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的车开得比警长还要快,还不到四点钟我们就已经到了天使港。自从我上次和女孩子们晚上出门以来已经有些日子了,大家坐在车上都十分兴奋。我们边放着嗡嗡的摇滚歌曲,边听杰西卡喋喋不休地谈论着和我们泡在一起的那些男孩子。杰西卡和迈克的晚餐吃得很开心,她希望这周六的晚上和他之间的关系可以进一步发展到初吻的阶段。我暗地里笑了笑,感到十分高兴。安吉拉对于要去参加舞会却不是十分开心,她对埃里克并不是特别感冒。杰西试图让她承认自己心仪的对象,这时我问了个关于衣服的问题,打断了她的问话,把安吉拉给救了,安吉拉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天使港是个漂亮的专宰游客的小地方,比福克斯要光鲜别致得多。不过杰西卡和安吉拉对这里很熟,所以她们没有打算在海湾边别致的木板铺成的人行大道上浪费时间。杰西直接把车开到了城里的一家大百货商店,距对游客友善的海湾地区很近,只隔几条街道。
海报上说这次舞会是半正式的,我们谁都不能确定那是什么意思。听说我在凤凰城从没参加过舞会时,杰西卡和安吉拉似乎都很惊讶,几乎不敢相信。
“你从来没有跟男朋友什么的去过?”我们走进商店的前门时,杰西不大相信地问我。
“真的,”我努力想说服她,不想坦白自己不善跳舞的问题,“我从没有交过什么男朋友或类似关系的朋友,我不常出门。”
“为什么呢?”杰西卡问道。
“没人约我啊。”我老实交代。
她看起来不大相信。“可这里有人约你呀,”她提醒我,“而你拒绝了他们。”我们往年轻人服装区走去,寻找着挂正装的衣架。
“嗯,除了泰勒。”安吉拉平静地补充道。
“什么?”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你刚才说什么?”
“泰勒对每个人都说他要带你去参加舞会。”杰西卡带着狐疑的眼神告诉我。
“他说 什么 ?”我说出这句话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
“我跟你说过这不是真的。”安吉拉向杰西卡嘀咕道。
我没说话,依然惊诧不已,很快这种惊诧变成了愤怒。不过这时我们找到了挂正装的衣架,大家有事干了。
“这就是为什么劳伦不喜欢你的原因。”我们翻看衣服时,杰西卡笑道。
我咬紧了牙齿:“你说我要是开着我那辆卡车从他身上碾过去——他是不是就不会对那次车祸感到内疚了?这样他就不会老想着要补偿我,觉得和我扯平了?”
“也许吧,”杰西窃笑道,“ 如果 他是因为那个才这么做的话。”
连衣裙的款式不是很多,不过她俩都找到了几条去试穿。我坐在试衣间里面三面试衣镜旁边的小矮凳上,努力压制着心里的火气。
杰西拿着两条犹豫不决——一条比较长,没有吊带,基本上是黑色的,另一条齐膝长,铁蓝色的,带着细肩带。我建议她拿那条蓝色的,为什么不挑一条和自己的眼晴搭配得上的呢?安吉拉则挑了一条浅粉色的,垂着褶裥,穿在身上,与她高挑的身材恰到好处,把她淡褐色头发中的蜜黄色调衬托出来了。我尽情地把她俩夸了一番,帮着把不要的裙子挂回衣架。比起我在家陪蕾妮同样逛街的情形,整个过程要短得多,也轻松得多。我觉得这也应感谢这里的款式不是很多。
接着我们直奔鞋和饰物区而去。她们试鞋的时候,我只是在一旁看着,给些评价,并没有心情给自己买点什么,尽管我确实需要一双新鞋。因为对泰勒的不满,女孩儿之夜的高兴心情渐渐消退,心里又重新让抑郁的情绪占据了。
“安吉拉?”我吞吞吐吐地开口说道,她正在试一双粉红色带襻儿的高跟鞋——她的约会对象个头很高,完全可以让她穿高跟鞋,这一点让她高兴不已。杰西卡已经逛到了首饰柜台,把我俩丢在了后边。
“什么事儿?”她伸出腿,摆动着脚踝,想更好地看一看鞋的效果。
我有点发虚了:“我喜欢这双鞋。”
“我想就是这双了——虽然除了这条连衣裙外,和什么都不匹配。”她若有所思地说道。
“哦,那就买了吧——正打折呢。”我鼓励道。她笑了笑,将一个鞋盒的盖子合上了,其实那个盒子里面装着一双看起来更加实用的米色鞋。
我又鼓起了勇气:“嗯,安吉拉……”她好奇地抬起了头。
“是常事吗……卡伦家的那几个孩子,”我眼睛盯着鞋子,“经常缺课?”我竭力让自己听起来显得漠不关心,结果却是欲盖弥彰。
“是的,天气好的时候,整个时间他们都会出门徒步旅行——甚至包括那个医生。他们都很喜欢户外活动。”她一边平静地告诉我,一边检查着自己的新鞋。她连问都没问,换了杰西卡,肯定会一下子问上几百个问题的,我真的开始喜欢上安吉拉了。
“哦。”我放下了这个话题,这时杰西卡已经转了回来,向我们炫耀她刚买到的配她那双银色鞋的莱茵石 首饰。
我们原本打算去木板人行大道上一家小意大利餐馆吃晚饭的,可是逛商场根本没有花上我们计划的那么多时间。杰西和安吉拉准备把衣服放回车里,然后走到海湾那边去。我告诉她们一个小时后到餐馆那边会合——我想找一家书店逛逛。她们都表示愿意陪我一起去,可我一个劲儿地劝她们自己去找些乐子——她们不知道我坐在书堆里时会是怎样的全神贯注,这是我更愿意一个人做的事。她们朝停车的地方走去,高兴地聊着,我则朝着杰西指给我的方向走去。
没费多大劲,我就找到了那家书店,可发现并不是我想找的那种。橱窗里摆满了水晶、捕梦网 以及关于精神疗法方面的书籍,我甚至连门都没进。透过玻璃,我能看到一位五十上下的女人,花白的直发长长地披到了背上,身上穿着一件六十年代的衣服,在柜台后面,露出欢迎的微笑。我觉得连问一声都没有必要,城里一定还有正规些的书店。
我漫无目的地穿过街道,正是下班时的交通高峰时间,路上挤满了车。我希望自己是在往市区的方向走去。对于自己在朝哪个方向走,我并没有加以足够的注意,我的心里在与绝望进行着抗争。我一直在努力地不去想他,不去想安吉拉说过的话……全心地去想一些能够把对星期六的期望压制下去的事情,怕会引起心里更加痛苦的失望,而当我抬头看见停在路边的一辆银色沃尔沃时,失落的心情又一次涌上了心头。愚蠢的、靠不住的吸血鬼,我心里咒道。
我大步朝着南边几家装有玻璃的店面走去,这几家店铺看起来还有点希望。可当我走近再看,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家修理店和一片空地。距离和杰西与安吉拉碰面的时间还早,而我在重新见到她们之前绝对需要调整好情绪。走到一个拐弯处时,我停下来用手指梳了几下头发,深呼吸了几下。
当我穿过另一条马路时,开始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我之前见到的窄小的步行道是通向北方的,这边的建筑看起来大多是仓库。我决定到下个转弯儿的地方往东拐,然后绕过几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上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回到海湾边的木板人行道上去。
我正朝转弯儿的地方走去,四个人从那边转了过来。他们穿得很随便,不像是下班回家的人,身上脏兮兮的,也一点儿不像游客。他们走近了点时,我才发现他们比我大不了多少。他们大声地开着玩笑,放肆地笑着,相互捶着对方的胳膊。我连忙尽可能地闪到人行道里边,给他们让路,快步走了过去,眼睛望着他们身后的那个拐角处。
“嘿,你好!”他们走过去时,其中的一个打了声招呼,他一定是在和我说话,因为周围再没别人。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其中两人停了下来,另外两个也放慢了脚步。那个离我最近、身材矮壮、头发乌黑的二十二三岁的男子,似乎是刚才说话的那个,一件法兰绒衬衫套在脏兮兮的T恤衫外面,敞开着,下面是一条剪掉了裤管的牛仔短裤,脚上穿着拖鞋,他向我迈了半步。
“你好。”我条件反射般地小声回答道,然后忙把头扭开,加快了脚步向转弯儿的地方走去。我能听到他们在身后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
“嘿,等等!”他们中有人又朝我喊了一声,我低着头,转过了弯,嘘了一口气,依然听得到他们在后边得意的笑声。
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从一排昏暗的仓库后面穿过的人行道上,每个仓库都有卸货卡车进出的开间大门,晚上卡车就停放在里面。街道南边没有人行道,只有一排铁丝网栅栏,栅栏顶端布满了有刺的铁丝网,保护着像是存放发动机零件的院子。作为游客,我已经远远超出了天使港中游人想逛的范围了。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空中的云朵终于又回来了,堆积到了西边的天际,让今天的日落来得早了些。东边的天空依然很清澈,但也在变暗,布满了粉红色和橘黄色的条纹。我把外套落在了车里,突然一阵寒意,让我不由得抱紧了双臂。一辆客货两用车从我边上驶过,然后路上又是一片空旷。
天色突然更暗了些,我回过头去看那片讨厌的云朵时,吃惊地发现身后二十英尺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跟着两个人。
他们正是我刚才在转弯处碰到的那群人里的两个,不过和我说话的较黑的那个不在里边。我赶紧回过头来,加快了步伐。一阵与天气无关的寒意,令我不由得又哆嗦了一下。我的提包有肩带,于是我将它斜背在身上,就是让人无法抢走的那种背法。我非常清楚自己把辣椒喷雾剂放在了哪里——还放在床底下的行李袋里,没有打开过。我身上没带多少钱,只有一张二十的和几张一块的,所以我想到了“无意中”把包掉下然后脱身,但是我内心深处一个很小却又害怕的声音提醒了我,说他们可能比贼还要坏。
我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静悄悄的脚步声,和先前他们吵闹的声音相比,简直太安静了,而且听起来他们也没有加快脚步,或者说离我更近了。吸气,我不得不提醒自己,你根本不知道他们在你后边。我继续尽可能地快步走着,并没有跑起来,一心注意着右手边离我现在的位置只有几码远的拐角处。我听得见他们的声音,离我还和刚才一样远。一辆蓝色的汽车从南边拐上马路,飞快地驶过我身旁。我想过跳到车子前边,但有点犹豫了,有点胆怯,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被人跟踪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来到了拐角处,迅速瞥了一眼,却发现只有一条通往另一座建筑后面的死路。我忙提前中途半转过身,只得赶紧纠正,冲过这条狭窄的车行道,回到人行道上去。街道在下一个拐角处就到头了,那里立着一个“停”字警示牌。我全神贯注地听着身后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心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跑起来。虽然脚步声听起来离我更远了,但我清楚无论怎样,他们都能跑过我的。我很清楚自己要是走得更快点,肯定会摔倒,只能往前爬了。身后的脚步声无疑落得更远了,我冒险地飞快回头瞅了一眼,他们现在离我大概有四十英尺的距离,松了一口气。可他俩的眼睛都直直地盯着我。
走到拐角处,似乎花了我很长时间,我尽量稳住自己的步子,我每前进一步,身后的人就落得更远一点儿了。也许他们意识到自己吓着了我,而感到内疚了吧。我看到两辆汽车往北穿过了自己正要去的那个十字路口,松了口气。只要我离开这条街道,那边人应该多一些。我赶忙拐过弯,松了一口气。
然后猛地停了下来。
街道两边都是光秃秃、没有门窗的墙壁。我能看得见远处距离两个十字路口的地方的街灯、汽车和更多的行人,可这一切都太远了,因为在街道的中段位置,那伙人中的另外两个,正懒洋洋地倚在西侧的建筑上,他们看着我,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我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一动不动。我立刻意识到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在跟踪我。
他们是在围堵我。
我只停顿了一秒钟,却感觉像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转过身,飞快地向马路的另一边跑去。我心里一沉,感到这种努力只是徒劳而已,我身后的脚步声也大了起来。
“你来了!”那个矮壮的黑发男子突然大声喊道,打破了异样的寂静,吓了我一跳。在一片越来越浓的夜色里,他似乎并不是在看我,而是看着我的身后。
“来了,”我正想快步沿着马路走下去,身后的人大声地回答道,又吓了我一跳,“我们刚才绕了点路。”
这时我不得不放慢脚步。我和那两个闲荡的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得太快了。我扯着嗓子尖叫声音还是挺大的,于是吸了吸气,准备喊一嗓子,可是喉咙太干,我不能确定声音到底能有多大。我飞快地把提包从头顶取了下来,一手抓着肩带,准备应急时交出来或者当武器使。
我警惕地停下脚步,那个矮壮的男子耸了耸肩,离开了墙壁,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街道中间。
“离我远点。”我警告他,声音本来想大而无畏的,可我没有想错,我的喉咙很干——声音根本就没多大。
“别这样,甜妞儿。”他叫道,我身后又响起了一阵粗犷的笑声。
我强打起精神,双腿叉开站住,惊慌之中试图回忆起自己知道的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防身术。掌根猛地朝上一推,有可能会打破对方的鼻子或者把它打塌。手指插进对方的眼眶——尽量钩住,能把眼珠挖出来。当然还有标准的抬膝猛撞腹股沟。这时我脑子里又响起了一个悲观的声音,提醒着自己可能没有和他们任何一个对抗的机会,而他们有四个人。闭嘴!在被恐慌击垮之前,我对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命令道。我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试着咽了咽口水,以便能够大声地叫出来。
突然有车灯晃过那个拐角处,小汽车差点撞到了那个矮壮的男人身上,迫使他向后朝人行道上跳去。我冲到路中间—— 这辆 车子要么停下来,要么就得把我撞了。银色的小车竟然出乎意料地摆动了一下,在离我几英尺的地方刹住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已经打开了。
“上车。”一个愤怒的声音命令道。
奇怪的是,令人窒息的那种恐惧转瞬间消失了,同时一种安全感突然包围了我——甚至在我双脚还没有离开街道之前——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有了安全感。我跳上车,用力带上了车门。
车里很暗,门缝里也没多少光线进来,凭借着仪表盘上发出的微光,我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只听轮胎刺啦一声,车头一个急转弯就冲着了正北,他猛地加速,朝路中间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人冲去。我们直直地冲过去,然后往码头飞驰而去的时候,我瞥见他们纷纷向人行道扑去。
“系上安全带。”他命令道,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双手正紧紧地抓着座位。我赶紧照办了,安全带扣上时那啪的一声,在黑暗中听起来很响。他猛地往左一拐,继续向前飞奔,连续冲过好几个停车标志牌都没有停一下。
不过我感到彻底安全了,一时间根本不在乎我们在往哪个方向开。我盯着他的脸,心里一阵彻底的轻松,这种轻松远远超过了我突然获救时所感到的那种轻松。在微弱的光线中我仔细看着他那完美无瑕的脸庞,等待着自己的呼吸正常起来,直到我意识到他的表情带着凶神恶煞的怒气。
“你还好吗?”我问道,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得嘶哑了。
“不好。”他简单地回答道,语气中带着恼怒。
我静静地坐着,盯着他的脸,他那喷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直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我往四周看了看,可天太黑,除了簇拥在路边的黑黢黢的树木的模糊轮廓外,什么都看不见。我们已经出了城了。
“贝拉?”他问道,声音很不自然,很克制。
“嗯?”我的声音依然嘶哑。我试着悄悄地清了清嗓子。
“你没事吧?”他依然没有看我,可脸上的愤怒却昭然若揭。
“没事。”我嘶哑地小声说道。
“请你说点儿什么,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他命令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急促地呼了口气。
“说点儿无关紧要的事情,让我平静下来。”他解释道,闭上眼睛,用拇指和食指挤按着鼻梁。
“嗯,”我绞尽脑汁地想着细小的琐事,“明天上课前我要开车从泰勒·克劳利身上碾过去?”
他依然紧闭着双眼,但嘴角动了动。
“为什么?”
“他逮谁就对谁说他要带我去参加舞会——他如果不是疯了,就是还在因为上次差点撞死我而想方设法弥补……嗯,你也记得的,他觉得 参加舞会 怎么着也是一个不错的弥补方式。所以我想如果我也威胁一次他的性命,这样就扯平了,他就不能老想着去补偿我了。我不需要敌人,要是他能放开我不管的话,那么也许劳伦就不会那样对我了。不过,我也许会毁了他那辆森特拉的,要是他没有车的话,就没法带别人去参加舞会了……”我喋喋不休地说了一通。
“我听说过了。”他听起来显得平静了一些。
“ 你 也听说了?”我不敢相信地问道,先前的怒火又冒了起来,“要是他脖子以下都瘫痪了的话,也就参加不了舞会了。”我嘟哝着,还在琢磨自己的计划。
爱德华叹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好点儿了吧?”
“没好多少。”
我还在等他说下去,可他再也没有话了。他把头往后靠在坐椅靠背上,眼睛盯着汽车篷顶。他的脸有一点僵硬。
“你怎么了?”我的声音很小。
“有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贝拉。”他的声音也很小,说话时望着窗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过也 起不了 多大作用,就算我掉头去追那几个……”他话没说完,掉头看到一边去了,经过了好一会儿的努力,才重新把怒火压了下去。“至少,”他接着说道,“我是这样努力说服自己的。”
“哦。”这个字似乎显得不够,可我实在想不出一个更好的回答了。
我们又这么沉默地坐着。我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半了。
“杰西卡和安吉拉会担心的,”我小声说道,“我说好和她们会合的。”
他没多说一句话,发动了汽车,平稳地掉了个头,加速往回城的方向驶去。一会儿工夫,我们就到了有街灯的地方,车速依然飞快,轻松地在木板路上缓慢行驶的车流中穿来穿去。他把车贴着路边的人行道停下了,在我看来,停车的地方太小,沃尔沃停不进去,可他没作任何尝试,只一次就轻而易举地滑进了车位。我透过车窗往外看去,看到了贝拉意大利 餐馆里的灯光,还看到杰西和安吉拉正要起身离开,焦急地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而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我开口道,但随着摇了摇头。我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扭头一看,他正从车子里钻出来。
“你要干吗?”我问道。
“带你去吃晚饭啊。”他淡淡地笑着说道,但眼神有点冷冷的。他下了车,关上车门。我笨手笨脚地解开安全带,赶忙也从车里钻了出来,他已经在人行道上等着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说话了:“赶快去拦住杰西卡和安吉拉,不然我又要到处去找她们。要是又碰到你的其他朋友的话,我可不信自己能够管得住我的脾气。”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吓得一哆嗦。
“杰西!安吉拉!”我追上去喊道,她们转过头来,我挥了挥手。她们连忙转身向我跑来,当她们看清站在我身边的人时,俩人脸上明显的轻松立刻变成了惊愕。她们在离我们几英尺远的地方站住了,有点犹豫。
“你去哪儿了?”杰西卡的声音充满了怀疑。
“我迷路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道,“然后就碰到了爱德华。”我指了指他。
“我和你们一起,可以吗?”他问道,声音温柔得让人无法抗拒。从她们惊讶不已的表情,我就能看出她们以前还从来没有领教过他的这个本事。
“呃……当然可以。”杰西卡吸了口气。
“嗯,事实上,贝拉,我们等你的时候已经吃过了——不好意思。”安吉拉坦白道。
“没事的——我也不饿。”我耸了耸肩。
“我觉得你该吃点东西,”爱德华的声音很小,但充满了威严,他抬头看了看杰西卡,声音稍微提高了点,“你们介意我开车送贝拉回家吗?那样的话你们就不用在她吃饭的时候还要干等着了。”
“呃,我觉得没有问题……”她咬着嘴唇,尽力想从我的脸上猜出我是不是愿意。我冲她使了个眼色,我只想和我永远的救世主单独待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要。我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我俩不单独在一块儿,就没有机会了。
“好吧,”安吉拉的反应比杰西卡快,“那就明天再见,贝拉……爱德华。”她抓起杰西卡的手就往车子那边拽,我能看到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第一街那边。她们上车时,杰西回过身来挥了挥手,一脸急于想知道真相的表情。我朝她们挥了挥手,直到她们的车开远了,才转过脸去对着他。
“说实话,我真不饿。”我坚持道,抬头仔细看着他的脸。他脸上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
“你就迁就一下我吧。”
他走到餐馆门口,用手把门拉开,一脸的固执。显然,再没有争论的余地了,我顺从地叹了口气,从他面前走了进去。
餐馆里人不多——现在正是天使港的旅游淡季。老板是个女的,我很清楚她打量爱德华时的那种眼神,她对他的态度有点儿过于热情。我很奇怪这居然让我感到十分不快。她个头比我高几英寸,一头很不自然的金发。
“有两个人的位子吗?”他的声音充满诱惑,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我看到她的眼睛往我这边扫了一下,然后移开了,见我长得普普通通,而爱德华和我之间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脸上露出十分得意的表情。她把我们领到就餐区人最多的中心区域,找了一张坐得下四个人的桌子。
我正要坐下,爱德华冲我摇了摇头。
“也许能找个更清静点儿的地方吧?”他平静地向老板坚持道。我不能确定,但好像是他十分老到地给她塞了些小费。除了在老电影里,我还从未见过谁拒绝过一张桌子。
“当然。”她听起来和我一样的惊讶,她转过身,领着我们绕过一堵隔墙,来到围成一个小圈的一排房间前——都是空着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相当不错。”他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微笑,让她一阵眩晕。
“嗯,”她摇了摇头,眨着眼睛,“您的服务员马上过来。”她有点儿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你真不该对人家这样,”我批评他,“这很不公平。”
“对人家怎样?”
“像那样对她们放电——她估计现在正在厨房里兴奋得直大口喘气呢。”
他一脸的不解。
“哦,拜托,”我半信半疑地说道,“你 得 知道自己对别人会有什么影响。”
他歪着脑袋,眼睛满是好奇:“我放电?”
“难道你没注意到?难道你认为每个人都能够这么轻易地做到随心所欲?”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那我有没有对 你 放电过?”
“经常。”我承认道。
这时服务员过来了,满脸带着期待的表情。老板娘肯定在后边偷偷地和她说了,而这个刚过来的女孩儿似乎也没有失望。她把一绺短短的黑头发拢到一只耳朵后边,露出过分热情的笑容。
“您好,我叫安博尔,是今晚负责您这桌的服务员。您需要喝点什么吗?”我没有听错,她就是只对着他一个人说的。
他看了看我。
“我来杯可乐吧。”我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征求意见。
“那就来两杯可乐。”他说。
“很快就给您拿来。”她向他保证道,脸上又漾起了根本没有必要的微笑,但他看都没看一眼,他一直在看着我。
“怎么了?”服务员离开后,我问他。
他的眼睛盯着我的脸:“你感觉怎么样?”
“我很好。”我回答说,对他的紧张感到很惊讶。
“难道你没觉得头晕、恶心、寒冷?”
“我应该吗?”
听到我疑惑不解的语气,他哧哧地笑了起来。
“嗯,其实我是在等着看你吓坏了的样子。”他的脸上露出了那迷人的狡黠的微笑。
“我觉得我不会,”等到自己能重新呼吸后,我才说道,“我向来善于克制不开心的事。”
“我也一样,如果你吸收一点糖分,吃点东西,我会感觉好一点的。”
正在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我们点的饮料和一篮子面包棍过来了。她将这些东西放到桌子上面时,一直背对着我。
“您可以点餐了吗?”她问爱德华。
“贝拉,你来点吧?”他问我。她很不情愿地转向我。
我挑了菜单上第一眼看到的一道菜:“嗯……我要蘑菇馅的意大利馄饨。”
“您呢?”她微笑着又转向了他。
“我什么都不要。”他说道,当然不要了。
“您要改变了主意就告诉我一声吧。”服务员脸上依然带着卖弄风情的笑容,不过见他根本没正眼瞧她一下,只好悻悻地走开了。
“喝点东西吧。”他命令我。
我听话地吸了口可乐,接着又猛吸了几口,很奇怪自己居然这么口渴。他把自己的玻璃杯推到我面前,我才发现自己的居然喝光了。
“谢谢。”我小声说道,还是觉得渴。加了冰块的汽水的凉意一直穿透我的胸口,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冷吗?”
“是可乐太凉。”我解释说,又打了个冷战。
“你没带外套?”他的声音带着责备的语气。
“我带了,”我看了看旁边的空椅子,“哦——落在杰西卡的车里了。”我恍然大悟。
爱德华耸着肩膀,把他的外套脱了下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穿着——从来都没有过,不只是今晚,我的眼睛似乎总无法从他的脸上挪开,而现在我迫使自己注意去看他的穿着。他正脱下一件米黄色的皮夹克;里面穿着一件象牙色的圆领毛衣,看起来很贴身,更加突出了他那肌肉结实的胸膛。
他把夹克递给我,打断了我目不转睛的眼神。
“谢谢。”我又说了一遍,把手臂套进了他的夹克。有点凉——就像早上刚拿起一直挂在通风走廊里的外套时那种冰凉的感觉。我又哆嗦了一下。衣服的香味太好闻了,我用力吸着,试图辨认出这种好闻的香味,闻起来不像是古龙水。袖子太长,我干脆把它们甩到后面,这样双手就自由了。
“这种蓝色衬着你的皮肤太好看了。”他看着我说。我吃了一惊,低下了头,当然,脸也红了。
他把装面包的篮子往我这边推了推。
“我是说真的,我不会被吓着的。”我抗议道。
“你应该被吓着才对—— 正常 人都会,你看起来都没哆嗦一下。”他似乎有点不甘。他盯着我的眼睛,我能看到他的眼睛是多么的明亮,比我以前看到的都要明亮,就像金黄色的奶油糖果一样。
“和你在一起,我觉得特别安全。”我承认道,又像着了魔一般,说出了真话。
这句话让他有点不高兴了,他那浅黄色的眉毛蹙成一团,他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比我计划的要复杂得多。”他自言自语道。
我拿起一根面包棍,对着一端开始咬了起来,观察着他的神情。我在想着什么时候才方便开始问他问题。
“通常你的眼睛这么明亮时,你的心情就会更好。”我说道,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让他去想所有那些让他锁着眉头、闷闷不乐的事情。
他盯着我,有点惊讶:“你说什么?”
“你的眼睛是黑色的时候,你总是要烦躁一些——我料到了的,”我接着说,“对此,我有个猜测。”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还有猜测?”
“嗯哼。”我咬了一小口面包,放在嘴里嚼着,尽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希望这次你能有点新意……不会又是从漫画书里抄来的吧?”他脸上带着淡淡的嘲笑,眼睛依然紧紧地盯着我。
“嗯,不,不是从漫画书里看来的,不过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承认道。
“那是哪儿来的?”他催问道。
但这时服务员端着我点的餐大步走到隔墙这边来了,我才意识到我俩都无意中将身子倾到了桌子上方,因为服务员过来时我们都往回坐直了身子。她把盘子放到我前面——菜看起来很不错——然后马上转向了爱德华。
“您改变主意了吗?”她问道,“您还有什么需要吗?”我都能想象出她话里的第二层含义来。
“不用,谢谢你,不过再来点可乐吧。”他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了指我面前的空杯子。
“没问题。”她端起空杯子,走开了。
“接着说?”他问道。
“我到车里再告诉你,只要……”我止住了话头。
“还有条件?”他扬起一边眉毛,听声音他感到有点不对劲。
“当然,我真有一些问题要问。”
“当然可以。”
服务员又端来了两杯可乐,这次一句话也没说,放下杯子就走了。
我吸了一口。
“好了,问吧。”他催促道,语气依然有点硬。
我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或者是我认为最简单的。
“你怎么会在天使港?”
他低下头,两只大手握在一起,慢慢地放到了桌子上。他的眼睛在睫毛下面忽闪忽闪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丝傻笑。
“下一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最简单。”我反驳道。
“下一个。”他又说了一遍。
我低下头,有点沮丧。我打开银餐具,拿起叉子,小心地叉起了一个馄饨。我慢慢地把馄饨放进嘴里,依然低着头,边嚼边想着。蘑菇味道不错,我咽了下去,又呷了口可乐,然后抬起了头。
“那好吧,”我望着他,慢慢地说道,“如果,当然是假设,如果说……有人……能够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能够看透别人的心思,你知道的——当然也有少数例外。”
“只有 一个 例外,”他纠正我说,“我是说假设。”
“好吧,那就一个例外吧。”他居然配合起来了,我感到十分激动,但还是尽量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做到的?有什么样的局限?怎么可能……有些人……可以在不早不晚的时间找到别人呢?他怎么知道她遇到了麻烦呢?”我不知道这个绕来绕去的问题问得是不是有意义。
“是假设吗?”他问道。
“当然。”
“嗯,如果……有人……”
“我们暂且叫他‘乔’吧。”我建议道。
他挖苦地笑了一下:“乔就乔吧。如果乔一直在注意的话,那他出现的时机就根本用不着那么精确。”他摇摇头,眼珠子转了转,“只有 你 才会在这么小的一个城市里遇到麻烦。你知道吗,你本来会打破他们十年来的犯罪率统计数据的。”
“我们是在探讨一个假设的案例。”我冷冷地提醒他。
他朝我笑了笑,满眼的温柔。
“是的,没错,”他同意道,“那我们把你叫做‘简’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道。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我发现自己的身子又在往他那边靠了。
他似乎在犹豫着,被内心某种苦衷折磨着。他的目光和我的紧紧地交织在一起,我猜这个时候他正在决定是不是要完全告诉我真相。
“你可以信任我的,你知道。”我小声说道。我什么都没想,伸出手去握了握他握着的双手,但他的手稍稍往边上移了移,我把手缩了回来。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选择,”他的声音几乎像是在说悄悄话,“我以前想错了——你比我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都是对的。”
“以前是。”他又摇了摇头,“关于你,还有一件事我也错了。你不是一个只吸引事故的人——这个范围还不够宽,你是一个吸引 麻烦 的人。只要方圆十英里的范围内有任何危险,肯定就能找到你。”
“你把你自己也是归入那个范围里边的吧?”我猜测道。
他的脸变得冷淡起来,毫无表情:“当然是的。”
我又把手伸过桌子——不管他又微微地往回缩了缩——我害羞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冰冷,而且很硬,就像一块石头。
“谢谢你,”我热切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感激,“现在,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我们不要再试第三次,好吗?”
我皱着眉头,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把手从我的手下面抽了回去,放到了桌子下边,但他的身子往我这边倾了倾。
“我跟随着你来到了天使港,”他飞快地承认道,“我以前从来没有试图去救某一个人,而这比我先前想象的要麻烦得多,但也许仅仅因为是你的缘故。普通人似乎一天里没有这么多灾多难的。”他停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反感他跟踪我,相反,一种奇怪的满足感涌上心头。他盯着我,也许在奇怪为什么我的嘴唇翘了起来,不经意间竟然在笑。
“你有没有想过,第一次被货车撞了的时候,也许是我劫数难逃,而你是在和命运抗争呢?”我推测着,使自己感到有点困惑不解。
“那还不是第一次。”他说道,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吃惊地望着他,但他低着头,“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劫数难逃。”
听到他的话,我脑子里立刻涌现出第一天见面时他那冒火的眼神,我感到一阵恐惧……但是在他身边时我所感觉到的一种涌遍全身的安全感占了上风。等到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时,我眼里已经没有了害怕的痕迹。
“你还记得吗?”他问我,天使般的脸上神情庄重。
“记得。”我很平静。
“可是现在你还坐在这儿。”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狐疑,他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是的,我还坐在这儿……因为你,”我顿了顿,“因为今天不管怎样你知道如何找到我?”我提醒他道。
他紧闭着嘴唇,眯缝着眼睛看着我,又在下决心。他的眼睛往下扫了一下我面前堆满食物的盘子,然后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你吃饭,我来说。”他和我商量着。
我连忙又挑起一个馄饨,放到嘴里,快速地嚼着。
“比一般情况要更难一些——我是指要找到你。通常我能非常轻松地找到一个人,只要我之前听到了他们的想法。”他焦急地看着我,我才意识到自己停住了。我把馄饨吞了下去,又挑起一个,塞到嘴里。
“我一直跟踪着杰西卡,不是很专心——我说过的,只有你才会在天使港遇到麻烦——刚开始当你自己一个人走开时,我并没有注意到。接着,当我意识到你再也没有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到从她脑海中看到的那家书店里去找你。我能知道你没有进去,而是往南去了……而且知道你很快又会回来的。于是我就在那里等你,随意地搜索着街上行人的想法——看看是不是有人之前注意到了你,这样我就会知道你在哪儿了。我没有理由担心的……但是很奇怪我还是很着急……”他陷入了沉思,眼睛望着我的身后,看到了我想象不出来的画面。
“我开始开着车兜圈子,依旧……在听着。最后太阳也下山了,我正准备下车,步行去找你,这时……”他止住了话,突然愤怒地咬紧了牙关,他费了很大劲才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这时怎么了?”我小声问道。他依旧盯着我的头上方。
“我听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他低声怒道,上嘴唇微微翘起,露出一点点牙齿,“我在他脑子里看到了你的脸。”他突然往前靠了过来,一只胳膊抬到了桌子上,手捂着眼睛,动作很快,吓了我一跳。
“真的很……难——你都想象不出来有多难——要我仅仅把你带走,而留下他们的……活口,”他的声音被胳膊压下去了,“我本来可以让你和杰西卡与安吉拉一起走的,可我又担心如果你把我一个人留下,我会回去找他们算账。”他小声地承认道。
我一言不发地坐着,脑子有点茫然,思绪也一片混乱。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身子无力地靠着椅背。他依然用手捂着脸,身子一动不动,像一尊用他肌肤颜色的石头雕刻出来的塑像一般。
终于他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睛,眼里充满了疑问。
“可以回家了吗?”他问道。
“可以走了。”我说道。我对于我们能有一个多小时一起开车回家,心里感到无比兴奋,我还没准备好跟他说再见呢。
服务员像是有人叫了她一样走了过来,或者她一直在看着我们。
“您吃得开心吗?”她问爱德华。
“我们准备结账,谢谢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却不像刚才那样客气了,依然带着我们谈话时的那种口吻。她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他抬起头,等着她的反应。
“当……当然,”她说话有点不大利索,“这是账单。”她从身上的黑色围裙前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皮夹子,递给了他。
他手里已经拿着一张钞票,塞到皮夹子里,递还给她。
“不用找了。”他笑了笑,说着站起身来,我也连忙笨拙地站了起来。
她又冲他迷人地笑了笑:“祝您晚安。”
他向她道谢时眼睛一直看着我,我忍住了没笑出来。
他紧紧地挨着我向门边走去,依旧很小心,生怕碰到我。我记起杰西卡曾经说过她与迈克之间的关系,说他们差不多已经到了初吻的阶段了。我叹了口气,爱德华似乎听到了,奇怪地低头看了看我。我看着人行道,心想幸好他似乎无法看出我在想什么。
他拉开副驾驶这边的车门,扶着,让我坐了进去,然后轻轻地关上。我看着他从车前头绕到另一边,再一次地被他的优雅惊呆了。也许这时我应该已经习惯了的——可事实上没有。我有种感觉,觉得爱德华不是那种任何人都可以习惯的人。
一坐进车里,他就打着了车,把暖气开到最大。天气已经很凉了,我猜想好天气已经到头了。不过穿着他的夹克,我感到很暖和,心想他看不见,就一个劲儿地吸着他衣服上的香味。
爱德华把车从车堆里开了出去,显然连看都没怎么看,掉了个头,径直往高速公路开去。
“现在,”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