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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凶案

“叮咚叮咚叮咚——”

公元2050年九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叫醒我的不是闹钟,而是越来越急促的门铃声。

“啊……”我有气无力呻吟了一声,翻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谁呀,这么早扰人清梦。真真没有素质。

“许眉小姐,请您不要再假装不在家了,我们已经看见您了,请立即开门,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破门而入。”有人用手指关节笃笃敲着我的窗户,听声音是个男人。

天——男人!

这时候,我才想起我昨晚睡觉时忘了拉上窗帘,于是忍不住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来了来了来了,谁呀,这么早。”我略略整理,随意套了件过膝的羊毛衫,边将右胳膊套进衣裳里边拖拖拉拉地走过去开门,不料开了门,映入我眼帘竟是两张大大的警官证。

我的嘴巴惊成了一个“O”形。

“早上好,许眉小姐,我们是若叶市未里区警察局的工作人员。现在想就昨天发生的一些事情,向您询问情况。”

我心里一惊,忙伸出手去:“哦哦,警官先生,您好您好。”

我慌忙挤出一个笑脸,握了手后将两位警官先生请进屋。上过了茶水,我坐在沙发上搅弄着手指小心询问:“那……警官先生,您请看看,我有什么需要配合的?”

一名长得高高瘦瘦的警官将名片递过来,我恭敬接好后看了一眼,这名警官姓王。我想他们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必然做了不少功课,我就没必要自我介绍了。

王警官例行公事一样翻开记录本,做下笔录:“许眉女士,您昨天上午九点左右,前往了克拉克医生的‘未萌心理诊疗所’,是吗?”

“对的。”

“您去那里做什么?”

“和克拉克医生约好了,做心理咨询,就像往常那样。”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从那里离开的?”

“昨天上午十点左右。”

“您离开的时候,克拉克医生的情况怎么样?”

我皱了皱眉头:“他呀,那天脾气不太好,跟吃了火药一样,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对我也不太友好,搞得我整整一天心情都不好。我打算终止跟未萌心理诊疗所的咨询合约。”

“在这过程中,你们是否发生了争吵?”

“争吵……有吧。嗨!其实也算不上,我们也就吵了一句嘴。”

听了这话,王警官脸色一变,侧头和身边的同事低声交谈了几句,另一名警官略带疑惑和警惕地抬头看了看我。我搅弄着手指,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了:“那个,警官先生,您问这些问题是想……”

“克拉克医生死了,就在昨天。”

“什么!”我突兀站起身来,脑海中第一反应是:怎么又是这种事。反应过来后,我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下一刻,我便像根被煮熟了的面条,蔫蔫地瘫倒在自家沙发上,“不是我做的。”

“呃……我们也是例行公事的走访排查,确认一下大家的不在场证明,还请许眉女士不要误会。”

我揉着太阳穴,无力招招手:“问吧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问许眉女士昨天上午十点多从未萌诊所离开后去了哪里?”

“回家,也就是来了这里。”我有气无力指着脚下。

“一直在这里?”

“一直,直到现在。”

“这个……有谁能够证明吗?”

“第一,我家有监控录像,你们可以调出来看,如果需要的话;第二,我的……呃,男朋友,昨天下午三点多给我家座机打了个电话,我在家和他通过话的。你们可以跟他确认,就是不知道和嫌疑人有亲密关系的证人证言效力怎么样。”

“可以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您男朋友的个人情况吗?”

我起身走到书房里拿出纸和笔,正打算将男朋友的电话和住址写下来,突然听到院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许眉——”有人开了院墙门,边走边高声喊。

“不用了,他现在过来了,你们问他就是。”我指着门外。

顾桐刷了房卡走进门,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运动服,还戴了个白色棒球帽。他进来一看门内光景,愣了愣:“呦,这是怎么了?”

二名警官一见顾桐,慌忙起身敬礼:“您好,顾处。”

顾桐挥了挥手示意,“客气什么,我都离职这么多年了。”顾桐将带给我的一大提草莓酸奶搁在桌上,“她又捅出什么篓子了?跟我说说吧。”

到这个时候,我才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在我昨天打未萌心理诊疗所离开后不久,万星大厦里的保洁阿姨按照固定时间上六十八楼打扫房间,却发现克拉克医生趴在办公桌上一动不动,左手边搁着一瓶水。保洁阿姨以为他工作劳累睡着了,当时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于是她好心想走过去将旁边的毯子给他披上,结果稍微一触碰,那克拉克医生就跟个硬梆梆的人形柱一样,“咣当”一声倒在地上,不动了。

一瞬间,保洁阿姨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万星大厦。

很快,警车开道,救护车随行,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克拉克医生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死因是服用了氰化物——氰化物就融化在他左手边的水中。

而我,很不幸的,因为当天和克拉克医生有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有下毒的可能性——也就成为了该案嫌疑人之一。而最加深我嫌疑的一幕是:克拉克医生死的时候是趴在他的患者名单上的,而他偏不偏的用鲜艳的红墨水圈出了我的名字,并在旁边附上了两个字:撒旦。

我目瞪口呆。我不明白栽赃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顾桐问。

“能,据法医鉴定,是下午两点左右。”

“内中含有氰化物的水,是矿泉水还是自烧水?”

“世界牌矿泉水。”

“世界牌矿泉水……”顾桐皱了皱眉头,“现在这种水可不多见呀。它很久前因为创始人爆出丑闻而销量下滑,现在只有在未里区北边那一片才能买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区北那片应该有很多外卖商家,最近世界牌矿泉水为了提高销量低价和他们合作,他们为了推广,将自己定位为搭配外卖的免费赠水。”

“喔……”

“氰化物的毒性很强,服用后会迅速死亡。也就是说,克拉克医生应该是在中午一点左右喝下该世界牌矿泉水的。看起来,和午餐外卖的时间吻合。”

“对对对,克拉克医生当天中午的确在区北叫过一家冒菜,这家冒菜也的确搭配了世界牌矿泉水。”

顾桐微微一笑:“可是,许眉在昨天上午十点多就离开了,作为午餐的冒菜肯定不是在十点多送来的。也就是说,许眉根本就没有接触这瓶水的时间。这件事,万星大厦门前的监控应该能证明。”

“那……也许是昨天的矿泉水,一直都放在那里呢……”

“到底是哪天的水,按照编号、生产日期、二维码等都可以追踪查到,不难。”

“对呀,”王警官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从氰化物的来源处追查。”他嘻嘻笑着,伸手竖了个大拇指,“还是顾处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指点迷津。佩服佩服。”

“我不过是提供一个追查思路。”顾桐摆摆手,“去查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说着,顾桐走到我身边,轻轻揽了一把我的腰。方才盘问我的两个警官登时会意,随便找了个“领导紧急叫开会”之类的借口告辞了。

我起身钻进厨房里给顾桐烤几个蛋挞,顾桐捏起我桌上的牛肉干边吃边问:“怎么了?又惹上了命案?这才消停了几天?”“我是个扫把星呗。”“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就只是巧合而已。”我打厨房里探出半截身子,没好声气:“天底下会有这么多巧合吗?”“好啦好啦,别撒气。都过去了,你的嫌疑基本洗清了,和往常一样。别想太多。”

我向上吹了吹斜到眼睛上的空气刘海,无奈叹了口气。我偏着脑袋看向顾桐,他这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球赛,蓦地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目光瞧起来温柔极了,我在那么一瞬间突然觉着,其实顾桐这人倒也不错。

顾桐他是私家侦探,多年前曾是名特级刑警,据说破获了不少大案要案,职位也还可以,是传说中的“顾处”。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因为殴打了自己的上级而被撤职,现在在当私家侦探,干着些破案类的活计,也算是老本行,有时还被警局聘请过去做做顾问,所以现在小警官见了,也都还是“顾处、顾处”地叫。

他人生得好,浓眉大眼的,身体也好,多年前投资房地产赚了不少钱,在北京有六套四合院,最近还听说要拆迁了。他为人仗义负责,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对象,但唯一让人觉着不舒服的是——他比我大了整整十六岁,这看起来有点老牛吃嫩草。

但我相信他是认真的。

我嘛,是个知足常乐的演员。十八岁那年踩了狗屎运,凭借古装剧《末代公主》一炮而红,获得了“金娃娃”“雨人”等好几个奖项的“最佳女主角”。其实我演技在同龄人中也就中等偏上,说到底,还是运气好,剧奶人。

不过啊,到了公元2050年,演员这个行业可远远没有20世纪初那么火爆,那时候听说随便一个小鲜肉在屏幕上蹦跶几下就能收割流量,赚的脑满肠肥了。可现在市场充分竞争之下,满大街都是清一色的演员,报酬自然也就被压下来了。瞧瞧,我没日没夜演了整整三年的电影,还是火过的那种,到现在,也就刚刚攒够了养老钱,走上了脱贫奔小康的康庄大道。

说来也令人匪夷所思,我过去这二十一年来的生活很是奇特。通俗来说,我就像个话本子里的“不祥之物”。我周围的同学、朋友、领导、同事,他们不是感情失和就是意外身亡,整天吵吵闹闹,日子没一个过得顺心,这反倒凸显得我有点儿过于知足常乐了。更加诡异的是,我身边三天两头就会发生凶杀案,因此经常被警方列为犯罪嫌疑人。为此,我还搬过好几回家,结果事实证明,我周围凶杀案频发和地理位置没有任何联系。曾有个小报记者经过对我的调查分析,捕捉到了这一“规律”,他写了篇报道大书特书,说我是“太岁”,正和“锦鲤”相对,谁见谁倒霉——就像萧敬腾去哪里开演唱会哪里就下雨一个道理。我不置可否,我一笑了之,我当然不会和这样空穴来风的人计较。只是听说报道发出三天后,这名记者就跟人争执,被打高架桥上推了下去,恰好又被过往的车辆碾了个稀巴烂——阿弥陀佛,我似乎又多一桩罪过了。

顾桐就是在这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有段时间我周围发生的凶杀案实在是太多了,我想不被叫去“问话”是不可能的,至少被警局雇佣来的侦探大哥顾桐要排除我的作案嫌疑。

……凶手本来就不是我。

顾桐这人也是奇怪,他见到我的第一眼,眼球就跟粘在我身上一样,伴随着我滚来滚去。他的目光中有着太多的我看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比方说怀疑、贪婪……似乎还有仇恨。我是演员,长得好看那是自然,但明显还没到那样具有“魔力”,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地步。

顾桐事后找了机会请我吃饭,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我们应该是吃了日本料理——我喜欢吃刺身,我喜欢吃一切生的东西,就连牛排也要吃一分熟的。因为我觉着,切牛排的时候,一刀下去,殷红的血就“噗呲”一声冒出来了,让人没来由有种茹毛饮血的、残虐的快感。

那天,我和顾桐聊了很多。我记得顾桐看着窗外的一片落叶跟我说我的言行举止、发型身段都像极了他失踪多年的未婚妻夏萱。

我从顾桐的言语里看出来,他似乎是用自己的整个生命在爱着夏萱。我想他十几年过去了,虽然年近不惑,却依然单身的原因,应当和夏萱脱不了关系。

“这么说吧,”当时的顾桐皱着眉头,他指间烟灰落入桌上透明的烟灰缸里,像坠入平静水面的,蜻蜓的卵,“夏萱出事后,我找过很多个女朋友,但感觉都不对味儿。”他有点苦恼地说,“夏萱就是我生命中的一朵乌云,她在任何时候都提醒着、压迫着我,让我知道,我以后遇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是她、不是她。”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他提起夏萱时眼中的神色,那时他的眼睛明明那样明亮,却像是星星困在黄昏里。

而我作为一名演员,“共情”能力自然是一等一的,不自觉的就被他的话语带入了一片感伤的氛围中。那天我们两个抱头痛哭,也喝了不少酒,颠颠倒倒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滚到一张床上了。

被小报记者一捕捉,无数粉丝眼球之下,我这假戏也就不得不真作了。更何况经纪公司发了一通火,当面骂我智商低下,没将“清纯玉女”的人设维护好,现在公司至少得多花个几百万来帮我擦屁股。我当时被经纪公司骂的非常窝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辞职了,直接宣布息影,说是激流勇退,预备和男友走入家庭。我懒得赚这份钱了,反正已经攒够了,更不想让什么阿猫阿狗的来帮忙擦屁股。

顾桐则是一直沉默着,也没个表示,所以我俩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瞎凑和着。反正一起玩耍,有个伴也是极好的,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我这人委实寡淡,有时候还木讷,清汤白水的没什么意思,想来顾桐也该是厌倦我了。

最近一段时日,我闭上眼睛小憩的时候,总能听见我最好的闺蜜阿卡在我耳边絮叨,她说顾桐这人是在骗我。

我猜也是。

想找个机会和他挑明了说吧,他有时候表现的也还可以,就像今天这样。他这样来来回回,搞得人心里七上八下、踟踟蹰蹰的,真是好没意思。 sSYK5y4s9enRmerfcVWdMuGvhRWtbjuBg+bMNCminGyTBex2FmWtzTFrulTbP4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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