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刻本,就是在原书的基础上,增添篇目卷次,加刻新版,并与原刻合为一书,相当于现代图书出版中的增订版。新书通常仍沿用原书名旧称,也有加添“增刻”“增补”字样的,而目录、封面与牌记则会有相应变换。一书的增刻,有原刻者所为,也有后人所为。有些增刻者会在序跋中说明来龙去脉,有人则不作说明。甚至有人在他人刻书的基础上增刻若干,便冒称全书为自己所刻。当然,增刻本的内容多于原刻,对于使用者来说,买到增刻本未必吃亏,但增刻本必然后印,印刷质量往往不及初刻本。而论及版本,在这些地方自不能马虎过去。
增刻本多见于家谱、方志等内容需要不断增补的图书。有些文人的诗文集,不是一次刻成,也有陆续增刻的情况。如昆山王德森《岁寒诗稿》三卷(图1),订为一册,版框高一百七十七毫米,宽一百三十二毫米,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一字。版心上下黑口,单鱼尾,下刻书名卷次,但因卷次未分,版心卷数尚留有墨钉,书前亦未见封面、牌记、序言等,显属尚未最后编定。依册中排列,首为《述怀集》四页,中为《题照集》八页,后为《咏虫集》六页。《述怀集》尾有跋“七十七叟岁寒老人录旧作于壬申年祀灶后一日”,壬申当一九三二年。《题照集》跋在第七页上:“鼎革后二十二载,癸酉春二月昆山岁寒老人王德森汇录自题画照诗于吴趋市隐庐,时年七十有八。”但跋后又增刻了《癸酉中秋自题七十八岁画像》及《癸酉九秋自题读书秋树根图》两题,共七绝八首。在此页之前,卷首及版心的“岁寒诗稿卷”五字后,均有墨钉以备刻出卷数;从此页开始,至后《咏虫集》,版心卷数处均不留墨钉,而书名下刻出卷名“咏虫”,格式与前二卷不同。可见著者先于癸酉(一九三三)春整理《述怀集》《题照集》付刻,至秋后又有题照新作,遂补刻入卷,同时又将乙巳(一九〇五)旧作《咏虫集》一并刻入。《咏虫集》后有著者“自记”和戊午(一九一八)八月一日“又记”,可见此集编成最早,但其内容,则是居太仓时讽刺新学的,后被新学人士得知,“欲与为难,予遂移寓以避之”,弄到不得不逃走的程度。在编此诗集时,他一定有过犹豫,但终于还是付刻了。后半写刻文字,不及前半精整,结体松散,笔画软弱,大小不齐,想亦因刻手变换,致前后版式小有差异。按王德森,字严士、漱六,号鞠坪,又号岁寒生,晚号岁寒老人,室名市隐庐,流寓苏州,隐于医业,政治上的保守终其一生未变。除此书外,他尚有《岁寒文稿》存世,并得吴梅作跋。王氏生于咸丰六年(一八五六),卒于一九四三年,此书辑刻、增补,自是他生前所为。
图①《岁寒诗稿》
又如江宁陈作霖刊《金陵琐志》,光绪乙酉(一八八五)先刻成《运渎桥道小志》一卷,光绪己亥(一八九九)续刻成《凤麓小志》四卷,《东城志略》一卷,在光绪二十六年(一九〇〇)汇辑为《金陵琐志》三种。后又于光绪戊申(一九〇八)增刻《金陵物产风土志》一卷,宣统元年(一九〇九)刊《南朝佛寺志》二卷,约在一九一〇年汇辑为《金陵琐志》五种(图2),并在新编总目中,将《南朝佛寺志》易名为《南朝梵刹志》。此后其子陈诒绂续刊所著,于一九一七年刊成《钟南淮北区域志》,一九一八年刊成《石城山志》,约在一九一九年汇辑为《续金陵琐志》二种,附于《金陵琐志》后。此书陆续增刻,首尾相延长达三十余年,而版式统一,板框高一百二十七毫米,宽九十九毫米,版心单鱼尾,上刻单种书名,下刻卷次、页数,半页九行,行二十一字。至一九六三年十二月,南京十竹斋将上述七种,并一九一一年刊陈作霖著《炳烛里谈》三卷,汇印为《金陵琐志》八种,成为最后定本。笔者所藏,即为此本。此本虽内容最为完备,但版面已多模糊处,且有修补,论印刷质量自不及此前的单刻本。不过此本印数也不多,今已难得一见,世间遂以一九八七年扬州广陵古籍刻印社影印《金陵琐志》五种流传最广。此书刊印故实,各处著录多有混淆不清处,笔者特搜检各书,一一厘清,附记于此。
图②《金陵琐志》五种
至于丛书,多为陆续刻成。但汇成一辑之际,当视为告一段落,此后再有增添,也应算作增刻。如笔者所得“民国九年(一九二〇)三月江浦陈氏刊成”《房山山房丛书》(图3),所收各书依编次为:《读易杂记》一卷,一九一八年刊;《康熙朝品级考》一卷,一九一八年刊;《大正博览会参观记》一卷,《汉魏碑考》一卷,一九一九年刊;《拙存堂题跋》一卷,一九一〇年刊;《石泉书屋题跋》一卷,一九一一年刊;《跋南雷文定》一卷,一九〇九年刊;《玉井搴莲集》一卷,《岱游集》一卷,一九〇九年刊;《同文集》一卷,一九〇九年刊。共十种,分装八册,其目录页《同文集》之后,尚为墨板。而《中国丛书综录》所载,则多出《媕雅堂诗集》八卷一种,这十一种本自应属增刻本。此书前十种虽为十余年间陆续刻成,而版式一致,版框高一百六十八毫米,宽一百一十九毫米,版心单鱼尾,上刻篇名,下黑口,半页十一行,行二十三字。卷首篇名行下端,分双行刻“江浦陈氏房山山房丛书之一”,且各书俱作“之一”,所以汇辑时先后变动,也就不须更改。
图③《房山山房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