10月7日
纽约市自由大街200号(纽约10281信箱)
《华尔街日报》总编保罗·斯泰格尔先生 收
亲爱的斯泰格尔先生:
8月15日的《华尔街日报》上刊登了一篇有关我的文章,这篇文章是以一位记者对我的专访为基础的,当时采访的内容主要是关于我帮助阿诺德·施瓦辛格参加竞选的事宜。但这篇文章严重误解了我的言论,造成了深远的负面影响。出于以下一些我将加以说明的原因,今天我不得不写信给您。
这篇刊登在贵报头版的文章有一个醒目的标题,开头几段全部都是与加利福尼亚税收有关的内容。其用意很明显:税收毫无疑问是竞选的关键问题。
在接受贵报记者乔·哈里南采访的过程中,一开始,我便要求他对采访进行录音,但他说录音设备坏了。因此,如今您若要和他对质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是否正确,就只能依赖于他的笔记了。但我并不指望您能找到什么出入,因为他曾要求我多次重复一些我所提到的关键数字。
关于财产税,我的观点是非常明确的。我给他举了一个“三幢房子”的例子。假设第一幢位于拉古纳海滩的房子是我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买的财产,它当前的市值大约为400万美元。由于第13号提案 的局限性,我在2003年和2002年分别只需要缴纳2264美元和2241美元的财产税。第二幢房子就坐落在第一幢房子的后面,我购于20世纪90年代中期,如今市值大约为200万美元。仅仅由于买入的时间较晚,我就必须在2003年和2002年分别缴纳高达12002美元和11877美元的财产税。我对乔指出,这些数字说明第二幢房子适用的税率大约是第一幢房子适用的税率的10倍,而这两幢房子有相同的位置、相同的所有者和相同的支付能力。
然后我又提到了位于奥马哈的房子,我认为这幢房子大约值50万美元(尽管它的估值为大约69万美元)。我为这幢房子缴纳的财产税在2003年为14401美元,2002年为12481美元。
我很高兴在我们交谈的基础上,乔理解了我所举的例子中两个非常重要但毫不复杂的观点:
(1)加利福尼亚州的住宅财产税是非常反复无常的,这体现在它们取决于财产购买的日期,而不是财产的价值或所有者的财务状况。
(2)对于自有房房主长期拥有的房产,奥马哈的住宅财产税要高于加利福尼亚的住宅财产税。
但是,文章中写道,我在采访过程中说:“这个财产税例子告诉你,你能从中得出某些结论。”这句话在语法上显然是不通顺的。但这一评论却被两篇关于财产税的观察评论文章完整地引用。
然而,文章中却完全没有提及我所说的第二幢位于拉古纳海滩的房子,也没有提及加利福尼亚的税收不平等。相反,标题、文章的主体以及引言都让人觉得我仅仅在谈论奥马哈和加利福尼亚之间的税收差异。
可能您很难理解这种删减会有什么影响。假设记者问一位候选人一个财政问题,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支出增加10%,税率下降10%——你应该能从中得出某些结论。”如果记者只引用了这句话中有关税率改变的这部分内容,便紧接着写道,“你应该能从中得出某些结论”,那么就会严重地误导读者。
几天后当贵报的社论专版错误地信赖了之前那篇报道的准确性和完整性时,之前那篇文章的严重错误就变得更为复杂了。这篇社论的许多观点与之前那篇文章如出一辙,这不足为奇,因为社论的作者阅读了完整的访谈记录。但如果他真正理解我所说的那两个要点的话,他的分析应该至少和之前的那篇文章有一些区别。例如,在社论的第二段中有这样的表述:“毫无疑问,在奇科市没有任何一位亿万富翁会赞赏巴菲特先生的慷慨无私,因为如果政府采纳巴菲特先生的建议的话,意味着他们必须支付高昂的财产税。”如果作者理解我真正谴责的是加利福尼亚的税收不平等,就不应该出现这样不知所云的表达。我的确很同情那些亿万富翁,因为如今他们在奇科购买价值30万美元的房子所要缴纳的住宅财产税,要远远高于我这位居住在其他州的亿万富翁为位于拉古纳海滩、价值400万美元的房子所缴纳的住宅财产税。根据第13号提案,他们缴纳的超额税款将用于资助其他地区的纳税人。
并非只有贵报的社论专版从那篇文章中得出错误、片面的结论。《奥马哈-拉古纳》由于一篇关于我建议提高加利福尼亚财产税税率的文章而迅速成为一份全球发行的报纸。在那篇文章中,丝毫没有提及我认为财产税的征收应该建立在更加平等的基础上。当我随后向贵报记者凯文·赫利克尔指出贵报的这篇文章如何误导读者时,收到一封来自乔·哈里南的电子邮件,邮件中说我“可能会有兴趣再次接受采访,以便对之前的观点做进一步扩展”。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位提出要“扩展”我的观点的记者恰恰就是那位以一种误导读者的、不公正的方式任意删减我的观点的人。毫无疑问,新的采访可能会使这一问题变得更为复杂,因为贵报并没有对之前的错误做出明确的道歉,这就意味着是我在出尔反尔地改变自己的观点,以避免造成对阿诺德不利的政治影响。对此,我仍持有同样的观点:如果贵报不对此做出表态的话,我不会再写信给您,相反,我会一直谈论税收问题,直至我们获知你们将做出澄清的确定日期,以确保不会影响选举。鉴于贵报对于我的观点的混淆已经对公众产生了如此广泛的影响,我打算把这封信长期放在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网站上。我还计划在我定期授课的新闻从业人员的培训班上把这件事作为一个“报纸如何犯错误”的案例来讲授。
如果贵报对我的这封信做出任何回应的话,我会很乐意把它全文刊登在我们公司的网站上。如果我真的打算要把这件事作为一个反面案例的话,我还要把它打印出来分发给新闻从业人员培训班的记者学员。如果贵报觉得我的这封信还有任何可取之处的话,我希望您也能将它全文刊登在贵报上。记住,千万不要做任何形式的删减!
沃伦·巴菲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