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爆发给我们的船上生活带来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政府开始实施灯火管制,我们买来了油漆,把舷窗都涂成了蓝色。只要有一丝光从船上透出来,码头上的巡查人员就会严厉的告诉我们,一定要把光遮挡起来。我们已经不允许在甲板上用餐,而必须在舷窗里面,而且还得把门关好。我们的第二水手朱赛佩时常精神紧张,他坚持要求返回意大利。几天后,船舱服务员拿出一封他妈妈写来的信,信上要求他立刻回家。这样,船上的水手就剩下沉着冷静的品诺了,因此很多事都需要我们自己来做。杰拉德厨艺不错,所以由他负责做饭,我负责整理床铺,打扫卫生,而品诺负责照看甲板和游船的发动机,还要管着清洗餐具。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了英国报纸,我去市场上买完东西后本来看报纸的时间,现在改成了剥豆子或者削土豆皮。
政府机构开始忙碌起来,不断发布如何安置外国人的命令,我们需要去拍照然后填各种表格,这些表格最终都要由市长签字。我们被禁止离开,只能在得到一张安全通行证后前往土伦或者马赛,而通行证至少需要三天才能办好。赌场被改建成了医院。每天都有男人从这里离开。我们旁边那艘船上的水手已经为妻子和孩子打点好了行装,据说他要去土伦附近的一艘驱逐舰上服役。理发店里只剩下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酒吧和咖啡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都相继离开了。不久,邦多乐只剩下了妇女、小孩儿和老年人。孩子们和老年人依然在玩滚木球游戏。你可以想象,一个海滨度假地如果没有了人会是一副什么样子。邦多乐本来还阳光明媚,人头攒动,忽然之间就变得如此萧条破败。这种萧条破败跟往日不同,它会使人意志消沉,就像是一股能置人于死地的寒风吹过整个小镇,侥幸活下来的人依然心存余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死掉。迷迪(theMidi)这个地方的人都特别爱吹牛,你遇到的每个人都会说轴心国(the Axis)很快就会被法国打个稀巴烂。孩子们都很开心,因为他们不用去前线打仗,老人们很多都参加过一战,他们说一辈子参加过一次战争已经足够了。所有人想的都是听天由命,而没有一点儿战斗激情。他们对波兰人很生气,因为觉得他们实在抵抗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