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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安世高一系对小乘禅数经典的传译和弘扬

佛教传入中国很早,据裴松之在《三国志·魏书》注中所引鱼豢的《魏略·西戎传》,早在汉哀帝元寿元年(前2年),大月氏王使伊存即口授博士弟子景卢《浮屠经》,但并未得到中国人信受。又传明帝时曾派人到天竺图写经像,使佛教在中国得到进一步的传播,但佛教经典的传译却始于桓帝之世,安世高正是此时来华的博通经藏的高僧,他是中国佛教史上第一位佛经翻译家,也是将小乘禅学传入中土的第一人。

据康僧会《安般守意经序》及《祐录》《高僧传》中的《安世高传》,安世高,本名清,字世高,安息国太子,自幼淳素仁慈,博通旨典,又善知天文地理,兼通医术,故名振西域。后让国王之位与叔,四方游化,于桓帝初年,而至中土。至汉地不久,他便通习华语,于是宣译诸经,译胡为汉,使禅学经典传入中国。安世高持戒精严,又多才多艺,兼通方术。其学问根本,在于小乘说一切有部的禅数之学,故所译经典,也不外此类。安译经典的确切部数已不可考,但与禅法有关的,大致有《大安般守意经》一卷、《禅行法想经》一卷、《道地经》二卷、《阴持入经》一卷等,其中尤以《大安般守意经》代表了他所传禅法的特点,最为重要。

安般,即数息观,本为五门禅法(数息、不净、慈心、因缘、界分别观)的一种,《大安般守意经》则以数息观为中心和起始,将五门禅法贯通起来,以达到守意调心,进入禅定状态的目的。现存本《大安般守意经》为两卷本,由于其中混入了注家的注文,导致正文注文不分,故变成两卷,其内容亦显杂乱。所谓安般守意,安般是手段,守意是目的。守意即意念不乱,一心,与禅定同义,安般守意分为数息、相随、止、观、还、净六个阶段,其中数息、相随、止为外,观、还、净为内,行此六事是为了随顺出世间之道,从而解脱得果。此六事都是调心方法,“数息为遮意,相随为敛意,止为定意,观为离意,还为一意,净为守意” ,意为数息是遮除乱意,相随即收敛乱心,止是使心意定止,观为远离杂念,还为一心,净为守持道意,如此循序渐进,次第修习,就可以除去世间习气,证道得果,达到清静涅槃。

安般六事是与整个佛教思想密不可分的,此经以六事加上四圣谛合称“十黠”,又称“十黠成”,即成道之智慧,且以三十七道品为“行成”,即成道之实行方法。还将六事配合三十七道品进行进一步的阐释,认为“数息为四意止” ,以“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的念处观配合数息观。“相随为四意断” ,将四正勤(又称四意断)即“一、恶法已生令断,二、恶法未生令其不生,三、善法已生令增长,四、善法未生令生”与相随配合起来,“止为四神足念” ,将身、口、意、道四种神足与止联系起来,意为止阶段可引发各种神通。“观为五根、五力” ,五根即信根、勤(精进)根、念根、定根、慧根,此五根所具之力即称五力,将观与五根、五力联系起来,意为观阶段已具备佛性善根及由此而生的神力势用,“还为七觉意” ,七觉意,又称七觉支,即念觉支、择法觉支、精进觉支、喜觉支、轻安觉支、定觉支、舍觉支,将还与七觉支联系起来,意为至还阶段已逐渐舍离世间、返本还原。“净为八行” ,八行即八正道,将净与八正道联系在一起,意为到此阶段如同备修八种圣道,证道得果,身心俱净。将六事与四圣谛、三十七道品联系起来,表明禅法与佛法、禅法与禅理的不可分,说明作为佛法的一个组成部分,禅法一向是与整个佛教思想同步发展的。

此经卷上配合四禅详细说明了数息等六个阶段的修习方法。数息为第一阶段,其目的是“遮意”,即遮除杂乱的意念,将意念集中到呼吸上,注意呼吸的长短,并进一步消除长短之念,就可以除却乱心、使意定止。行数息有三个要求,“数息有三事。一者当坐行,二者见色当念非常不净,三者当晓瞋恚、疑、嫉,令过去也” ,即在数息之时先使身心宽适,除却贪、瞋、痴等邪念。数息时先念入息,后念出息,从一到十,周而复始。一、三、五、七、九属外意,为入息,二、四、六、八、十属内意,为出息。数息从一到十、十数不乱,称为短息,如果中有错乱,就得重新数起,故超过十数,称为长息。十数不乱从另一意义上又称为长息,因为它不错乱,故能连绵不断。行数息要注意从一到十,次第不乱,莫过十数,莫减十数,过与不及,皆不可取。数息时留意息之长短,自能觉知,即称自知,其中有十六自知,又称十六特胜,即自知喘息长、喘息短、喘息动身、喘息微、喘息快、喘息不快、喘息止、喘息不止、喘息欢心、喘息不欢心、心念万物已去不可复得喘息自知、心无所念喘息自知、捐弃所思喘息自知、不捐弃所思喘息自知、放弃身命喘息自知、不放弃身命喘息自知。数息时应当意无所念、专心致志,耳不闻外声,目不视外色,亦不应执著于气息的迟疾大小,如此才能十数不乱。同时十数是对应十恶的,杀、盗、淫、两舌、恶口、妄言、绮语七恶意属外,嫉、瞋恚、疑三恶意属内,外多内少,故先数入息,以止外罪,后数出息,以止内恶。如此十数又与戒律产生了关系。

数息又是对应初禅的。据康僧会《经序》,“系意著息,数一至十,十数不误,意定在之。小定三日,大定七日。寂无他念,怕然若死,谓之一禅” ,故通过数息可以渐次调心入定,从而超离欲界,升入色界的“初禅天”。前文已述数息配合四意止(四念处)而行,即配合苦、空、不净、非身的厌离世间的智慧以及断除十恶的戒律而行禅定(数息止意),故小乘禅法仍然坚持着戒定慧一体的原则。

相随为第二个阶段。相随意为随行善法,“亦谓不随五阴六入,息与意相随也” 。常行数息到一定程度后,觉得气息渐微,称为得息,得息之后便自厌息,厌息便不复欲数,且十数已然纯熟,不待意念便自然不乱,此时进入相随阶段。相随时意自使息,息意相随,故不用再数数,而只是留意气之出入,即内外二数,“十息有十意为十绊,相随有二意为二绊,止有一意为一绊” ,故相随只有出入息二事,以表断内外因缘,在内断眼、耳、鼻、口(舌)、身、意六根,在外断色、声、香、味、细滑(触)、念(法)六尘,使内外身意都得离除,从而使心清净得入禅定。

相随是对应二禅的。“数息以为随第二禅” ,意为数息进一步到相随阶段时便入第二禅。康《经序》述之更明,“已获数定,转念著随。蠲除其八,正有二意,意定在随,由在数矣。垢浊消灭,心稍清净,谓之二禅也。” 意为由十数纯熟后减去后八数,唯念一二,以表入出,由兹二意,令心清净,得入二禅。二禅的主要感受是喜,意为受感受对象的牵引而产生的兴奋感觉,是一种初级的乐感。相随又同四意断(四正勒)联系在一起,四意断是抉择善恶诸法,增善断恶的智慧,以此智慧远离内外根尘的戒行一起配合相随,亦体现了戒定慧一体的精神。

止为第三阶段。止即止在鼻头,“行息已得定,不复觉气出入” 便谓之止。“止有一意为一绊”,行相随到一定程度后,便不再觉得气息的出入,只觉得气息存在,心中没有出入内外之念,即由二数又减为一数,此一数唯表气息存在,不再表示入息,此时便进入止阶段。此时心中唯存一念,不再有内外分别妄想,故止不仅是出入息之止,也是妄念之止,而且还是犯戒贪行的止。入息至鼻头止,意为不受外恶;出息至鼻头止,意为不生内恶。或谓息初入时,便生入念,不复转变,不再生出念,由此便除出入二见,亦谓之止。止时无前后之想,故除生灭之见,远离生死妄念,不复念五阴,一切生死分别罪恶之念皆至此而止。

止是对应三禅的。据康《经序》,“又除其一,注意鼻头,谓之止也。三毒四走(或四倒),五阴六冥,诸秽灭矣。煚然心明,逾明月珠……行寂止意,悬之鼻头,谓之三禅也” 。意为再减一数,唯存一念,即留意鼻头。除灭诸秽,使心明净,无微不察,由此可进入三禅。三禅的主要感受是乐,即妙乐,此时怡然自得,不再有感受对象,这是一种高级的乐感。

止又与四如意足相联系,表明此时身口意业皆已清净,身、口、意、道皆能如愿而行。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康《序》云止属三禅,而三禅是不可能产生四神足的。《阴持入经》将四神足释为“欲定断生死”“精进定断生死”“意定断生死”“戒定断生死” 。由此四神足可以灭除“十二因缘”即业力轮回,并获得各种神通。根据《大毗婆沙论》及《杂心论》《达摩多罗禅经》,“根本四禅中,修起五神通” ,从三禅不可能生起神通。此经称“得神足者能飞行”,显然是说与四神足相应的止阶段即有神通,不合经论。这既可能是将四神足与止相应有些牵强附会,也可能是康《序》有误,即止阶段不仅到三禅,还可能到达四禅。第四阶段观指用天眼通观察自身及他人之身,表明此时已过四禅。故止阶段可能应分为两个步骤,初时留意鼻头,意不觉息之出入,但事实上仍有出入,时为三禅;后时出入息真正消失,如同道家的胎息,此时息、意完全合一,便进入四禅。他论云四禅时呼吸停止,无出入息,正为此意。故止有意止、息止两个阶段,对应三禅、四禅。四禅的主要感受是舍,即舍去了三禅的乐感,一数亦舍,一念不存,进入更高级的清净寂灭状态。

观为第四阶段。止时身意寂止,已至清净寂灭的四禅境界,但这还不是最高境界。由此寂灭之体又引发神通妙用,以此神通进一步观察自身及宿命,从而获得更高的智慧,便谓之观。观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运用天眼通观身中五十五事,如“是身为譬如沫不能捉,是身为譬如大海不厌不足五乐……是身为譬如无人自归,死来时不得离故” 等,从是五十五因缘观察自身,见其无常不净,事实上即不净观,《道地经·五十五观章》对此有详细的说明。但这种不净观不是用肉眼观察死尸,而是用天眼观诸生身,从而获得更为直切的感受。二是运用宿命通观察自身中十二因缘,即自己三世的业力轮回,通过自己的观察理解到生死轮回的无常可惧,从而生厌离想。通过观察自身的不净无常可直接体味到世间的染污可厌,从而产生厌离之想,进而出离世间生死,趋向涅槃。

据康《序》,“还观其身,自头至足,反复微察,内体污露,森楚毛竖,犹睹脓涕。于斯具照,天地人物,其盛若衰,无存不亡。信佛三宝,众冥皆明。谓之四禅也” 。即先行不净观,再行因缘观(无常观),由兹厌离世间,信受佛法,得诸真慧。从止到观,体现了由定生慧的过程,而从观到还和净,又体现了由慧生定,即通过智慧的观照、引发更深的禅定的规律。

还为第五阶段。通过对人身世间无常不净的观察,使人认识到了世间诸法的真相,从而厌离世间,远离对人身五阴的贪欲,捐弃诸恶,还本清净,故谓之还。还“谓弃身七恶” ,“意不复起恶” 为还。故还即捐弃身中结使,人身由五阴构成,还身即还五阴。人追求五阴之乐五欲自恣,结果反而饱受苦痛,由此觉悟,便不再贪求五阴,除灭对人身的种种贪欲即是还五阴。还五阴便见灭尽处,即无所有处。无所有处有四种:“一者,飞鸟以空中为处;二者,罗汉以泥洹为处;三者,道以无有为处;四者,法在观处也。” 此四无所有处即四无为法。

据康《序》,“摄心还念诸阴皆灭,谓之还也” 。故还时已灭除身中五阴分别,使五阴幻身有漏之身还为无漏真身,身中结使已尽。此时自身已远离生死轮回,接近阿罗汉果。故还与七觉意相联系,意为此时身业清净,无诸秽漏,身自轻安,舍离烦恼,不受诸境影响,在身心修行方面进入了很高的境界。

净为第六阶段,也是最高阶段。“第六净弃结者,为弃意三恶” 。“除去贪欲,是为净” 。故净即捐弃意念中残存的贪欲不净,从而使身心完全清净,达到圆满无漏的状态,即修成阿罗汉果,永远超离生死轮回,进入涅槃,永不退转。净时达到漏尽通,为小乘佛教最高境界和根本神通。得四禅果,只能具备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五种神通,而此五神通佛教以外的教派也能达到。唯有漏尽通才是佛教独有的不共法,也是具足无上力用、能够不堕诸有的根本神通,其他五神通还不足以摆脱生死轮回,仍堕六道之中。净即涅槃,亦同灭尽定,为小乘佛教最高境界。故它与八正道(八行)相联系,八正道包含了小乘戒定慧三学,为四圣谛中道谛之体现,备修八正道即可进入净的阶段。康《序》称“秽欲寂尽,其心无想,谓之净也” ,亦甚允当。

上述数息、相随、止、观、还、净六个阶段主要载于此经卷上。此经卷下则对此进行了进一步的补充说明,某些方面说得更为具体,故下卷之文大多是后世注家的注文,有些是后来才有的内容(如观身中三十六物等),由于此经年代已久,正文注文不易分辨,故不加多述。

安世高所传小乘禅法很有自己的特点,一是它与原始佛教息息相通,与其厌世思想相应而呈现出厌离禅的特色,二是安传禅法以数息为中心,将五门禅法贯通起来,而形成次第有序、易于修习的禅法,尽管从中看不到慈心观与界分别观的名目,但其中也包含有这方面的内容或可能性。如在观阶段就应包含界分别观,康《序》所为“天地人物”之观,或许即有地火水风四大万物,而慈心又体现了佛教的根本精神,自不待言。但安传禅法也有其缺陷,即不够系统条理,依之修习不易生效,这主要是由于安世高本人还不是禅师,至少不是得到系统传承的禅师。他尽管抄译了众护(僧伽罗叉)的禅法,但只是摘其著述,并未受其亲传。这一问题,直到佛陀跋陀罗来华才告解决。

安世高一门,弟子众多,杰出者有南阳韩林、颍川皮业、会稽陈慧,陈慧曾注解《大安般守意经》,康僧会助之,故僧会算是陈慧的弟子。康僧会后于吴国传布佛法,译《六度集经》等,也有很大影响。较世高稍迟,又有安息商人安玄来华,因功封为骑都尉。玄与沙门严佛调共译出《法镜经》,康僧会为之注义作序。玄与世高同出一国,又前后同时,故也将他列入安世高系统之中。严佛调为安徽临淮人,是汉地第一个出家沙门,虽然史传未曾明言他与安世高的关系,但他的《沙弥十慧章句序》盛赞世高的道德学问,并称“调以不敏,得充贤次,学未浃闻,行未中四” ,自述曾列世高门墙,显然是世高弟子。严佛调除撰《沙弥十慧章句》发挥师说外,又译《佛说菩萨内习六波罗蜜经》,将世高所传安般六事与六波罗蜜相配合,虽篇幅很短,但其意义相当大,不可不述。

此经先述安般六事即同六波罗蜜。“佛言一数为檀波罗蜜” ,因为数息能使“身中神”得上天,“为布施身中神”,由此布施自致得四沙门果乃至佛果,此为“内檀波罗蜜”,为布施得度,所谓布施“身中神”带有明显的中国神仙思想味道,从《安般守意经》等佛教经典中是找不到的。将数息称为内布施(下同),表明一方面想将小乘禅法与大乘六度相沟通,一方面又想突出世高所传禅法,称之为“内”。

“佛言二相随为尸波罗蜜”,意与心相随,不生邪念,为不犯戒,故称为“内尸波罗蜜”。以守意制心为戒,可以从根本上断除贪欲,使之不生,体现了大乘戒的特色,较之小乘的身不行恶为戒,确实有进步。

“佛言三止为羼提波罗蜜”,此处忍辱并非能忍外来的耻辱,而是“意欲淫怒瞋恚,能忍不为,口欲甘肥美味,身欲得细滑,自制意能忍不受”。即制意止心,止住身心意之欲,不令得行,故称为止,亦称“内羼提波罗蜜”,为忍辱得度。

“佛言四明观为惟逮波罗蜜”,内观三世之身,外观四大万物,皆属无常,故不复贪著,而是努力向道,念求无为,常分别诸法,得其实相而不懈怠,故为“内惟逮波罗蜜”。是为精进得度。

“佛言五还为禅波罗蜜”,还即“断六入还五阴”,断除色、声、香、味、细滑(触)、杂念(法)对人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的扰乱、衰败,又称断六衰。“还身守净,断求念空”,即是“内禅波罗蜜”。为守一(禅定)得度。

“佛言六净为般若波罗蜜”,了知世间无常,断除生死爱欲,“心净洁智慧成就”,即是“内摩诃般若波罗蜜”,为智慧得度。

此经又以身、眼、耳、鼻、口(舌)、意六根对应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六度,认为佛言“人索头与头、索眼与眼、索肉与肉,投身恶虎”皆以身当,故身应布施;眼不随色,使意不乱,故为持戒;耳闻恶声,不生瞋恚,故应忍辱;鼻常守息,故应精进;口不恶言,不妄语,自为寂然,故应禅定;意能了知诸法实相,达解本无,故应般若。经文于“意应般若”特加发挥,认为“如来求道,当在于心,心意不正,道亦不生”,为道者应发平等心,广度一切众生,修行应致念本无,于本无之中,除却垢浊,使内外清净,“净而复净,空而复空,空无所有,是乃为道”,又称“空空之空,故曰泥洹”。如此大谈本无和空,显然是属大乘思想。严佛调与支娄迦谶同时,自然受其所传大乘思想影响,此经的翻译可能即是严氏试图调和小乘与大乘禅法的结果。 xh3f45gHb0Je7aTBUswy07ViPpCw/jFduoC6NM0Wm7KJmRbe/7whHt018Ristcx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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