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责怪世人总是追求未来事物,而教导我们要抓住眼前的好处,安享其成;他们认为,未来之事我们无法掌握,甚至不比过去之事更易把捉。这些人对人类最普遍的谬误,真是一语中的(如果他们敢于把我们的天性所向称为谬误的话)。我们的本性趋向于为事业的延续出力,更注重于行动而不是真知;天性引发我们产生虚妄的想法以及其他许多假象。我们从来不安于本分,总是要超越自身。担心、欲求、希望,把我们推向将来,令我们对目前的事物缺乏感受或重视不够,而对未来之事,甚至对身后的事物却过于热衷。
为未来而操心的人真是不幸。
——塞内加
做自己之事,求自知之明。 这一伟大格言常常被认为是出自柏拉图之手。格言的两个部分概括了我们的全部责任,而似乎每个部分又互相包容。谁要做自己的事,就得首先认识自己的状况,了解自己宜于做什么。有了自知之明,就不会把他人之事作为己事,首先就会自爱、自重,不做多余之功,不做无谓之想,也不提无用之议。
愚人达到了愿望所求,犹未知足;智者却满足于现时所有,悠然自得。
——西塞罗
伊壁鸠鲁
就不要智者预测未来,为未来操心。
……
我们的一位绅士,得了严重的痛风症;当医生督促他完全戒吃腌肉时,他通常都风趣地回答说:他痛得厉害的时候,总想抓点什么发泄;他嚷叫着,一会儿诅咒香肠,一会儿诅咒牛舌和火腿,就感到舒服得多。
的确,正如我们举手打什么,如果打不中,落了空,我们就会觉得疼痛。同样,要想视觉舒畅,就别让视线消散在茫茫的空间,而要让它有一个目标,落在适当的距离上。
像风那样,如无浓密的森林阻拦,
其威力就会消失在茫茫的空间。
——卢卡努斯
同样,激动、震撼的心灵,如果抓不到什么东西,也会迷失自己。因此,应该为它提供支撑和发泄的目标。普卢塔克
谈及那些宠爱猴子和小狗的人时说道:我们的天性之爱,如果缺乏正当目标,就会另造虚浮、浅薄的对象,而不宁愿无所寄托。我们也看到,沉湎于激情的心灵,会造出假想的、虚幻的对象以欺骗自己,甚至违背自己的信仰,也不愿意完全无所作为。
动物也是这样,它们在狂怒中会猛击那令其受伤的石器和铁器,还会因为感到疼痛而狠咬自己,以图报复:
即如潘诺尼的母熊被标枪击中,
标枪还系着细带,母熊显得更凶,
它带伤打滚,要咬枪头,狂怒不已,
追逐着那和它一道滚动的兵器。
——卢卡努斯
当我们身遭不幸时,什么原因臆造不出来?为了有对象可发泄,无论对与不对,有什么我们不去怪罪?你不必猛扯你金发的辫子,也不必狠狠捶击你那白皙的胸脯,你那可怜的弟兄饮弹丧生与此无关,请去责怪别的方面吧。
……
卢西乌斯·马西乌斯,古罗马的军团长,他同马其顿国王佩尔修斯作战时,想争取时间部署好部队,便放风要求谈和,国王因受麻痹而失去警惕,答应休战几天,由此给了敌人加强武装的便利和时间,自己也就走向最终的灭亡。
不过,马西乌斯的这一举动却被因循守旧的元老院的元老们指责为违背了传统。他们说,祖先打仗全凭勇敢,不靠诡计,不搞夜袭,也不佯作逃跑或出其不意反击,而只是在宣战以后,并且往往是确定了交战的时间和地点之后才开战。按照这种道德意识,他们把背叛皮洛士的医生交回给皮洛士,把背叛法利斯克人的坏老师送还给法利斯克人
。这纯属是罗马人的做法,与希腊人的机灵和布匿人
的诡诈不同,对后者来说,靠武力取胜不如用计谋光荣。
罗马人认为,欺诈只管用一时;要使敌人服输,必须让他们知道不是靠诡计和运气,而是靠公平、正规的战争中、两军对阵时的勇武。从这些谦谦君子的言语里看出,他们还没有接受下列的精彩警句:
智取或是勇胜,对敌人又有何区别?
——维吉尔
波吕比乌斯
曾说,亚加亚人憎恶在战争中使用任何形式的欺诈手段,而认为只有令敌人内心折服才算作是胜利。另一人则称说:
“贤德的人士深知,唯有无损于诚信和荣誉的胜利才是真正的胜利。”
命运主宰者赐宝座与你还是与我?
让我们用勇气来证明吧。
——恩尼乌斯
被我们不屑地称为野蛮人的民族当中,有一个属于代纳特王国,他们的习俗是先宣战后开战,还要详细通报使用的手段:人员数量、军事装备、进攻和守卫的武器。这样做之后,如果敌人不退让或不妥协,他们也就有权使用最坏的狠招,而认为不会因而被指责为背信弃义、诡计多端和不择手段去取胜。
古代佛罗伦萨人不愿意靠突然袭击来克敌制胜,因此,在用兵布阵前一个月就不停地敲响他们所称的玛西内拉战钟,通告对方。
至于我们,倒没有这么死心眼儿,我们认为,谁取得战果,谁就享有战功荣誉;我们继来山得
之后声言:狮子皮不够,就得用一块狐狸皮;因此出奇制胜已成为常用的兵法。我们认为,在谈判和缔约进行的时刻,将领尤应保持高度警惕。故此,当代军事家常把这么一条行为准则挂在嘴边:守城被围时,统领本人绝不应亲自出去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