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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序

我在一篇六个月前给《展望》杂志投去的文章中,曾经提出意见,希望能将这部不同寻常的作品翻译成英文。在那个时候,我根本未曾想到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就有了由我自己来实现这个愿望的机会。在我负责的诸多工作中,能够这样让我感兴趣的并不多。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由,关于威特对儿子早期家庭教育的记述,一定会因其所具有的非凡的启迪性与帮助性而成为教育论著中一颗耀眼的明珠,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然而,我仍然要对这样一个事实加以公正的评述:这部作品自从完成一直到如今算来,已经有一百来年了,在这段时期,它甚至一点儿也未曾引起人们的任何关注,即便是在现代教育学界的学者当中,最博学的人也很少知道这部作品。实际上,经过调查,我了解到这样一个情况,那就是在哈佛大学图书馆珍藏室中很多年不曾有人翻阅的这本书—这个英文版的德文原版—竟然是整个美国仅有的一本。

威特的这部作品会在一百来年的时间里被人们冷落一旁,主要原因有两个。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原著使用了很多新奇有趣且非常具有表现力的德语习惯用语,然而他所使用的这些习惯用语却让人比较难于理解。另一个原因是,这部作品的篇幅比较长,达到了一千多页。大篇幅的关于专业技术方面的内容在书中经常可以看到,并且对整个著作来说,这些内容不起任何效用。这些内容不仅令读者失去了继续读下去的耐心,同时也慢慢削减了这部作品在教育学中的重要地位和价值。然而,这些恰恰就是威特经过长时间努力工作而得出的结论。所以我们在翻译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工作就是尽量删减那些多余的、难于理解与掌握的内容。同时,还要尽力避免挂一漏万地将某些基本原理遗漏,以方便读者可以最大程度地理解威特在教育儿子的过程中所得出的一些结论。然而,虽然这部著作并未受到内容形式以及文体风格的不利影响,也依然逃不过被人们长时间遗忘于角落的命运。之所以这样其根源在于这种教育理念与现代教育观念几乎是格格不入,人们没办法对两者加以调和以使其融合。

威特在书中提出,对儿童的教育需要在他们智力发展的初期就展开。他所提出的这条基本原则与大家所公认的教育方针有着直接的矛盾冲突。大家所公认的教育方针指出,一直要等到孩子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才能够接受正规的教育。大多数人认为,对孩子的教育和培养的时间开始得太早,非但使孩子失去了童年时应有的乐趣,同时,如果孩子大脑负担过重,也将会极大地甚至是难以挽回地使孩子的健康受到损害。威特可以证明他自己用在孩子教育过程中的大胆尝试的确取得了成功,然而这些对于那些教育界的权威来说毫无意义,他们的实验证明这些尝试并不具有普遍的价值,没有推广的意义。它仅仅能够说明这个孩子与生俱来的能力,是一个例外。

在当今的教育思想中,不宜过度开发儿童的大脑这一主张依然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这一点在那些公立学校体系发展得比较完善的国家里尤其突出,这就难以避免地会呈现出将整个教育的重任全部丢给学校的结果。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最近几年,人们才总算认识到学校难以承担如此重负的现实。现如今,除了广泛地指责公立学校体系正一步步走向衰弱之外,那些教育学家们也开始反思:我们对于学校的期望是否过多;“在培养真正具有理性的男人与真正具有理性的女人这一方面的失败”,是不是并不应该全部归因于学校没有能够极为有效地将男孩儿与女孩儿两者之间的不同情况区别对待;反过来这种无效性是否酿成了一些不良后果,以至于使人们无视在上学之前孩子们就能够接受家庭教育的事实。

最近一段时期某些科学研究的结果为支持这个观点提供了一些非常重要的证据。比如,研究表明,孩子在幼年时期所形成的印象最为深刻也最为持久;最容易养成好习惯与坏习惯的关键时期就是孩童时期;对培养孩子生命最初阶段的智力能力不予重视就有可能导致孩子终生的智力不足。这些都是毫无疑问的。实际上,虽然传统的教育学对幼儿用脑过度表示担忧,然而正对自然科学和人类特性进行研究的学者们已经对此提出了有力的反驳:对孩子的教育进行得时间越早,就越是对孩子本身有益处。华盛顿的一名杰出的研究人员—威廉姆斯博士,于最近一段时间指出:

有一个被广泛认可的说法是,不应强迫处在发育时期的器官去工作。实际上应该说这是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原因是不运转的器官是无法健康成长的。即便是我们身上的骨头也是伴随着压力的逐渐增大才慢慢变得强劲有力、坚硬和壮实的。也正是那些黏附在骨头上的肌肉通过不断有力的拉伸,从而产生了这些压力。官能力量的情况与结构组织是相同的。从芭蕾舞演员一直到小提琴演奏者,这些艺术家全部都是从非常幼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受训练了。

官能器官的灵敏性要求虽然是客观存在的,然而,这样一种客观性是极其表面化的。这是因为一位艺术家是否具有灵巧机敏的技能可能并不只是决定于肌肉本身运动的协调程度,它同样也要取决于大脑内定向神经活动灵敏迅捷的反应以及确切程度。智力活动同样是大脑神经活动形成有序功能的结果。因此,很明显,在最初时期神经活动通过一定的训练就可以达到最理想的状态。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能够经由经验总结出的预先假设。

为了使这个结论得到有力的支持,另一位美国著名的医学心理学家鲍利斯·赛德斯博士一直坚持认为,在孩子们大多数的例子当中,对孩子开始进行启蒙教育最合适的时间就是在他们2岁或3岁的时候。同时他补充道:

孩子们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养成自己的兴趣爱好的。这段时期是个极为重要的时期,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利用有效的方法来使孩子们正在发展的智力得到正确引导。延误时间与迟疑不定都是不正确的,会带给孩子不利的影响。我们需要从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将其对知识的渴望唤醒,这种渴望一旦形成就将会伴随他(她)的一生。既然孩子能够将自己很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入没有任何意义的游戏以及不存在任何目的的无聊运动之中,那么,同样道理,他也可以全力以赴地投入智力游戏中去。

实际上,我们经常说害怕对孩子的智商实行强迫性的开发,害怕孩子早早地呈现过度用脑的情形,这两种看法都是不正确的。在引导孩子合理地分配他们的精力的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并未强迫孩子做这做那。假如我们未能正确指导孩子合理地支配自己的精力,他就会运用错误的方式去虚度光阴。我是一个神经和精神疾病方面的医生,凭我的实际经验,我能够不假思索地说,我从未碰到过一个由于用脑过度或者学习过度致使出现神经或者精神疾病的病例。这个观点得到了目前社会中最杰出的病理心理学学家们的一致赞同。担忧、感情刺激和对工作没有兴趣等是造成神经过敏症状的主要原因。然而,那刚好也是我们目前强加在孩子身上的。在孩子幼年的生活当中,我们并未注重培养他们对于知识的渴望,原因是我们怕他们的大脑遭受损伤。然而,在他们对知识已经没有兴趣之时,我们却偏偏要去强迫他们学习。如同养鹅一般,我除了不断地灌输、喂养及填塞之外,别无作为。一般来说,这样的孩子一定会变成一个脂肪太多、心智贫弱的孩子。

如果我们并未忽略孩子两三岁这个时期,认识到孩子的大脑应当得到开发,它需要同身体别的器官那样获得恰当的利用,那么我们就应该培养孩子对脑力游戏及知识教育的兴趣。这样就完全没有在将来强迫孩子去学习的必要了,孩子会在自觉的学习中发展下去,他将在脑力活动中获得乐趣,一样也会在游戏及体育运动中获得乐趣。他会比跟他一般大的孩子更加健壮、更有毅力,他的体力及智力都将获得迅速的发展,而并非变成仅仅拥有健硕的体魄、特别讨厌学习知识及智力游戏的野蛮的人,他会变成一个健壮、有想法、有毅力的人。

一百多年前威特便是如此做的。在那个时代中,威特要在人类学、心理学和有关的现代科学之中得到启示是不可能的,原因是上述学科的主导课题全部是探究人类特性的。在那样的时代中,传统及教条依然约束着教育学理念,但是这位谦虚的德国乡下牧师在直觉方面却具有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力量。他提出的观点刚好便是目前最杰出的教育思想家所提倡的理论。诚然,对于他的作品并未给同一时代的人们产生什么影响,我们并不感到奇怪。在沉静了许多年以后,这本书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大家慢慢认识到学校教育需要延伸,在孩子进入学校读书前一定要实行家庭启蒙教育。本人觉得,这本书刚好能够提供给父母们一些与此有关的信息及指引,帮助他们顺利地开展家庭教育这个重大的工作。

能够断定的是,威特实行的教育方法十分简单,大家全部能够采用。他儿子这个成功的事例,必定能吸引所有明智的父母。在此,我首先简明地叙述一些情况,更多的内容详见书内。

老威特出生于德国,是一位乡村牧师,他的习惯非常简单,然而他却有着极其独特的思维方式。透过对身边世界的观察,他发觉男人及女人把大多数的精力耗费在了种种消遣当中。作为一个乡村牧师,对于处处存在的酗酒、赌博及乱交,他觉得极其可悲及沮丧,对于此类情形竟然会在有理性的人类身上出现,他觉得十分不可理解。

“那些可悲的人们,”他反思道,“他们不知道思考,不知道应用上帝赐给他们的智力。假如他们知道运用,他们的生活将会完全不一样,他们会热情地投身于有实际价值的事情当中去。可问题是,没有人给他们灌输正确的教育,他们不懂得怎样去思考和应当思考一些什么。最后他们走上了生活的歧路。中学及大学的教育都应当遭到责备,然而他们的父母更应该受到更多的责备。假如我们在孩子小的时候就将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及对真理的尊崇恰当地灌输给他们,假如我们从一开始便培养他们恰当地应用智力,那如今他们便不至于过着这样无聊的生活了。”

基于以上观点,威特极其慎重地拟订了一个计划。他即将依照这个计划教育他的儿子小卡尔。小卡尔在1800年7月出生于洛赫。这个教育计划是以这样一个理论为指导的,即由于孩子们在本能上同动物一般会思考,因此在应用智能最初的一段时间,他们必然会从见到、听到及接触的事物中汲取知识,且获得结论。然而,因为他们还不具有对事物的合理性做出独立推断的能力,因而,孩子们在缺乏合理引导的情形下,不可避免地会形成不好的兴趣及思维习惯,这些又刚好是以后的教育无能为力的缺点。所以,威特的杰出目标便是,引导及训练儿子在幼年这段可塑性及发展性极强的时期中的判断能力,即“引导孩子正确地思考问题”。

在小卡尔还没有学会说话时,威特便开始对儿子描述人的身体各个部位的名称、卧房物品的名称等。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可以摇晃着上楼梯、下楼梯,同父亲在花园、街道及野外漫步。威特开始逐渐扩展儿子的知识范畴,将更多的有关物质真正作用或者感官价值方面的知识教给他。

威特鼓励小卡尔多提问,且竭尽所能地给以回答,由讨论的形式给儿子讲述事情的起因及变化。另外,他会尽可能地不做泛泛的回答,原因是他主要的目标是希望每个事物都给小卡尔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当中包含寻找思维的全面性、细致推断的重要性,将相似、不同与相关事物做比较的重要性,以及依据结果实行逻辑判断的重要性。与大部分家长不一样的是,在平常的散步及交谈中,他绝不试着降低谈话内容的水平来迁就儿子。在他制订的计划当中并无儿童语言,原因是他觉得语言是思维的工具,因此他指出应该尽量早地使每一个孩子学会运用母语清晰、流畅、全面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从父亲的角度来看,在小卡尔的教育进程当中最关键的步骤是全面学习字母及单词的准确发音,以及在不同语境中的准确应用。与此同时,威特还着重强调,与孩子进行谈话的任何人,包括母亲、保姆、来访者,全部应该谨慎挑选说话的形式。

在这样严格而慎重的家庭教育下,没过多久,小卡尔在智能上的杰出能力便体现了出来。除此之外,他同时还展现出了与其年龄不相称的对知识的喜爱。在他还不到7岁的时候,认识他的所有人全都对他所具有的丰富知识而感到惊讶不已。这全都归功于他获得的早期教育。他的逻辑思维能力,他所了解的有关众多事物的全面、精确的知识和他运用语言的娴熟程度,都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法语是他所学的第一门外语。威特把法语小说当成教科书来教他,并且对文章里关于语言教学的内容做了全面的阐述。这个特别的方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小卡尔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可以毫无障碍地阅读法语小说了。接着他开始学习意大利语,然后是拉丁语、英语,最后是希腊语。威特跟儿子讲述了荷马及色诺芬的传奇经历,这些经历极大地激起了他对希腊语的兴趣。威特因地制宜地采用不同的教育方式来指引卡尔学习各门外语。虽然他会尽最大能力去回答小卡尔所提出的一切问题,不过他一直认为自己独立化解困难才是学习一切东西的最好方法。在小卡尔9岁时便可以娴熟地运用所有这五种语言了。据威特说,那时他已经看过荷马、普鲁塔克、维吉尔、西塞罗、奥西恩、费内罗、弗洛里安、梅塔斯塔齐奥、席勒及别的一些德国作家的作品了。

就这样,小卡尔的名声十分自然地被广泛地传播开去。然而,对威特的尖刻批评也伴随而来。大家指责威特运用狂热的方式把卡尔变成了一台超乎寻常的思维工具,指责他极大地破坏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在他们口中,小卡尔是一个面色发白、得了贫血病、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的畸形发展的人,他也因而获得了人们广泛的怜悯。实际上,通过测验他对语言学家海耐尔及哲学诗人维兰德书中单词掌握的熟练程度,我们可以证实他是一个幸福的、身心健康的、乐观的年轻人。因此,他的父亲有充足的理由来反驳那些批判言辞。他不承认小卡尔如同别人描述的那样健康状况糟糕、病恹恹的,同时他否认自己具有野心,期望可以凭借制造天才而出名。就如他在书内确切表明的那样,他所做的一切事情,全部是出于确保小卡尔可以身心健康地成长。假如孩子由此在年幼之时便显现出非凡的智能,这刚好能够证实,对孩子进行早期教育会得到极大的好处。

小卡尔的学习并不只限制在语言及文学这两方面。为了使他成为全能的人才,威特同时在尽力激发他对艺术及科学的爱好。虽然威特本身并非艺术家或者科学家,然而他仍然坚持认为,假如能够培育出小卡尔对科学及艺术的好奇心,他便会自己积极主动地投入学习这方面的内容中去。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威特下决心不管何时去哈雷、莱比锡或者德国的别的城市都要带着小家伙。带着他去参观那些城市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动植物园、艺术展览馆和风格各异的手工作坊、矿山、商店、建筑设施等。通过游览娱乐的形式,威特将植物学、动物学、化学和物理学等方面的基本知识教给了小卡尔。威特长期以来尤其注意强调事物与事物间的内在关联、掌握基本规律及系统学习每一种事物的至关重要。

除去这些游玩以外,威特同时还十分有条理地运用熟识、普通的事物来完成教授科学知识的目标。他给平平常常的事物披上一件神秘的外衣,来激起孩子的好奇心及对答案的渴求。他还创造了一些特殊的游戏,由此让小家伙掌握不同知识范畴中的基本原理和规律。不过,威特始终非常谨慎地将摆在跟前的教学背景及企图藏匿起来。以下摘录的是他的原话:

假如我告诉他说他始终在学习地理、物理等科目,那么他肯定会觉得很奇怪。我一直非常谨慎地尽可能不直接采用这些学科的名称,一是防止他出现惧怕感,二是防止他出现自满感。

实际上,小家伙在9岁之时就已经掌握了很多的知识,并且知道怎样全面发挥自身的智能了。因此,威特决心送他去大学接受教育。这样,小卡尔在自己9岁零6个月时,在莱比锡大学开始了他成果非凡的求学经历。在此我就不详尽叙述了,书的最末一章将有详细的介绍。然而,要特地提出来的是,在1814年小卡尔还未满14岁的时候,他便已经得到了哲学博士学位。过了两年,只有16岁的小卡尔又获取了法学博士学位,且被聘为柏林大学的教授。

不过,小卡尔并未立即进入教授这个角色开始教学工作。他反而在普鲁士国王的支持下去海外游历了许多年。恰恰是在意大利停留的时候,一件对他以后的生活有着巨大影响的事情发生了。在佛罗伦萨停留期间,他认识了一位颇有才华的女士。某一天,当他们聊到意大利的文学大师时,这名女士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对他说:“我提议你认真地看一看一个人的作品,他是意大利最杰出的作家。我们本国人偶尔会以为自己彻底了解但丁,可是实际上,我们一点儿也不了解他。假如一个外国人能够真正理解他的话,我们又怎么会吝惜一个微笑呢?”

在这次意义非凡的谈话以后,小卡尔立马去买了一本精装版的《神曲》。细致地阅读完以后,他又阅读了评论家为这部名著所做的众多评论。他立即认识到他们的看法是那么狭隘、不深刻,有的更是一点儿都不对的。他被大师杰出诗句的语言所散发出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在心里暗暗下决心在以后的某一天举行一个能够准确评论但丁文学的活动。五年后,这个誓言成为现实。他在德国发表了一篇题目为《对但丁的不正确理解》的评述性文章,这篇文章是19世纪最重要的文学评论之一。对于它在现代但丁探究史上的权威性,在小卡尔《但丁评论》译文的前言中,费利普·H.威克斯蒂尔先生写了这样的话:

假如我们要记载这个世纪独特的但丁文艺复兴史的话,小卡尔·威特便是此传奇的头号功臣。1823年,那时他还仅仅是一个年轻人,但是他站出来与那时的但丁研究学者相对抗。他觉得,那些人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真正读懂但丁的作品,并宣言预备向他们讲解准确的理论。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没有食言。他的论文给德国以及整个欧洲都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在四十五年的不知疲倦、不断追求、成果颇丰的工作以后,他回想自己青年时期的工作,他觉得,这个尝试与此后对但丁的探究工作相比,是那么不值一提。如今,他已经不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异教徒与改革家了。与此相反,他已经变成了德国、英国、美国、瑞士及意大利公认的最杰出的但丁文学研究大师。

实际上,在《展望》杂志上本人发表过一篇名为《卡尔·威特的故事》的文章。这篇文章简明地总结了小卡尔的事业历程。恰恰像我在文章中所叙述的一样,小卡尔所写的评论、注解及翻译取得了极大的学术成就,它们一直激励着但丁研究范畴的逐渐扩大。然而,一切有关但丁文学研究的知识传播及执着追求并不是他实际生活及工作的全部,与此同时,他以上课或者写文章的形式来传播法学原理。1821年,他在回国以后马上去布雷斯劳大学教法学科目。过了两年,只有23岁的卡尔与学校签约变成了全职教授。又过了十一年,转到哈雷大学的他一面教学,一面进行写作,名声越来越响。他在哈雷大学度过了人生其余的时光。

那些自负的人们曾经预言他的人生必定是短暂及悲哀的。然而,他一直到83岁高龄才逝世,并获得了世人的尊重和悼念。他始终拥有着聪明才智,一直到人生的终结。这很好地打败了那些令人害怕的预言。他一直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威特。恰恰是他父亲精心安排的早期教育成就了他。

我们对小卡尔·威特的智能培训及非凡成果做了简明的论述,恰恰如同老威特时期大家所争辩的话题那样,如今同样有着一个似是而非的观点。最新的研究表明,成功的重要原因或许并非父亲提供的早期训练,而是出于儿子天生的杰出才能。然而,我们一定要关注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即小卡尔的经历并非个案。从他的那个时期起,许多父母不停地采用这样的早期教育方法,且获得了相似的成效。

所以,从婴儿时起就开始对孩子实行培训并不会使他们的身心健康受到损伤。相反,假如他们获得早期教育,与同龄人相比,他们会拥有更加健壮的体格,会拥有比同龄的孩子更加出色的智能,就像小卡尔·威特那样。当我们能够对此结果做出恰当的解释之时,当我们依照现代心理学发现开始思索习惯、环境、暗示等内容对成长发展造成影响之时,当我们意识到学校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时,便极有必要认可家庭早期教育的聪明性及重大的发展可能性了。

举个例子,让我们将卡尔·威特和詹姆士·汤姆森做一下对比。汤姆森是19世纪早期贝尔法斯特研究院的一位数学大师。老汤姆森与小卡尔的父亲一样,并且,或许后者对他还造成了影响,他坚定地认为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实行教育是十分必要的。他坚定地在他的孩子身上施行了他的理念。在妻子的支持下,他在孩子们开始学说话时起就教他们怎样拼写及发音。他教授孩子们历史、地理、数学和自然科学的基本原理。虽然他本人十分忙碌,既要编写数学教科书,又要从事教学工作,然而他为教育孩子们贡献出了最大的力量。他甚至会在清晨4点起来接着编写教科书及备课,为的是在白天有充足的空余时间来辅导自己的孩子。

他的两个儿子—詹姆士与威廉—是他需要特地照看的对象,特别是在他们的母亲逝世以后。那时詹姆士仅有8岁,而威廉只有6岁。自那之后,他几乎和两个孩子形影不离,住在同一间房间,长时间地一块儿散步。他始终坚持教授孩子们全方位的知识。就算当他被贝尔法斯特研究院召回升任格拉斯哥大学位置更加关键的数学教授,他依然坚持对孩子们施行家庭教育。他的工作不仅仅是对这两个10岁及8岁的孩子施行教育引导,他同时还要参与学校的教学及别的教授的课程。

跟他所期盼的一样,两个孩子在智能上展现出了使人惊叹的发展,同时他们也拥有强健的体格、充沛的精力、热情的积极性。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乐趣,与一般的男孩儿相同,他们同样喜欢玩玩具,不过稍微有所区别的是,他们的玩具是种种科学器具。所以,在威廉9岁之时,他能够自己制作小型发电机及莱顿瓶,这让小伙伴们十分惊讶。

实际上,兄弟二人在智能上最重大的成果应当是在詹姆士12岁、威廉10岁之时,他们以正式学生的身份被大学录取。虽然他们只是孩子,然而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学业赶不上的困难,反而在他们的整个大学期间,他们在几门科目上还是班里最好的学生。在刚入校的那个学期中,还没满11岁的威廉得到“人类学”的奖学金两次。入校第二年,他开始学习希腊语及自然历史。他在圣诞节放假期间翻译了卢西恩所编写的《众神的对话》。5月的时候,他得到希腊语的第一个奖学金。两年以后,作为数学系大三的学生,奖学金的前两名被他们兄弟俩包揽了。大四的时候,兄弟俩再一次包揽了奖学金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另外,由于对逻辑学的娴熟运用,威廉又得到了一份附加的奖学金。接着第二年,他得到了天文学班级奖学金。他的论文《有关地球的形状》为他赢取了一枚大学纪念奖章,此论文的原稿被保存了下来。当时,他还未满16岁,但别的同学最小的都已经25岁了。

与卡尔·威特所处的时代相同,那些尖刻的预言家在见到他们兄弟俩获得的成绩以后带着可悲的神情摇着头,他们预言:“这种情形是令人害怕的、奇怪的、没有可能的。这两个男孩儿一定是被迫的,这样的损害超越了人类所可以承担的极限,是所有的大脑都承受不起的。他们可能不久便会死掉,也可能变为精神病。”

实际情况又如何呢?哥哥詹姆士·汤姆森到70岁才去世,是工程学领域当之无愧的杰出的权威人士。弟弟威廉·汤姆森活到83岁,他的名头更大,被尊称为拉格斯的开尔文勋爵,他是19世纪最为杰出的物理学家,在科学编年史上拥有一席之地。他的成就与牛顿、法拉第或者别的让人类在自然法则知识方面能够进步的天才不相上下。

伟大的政治经济学家约翰·斯图亚特·穆勒也获得了同样的早期教育。他的父亲坚持认为,训练孩子形成带有目标地思考的习惯十分关键。穆勒本人说:

我忘了自己是何时开始学习希腊语的。在我3岁之时就已经接触希腊语了。对希腊语最初的印象是父亲教给我的一部分常用单词。他用英语给我讲解那些单词的意思。他将那些东西都在卡片上写下来。过了几年,我开始学习一些语法知识,关于名词及动词的变形。然而,在单词的学习结束以后,我立即开始进入翻译方面的练习。我大概有一点儿印象《伊索寓言》是我最先看的一本希腊语著作,而我看的第二本著作则是《远征记》。一直到8岁那年我才开始学习拉丁语。那个时候,我看了很多希腊散文作家的作品。当中我还能够想起的有希罗多德的全部作品,色诺芬的《塞洛佩蒂亚》与《纪念苏格拉底》,以及戴奥真尼斯的部分传记,卢西恩的一些作品,除此之外还有《伊索克拉底与恶魔》及《阿德·尼科克里姆》。

看了穆勒讲述的父亲教导他的方法,我能够十分肯定地说,十分之九的读者都会对孩子报以同情,对父亲表示不满。然而,假如我们把穆勒以后的生活与卡尔·威特、开尔文勋爵及詹姆士·汤姆森他们三个人的生活联系起来进行观察,那么就可以发现穆勒的生活的确能够替他父亲的理念做出辩解。他强调了忽略智力发展的观念的愚笨性。而这样的理念却正好是大部分家长所遵从的。

近来,在当今及这个国家中我们能够寻找到愈来愈多的例子证实同样的情况。对这一点我深信不疑。如同老穆勒及老汤姆森那样,美国也有几位父亲与母亲把老威特的教育经验运用到他们对孩子的栽培中去,他们也一样地取得了非凡的智力成效。这样的结果与小威特取得的结果差不多是一样的。

此书英译本的翻译者,也就是哈佛大学的里昂·维纳教授便是这些近代以来主张教育革新的人物之一。第二位是心理学家鲍利斯·赛德斯博士。我已经引述过他的作品,他的心理学课题研究的直接产物便是他对于早期家庭教育重要性的坚定拥护。另外一位是塔夫茨大学的柏利博士,他曾经是波士顿肖玛特公理会的牧师。还有一位是定居在匹兹堡的史托纳夫人。这四个人有着相同的主张,那就是假如某个人可以越早对孩子进行家庭教育,那他的孩子就越会非常容易地对有价值的事物生出浓烈的兴趣,这与他们生来就爱好那些不仅浪费精力还容易形成散漫不良的思想及行为的活动没有两样。一旦孩子真正地喜欢上了将要学习的东西,那么学习就始终都不可能损伤他的大脑。所以,他们尽可能地给他们的孩子创造一个宽松的知识文化环境,通过运用规定及榜样尽力刺激孩子潜藏的、对智力活动的喜爱。在各个例子中,孩子们都取得了使人惊讶的成绩。

维纳教授的大儿子罗伯特在幼年时期就展现出了超人的聪明,因而他可以在10岁时成为塔夫茨大学的学生,并且在14岁时毕业。三个月之前,在大部分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儿才刚开始进入大学之时,他便已经得到了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赛德斯博士的儿子威廉在马萨诸塞州的布鲁克林学院读书。8岁时他就读高中了。三个月前,已经是哈佛大学学生的他在学校的数学俱乐部做了一个关于四维空间的演说,他的演说让俱乐部的全体成员都觉得惊叹。柏利博士的女儿丽娜在15岁的时候考入拉德克利夫学院,她的弟弟阿道夫在只有13岁半时便考入了哈佛大学,他们姐弟俩都凭借优秀的成绩修完了大学课程。阿道夫在大二时赢得了历史写作的奖学金。一般人获得学士学位要用四年的时间,而他仅仅用了三年。史托纳夫人的女儿威妮弗蕾德·萨克维尔·史托纳6岁时与父母一起居住在印第安纳州的埃文斯维尔城,她常常投稿给当地报纸的诗歌专栏。年仅7岁时她就发表了散文诗。目前仅有11岁的她不仅通晓几国语言,还正在替一家报纸编写一个长篇故事。

需要说明的是,罗伯特·维纳,丽娜及阿道夫·柏利的兄弟姐妹也在早期的家庭训练中受益匪浅。他们一样展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智能。所以,要用这种杰出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这样的假设来阐释这种结果的形成是极其困难的。就好像柏利博士在谈论他的四个孩子的教育的时候所提出的一样:

假如这样的结果仅在某个孩子身上出现,我们或许会偏向赞同“天才儿童”这个普遍的解释。然而,在相同的家庭中有四个天才儿童是很难使人相信的!实际上,一切相似的观点都是荒诞的,区别仅仅在于教育方式和父母的兴趣及关心。

并且,随便在哪个事例里,我们都无法指责那些美国父母在逼迫他们的孩子,或是指责他们的教育方式损害了孩子的健康。孩子们全部都是健康、坚忍和健壮的。所有的孩子都跟一般孩子一样,用每个人独特的方式寻找生活的快乐。我这样说的原因是我自己对此深有体会。我对除史托纳夫人的小女儿以外的那些孩子做了好些年不同程度的观察、研究。我始终满怀兴趣地注意着他们的成长历程。时间能够向我们证明他们能否长寿。不过,假如他们在很小的时候便死去或者变为神经病,我会告诉你们,这种灾祸与父母教育他们的方法无关。我个人觉得,在体力与智力这两方面,他们都在这样的教育方法里受益匪浅。他们极有可能会如同小卡尔·威特那样,比那些断言他们不幸的人活到更大的年纪。

不过,一定要公正指出的是,教育的唯一目标毕竟不是智能的发展,德育的发展要更加关键,这是没有疑义的。带着这样的看法,现在的读者马上就会看到威特的计划同样重视孩子道德方面的培育。请容许我再强调一次,威特的目标不仅仅是要把自己的孩子培养为一个拥有非凡学术成果的人,他想要做的仅仅是期望把孩子培育为一个在德、智、体三方面全面发展的人才。他坚信,唯有从孩子小的时候便开始培养合理的推理法则,推理能力才可以获得相应的发展。另外,他也确信道德发展的历程一样应当从生命的早期开始。因为他坚信在根本上有着一种自然法则的力量,这也是他拥有上述理念的原因。而他所坚信的法则刚好是如今的科学家越来越关注的法则,即我们所讲的心理决定论。

说得简单点,任何父母都应当知晓这个法则。每个人道德生活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无法避免地会同以前发生的事情有关联。尤其是早期童年所经历的事情及影响将决定以后道德生活中出现的种种情况。保罗·迪布瓦教授是研究心理决定论方面的一位优秀代表,他这样说:

假如你恰好是一个生活得非常幸福而又快乐的人,并且绝对不存在任何经济负担,那么认真思考一下你比较不错的生活状况和环境。在你的周围全部都是你挚爱的亲人,他们所有人都为你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对于那些曾经伸出援手帮助你避开邪恶的亲密朋友,请你不要忘记;记得要重谢那些对你的一生有着重要影响的导师,包括诸多善良慈祥、智慧过人的教师。你必须要懂得,也就是这诸多方面的影响成就了你的人生。之后,你再认真思考一下某个犯人悲惨凄凉的人生。不幸的是他并未遇到和你一样的良好环境,或者他拥有一位酗酒成性的父亲或者是愚昧无知的母亲。在他的生活之中不存在任何的关爱,周围萦绕着数不尽的诱惑。为这个被剥夺权利的男人你会觉得极其悲哀与难过。他的头脑里所充斥的全都是已经被扭曲了的形象,从而导致他生出邪恶不正的思想,比如说比较不道德的欲望或者说对于社会的仇恨。

对于那些已经被宠坏了的孩子来说,那些决定论者普遍都认为最终道德教育的灌输一定会取得比较不错的收益。这种不利的情形也一样将会在缺少呵护的孩子身上发生。所以,对于孩子的道德教育必须从孩童时期就开始进行。假如能够做到这样的话,那么等他到了上学的年龄时,他就已经具备了自己独特的世界观,足够用以抗拒同伴们所发出的堕落诱惑以及将道德品质淡化的意识倾向了。

老威特与现代决定论者有着非常相同的观点。他们普遍觉得,在道德发展的过程中,最初时期的外界环境是非常重要的。老威特因此制订了一系列的规矩。他规定家里每一个与小卡尔有接触的人一定要严格遵守。整个家庭生活实际上都依循着一个这样的原则。让孩子们接触一些足以能够影响他个人道德见解以及道德行为的思想,同时可以下意识地帮助他,使他在心底牢牢记住这些观点。带有质疑性的争论和草率的语言,以及使人感到不舒服的话题,全部的事情都有待我们努力地去避免。我们可以从老威特的叙述中清楚地认识到,他同太太在处理他们相互之间、他们同自己的仆人之间,以及他们与到访者之间的关系的过程中只不过是展现了那些良好的性格特性。他们盼望着能够让自己的儿子接受耳濡目染的教育。他们自始至终都表现出和蔼可亲、以礼待人、考虑全面、富有同情心的性格。除了以上所说的几个方面,他们同时还为小卡尔树立了一个勤奋刻苦、始终怀着饱满热情的好榜样。从道德培养方面来说,这同样也是非常具有说服力的形式之一。

另外需要一提的是,老威特的教育计划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征,也就是在出去散步以及对话的教育过程中,他特别重视培养儿子宝贵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正是一个人道德与精神生活的宝贵来源。比如说,当父亲牵着儿子的手顺着大道散步或者是穿越田野之时,他不只是局限于教给儿子植物学、物理学、化学以及自然历史等诸如此类学科的基础知识,同时他还巧妙地引导儿子欣赏自然事物美丽神秘的内在特性,教导儿子通过及透过外在现象感受事物的内在本质。他向孩子述说古代社会的故事,出示历史事件的图片。这并不光是表明他仅仅是在激发儿子对于学习历史知识的兴趣,每一个独立的故事或者图片都能够清楚地刻画出种种性格特征各异的人物,当中也包含痛苦的、杰出的、悲剧性的、英雄式的或者别的类型的人物。另外一方面,他也在指引儿子了解洛赫小镇的平静生活,让他了解小镇上的磨坊、商店、农舍以及当地居民。老威特持之以恒地将精力放在培育孩子通过事物的现象认识它们的本质上,经由引导儿子被激活的想象力来唤起他发自内心的同情心。

总的说来,在书中读者可以找到非常多的方法,老威特就是试图通过这些方法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建立起那些世人非常期盼拥有的道德特征。他的儿子完美与伟大的一生已经完全能够对他的成功加以证明。下面这一段话是一位比较了解小卡尔·威特的人对他的性格特征的描述:

在哈雷他一共居住了差不多五十年,他是一位非常受爱戴和崇敬的教师,是一位热心帮助他人、阅历丰富的教授,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爱国者,在大革命期间英勇无畏地站在普鲁士革命的最前列,是最忠诚的保守派支持者,也是一位极为虔诚的基督徒,一位丝毫不在乎名利的学者,一位和蔼可亲而又慈祥的丈夫和父亲。他在1883年3月6日去世,从此他辉煌快乐的一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因此,从小威特时代开始,已经感受到了早期家庭教育的好处的那些父母最终必定会发现,只要他们能够如同老威特对待自己的儿子小卡尔那样让孩子能够得到足够的关心呵护、启蒙以及影响,那么孩子们的道德能力也就会随之增长。最终的结果总是一样的,对于这种教育方法来说它是一种强有力的支持。虽然目前这种方法还尚未能迅速地得到每一个父母的认同。

然而,这并不能反映为了保证最终能够取得一定的成效,父母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对孩子加以教育。事实上,如果想要对孩子进行正规的教育指导的话,只要每天抽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了。然而,父母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使孩子们自己的生活规范化。经由这些非直接的、潜意识的教育方式可以使孩子们从中汲取很多经验,从而使他们在智力方面与道德方面向好的方向发展。正如明智的老威特曾经经常提到的那样,家长们也一样需要始终如一牢牢记住这一条:“教育不过只是一个开始,只有树立了良好的典范才能算作是最终的结果。”

H.阿丁顿·布鲁斯
马尔博罗,新罕布什尔
1913年9月 gfz0nJfQBEbdceJbnm/Lg0Eq/xcYhY53mwgbE3Xw510Yp3VhTDcdTLCxdx5MD48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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