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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菩提达摩的禅法和思想渊源

关于达摩禅法的原始资料应以《续高僧传》《楞伽师资记》中所载“二入四行”为主,二书所载大同小异,今合而用之。又有天顺本《二入四行论》、敦煌宿99等多种敦煌写本。《师资记》所载是达摩弟子昙林所记达摩传授给道育、慧可的“真道”,即“大乘安心之法”。此安心法门分为四个方面:“如是安心者,壁观;如是发行者,四行;如是顺物者,防护讥嫌;如是方便者,遣其不著(《续高僧传》云“教令不著”)。”

达摩禅法要在安心,其二入四行也皆言安心。故其禅法实则心法,与过去念注自身及外境染净之相的大小乘禅法均不相同。安心既是其禅法中心,又是理入法门,而理入又通过壁观来实现。明理安心之后就要转向外行,在实践(身行实证)中巩固和验证自己的理悟,在日常生活中体味和强化悟理修禅所获的道果,不仅在坐禅明理时安心,在生活中也能安心不动,从而达到更高的境界。以上理入、行入都是个人的身心修炼,一旦达到身心坚固、决定不动的境界,就要在世间行化,由单纯的自修转向自利利他,弘法度人。而在世间行化时,就必须随顺世间,顺应现实社会的状况和各种人的特点,谓之顺物。随顺世间人物的目的是“防护讥嫌”,表面上随波逐流,不标新立异,不哗众取宠,以免受到他人的讥讽和嫌弃。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伤害,一方面是为了顺利地弘扬禅法。此顺物之法看来简单,实则难行,达摩以此免祸终身,得享高寿。慧可本来依此埋形,因道俗固请,不得已“奋其奇辩,呈其心要”,结果屡遭打击,被害几死,后佯狂市井,歌吟行道,“纵容顺俗”,才保住性命。顺物为明哲保身之道,不是根本目的,其目的是行化度人,开导众生,传授禅法。开法度人要对治各人具体的烦恼迷惑,根机不同,时事不同,教示的方法便会不同。因此传法不能只是正面宣示,直述正理,而是要用无数方便因势利导,使学者从不同道路得入涅槃净境。是故达摩强调说法示机都是方便法门,都是手段,不是目的,故旋立旋破,不执一法。对种种方便随立随遣,不令人执著,以免滞于化城,不获真道。对达摩的这一说法当时绝大多数人不能理解,故慧可说法“情事无寄”被视为“魔语”,为此备受迫害。它损害了许多佛教宗派的利益,因为如此他们所信受奉行、视为真法的东西都成了不可执著的方便法门,成了必须破遣的执著,所以达摩一宗受到排挤和打击,甚至人身迫害。所谓“摩法虚宗”也缘于此。

如此达摩禅法既有自悟(理入)自修(行入),又有顺世(自保)度人(化他),是非常全面而又极为深刻的。一般传授禅法,只讲如何修习证悟,如何坐禅念境,对于生活中的禅(行入)和保护自己、教示学人的法门是不大提及的。达摩禅法以一心(安心)为宗而分为四个方面,既次第分明又完整系统,确实与众不同。

达摩禅法对于理入、行入自修法门又有详细的解释:

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凡圣同一真性,但为客尘妄覆,不能显了。若也舍妄归真,凝住壁观,无自他(道宣作“无自无他”),凡圣等一,坚住不移,更不随于言教,此即与真理冥状(道宣作“与道冥符”更确),无有分别,寂然无名(道宣作“寂然无为”),名之理入。

藉教悟宗,教则言教,指如来所说经典文言,宗则心宗,谓自觉知本心及先圣所传无上心法(禅法)。教为手段,藉之以悟禅门心宗;宗为目的,以之融通一切言教。重心是宗,表明其法以禅定为中心,不同于一般的义学。含生同一真性,只是为客尘覆遮,不能显发,这是出自《楞伽经》等经典的传统的如来藏思想。舍妄归真,这是讲如何成佛。舍妄归真,即去染返净,与转染成净、熏习解脱的唯识法门不同,更接近除去烦恼外衣(染)、以开发显露如来宝藏的如来藏经典所示之方。亦即舍弃摒除烦恼妄念,回复归向原本的内在的真净状态。具体的方法即凝住壁观。壁观为达摩独创禅法观门,从形式上讲,即面壁端坐(或站立),《传灯玉英集》卷三载“师(达摩)常端坐面墙”,这一观法来源于地遍处,与达摩多罗“开一色为恒沙”(一色指由青黄赤白等众色观改为一色地色观)相同;从内容及意义上讲,壁观即“无自无他,凡圣等一”,即平等观,又为“坚住不移”的不动观,更是“不随言教”的实相观。墙壁本身有一色、不动、平等等特征,故通过观缘墙壁可以进而观缘一色无色、平等不动的真如理境,壁观即是真如观。真如无相无形,不可用肉眼观察,通过与之有相似之处的有相墙壁进一步理解无相真如。由此藉境安心,证果得道,可说是达摩的创造和发明。另外,“面墙”是中土惯用的习语,意为不事学业,徒耗光阴,达摩以此表示一心习禅、不随言教、不执文字义解的精神,正与《楞伽》宗旨相符。由此可知达摩所传“舍妄归真”、去染向净与传统的“除染布净”并不一样,并非认为身中实有净染,然后除染布净,而是了知染法虚妄无实,没有自性,万法平等一如,不立染净,由无染无净而舍染归净(真净无净),从而“寂然无为,与道冥符”,契乎真如实相(“道”),明达正理。

达摩禅法,强调理行俱备,十二时中,身心不动,故又示行入法门:

行入者,所谓四行,其余诸行,悉入四行中。何等为四行?一者报怨行,二者随缘行,三者无所求行,四者称法行。云何报怨行?修道行人,若受苦时,当自念言:我从往昔,为(当作“无”)数劫中,弃本逐末,流浪诸有,多起怨憎,违害无限,今虽无犯,是我宿殃,恶业果熟,非天非人,所能见与。甘心忍受,都无怨诉。经云:逢苦不忧,何以故?识达本故。此心生时,与理相应,体怨进道。是故说言报怨行。

入道四行,摄尽万行,指在日常生活中磨炼自己,使自己在一切情况下都能安心不动。第一报怨行,指在遇到苦难时,想到这是自己过去恶业所带来的果报,故甘心忍受,不生怨恨。逢苦不忧,受到外界无端的侵害而无怨恨,这是日常生活中修习自心的第一步。

第二随缘行者,众生无我,缘业所转,苦乐齐受,皆从缘生。若得胜报荣誉等事,是我过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喜风不动(道宣作“违顺风静”),冥顺于道。是故说言随缘行。

随缘行,指明了一切得失都是业缘果报,随缘而生,缘尽还灭,虚幻无常,不可执著。即便得到荣誉好报,也是过去善业之报,且不能长久,因此应遇乐不喜,不为喜风所动。在得到好事时不喜,心不为动,这是日常修行的第二步。此行从某种意义上又涵盖了前者,苦乐皆随缘而生,缘尽则灭,二者都是业缘果报。自心应安住不动,违顺八风(利衰毁誉,称讥苦乐)不能动摇,不受外缘影响。

此二行讲自心不受外缘的影响,不为外物所动,自足自在。自心坚固,自然不用外求,此即第三无所求行。

第三无所求行者,世人长迷,处处贪着,名之为求。智者悟真,理将俗及(道宣作“理与俗反”),安心无为,形随运转,万有斯空,无所愿乐。功德黑暗,常相随逐,三界久居,犹如火宅,有身皆苦,谁得而安?了达此处,故于诸有,息想无求。经云:有求皆苦,无求乃乐。判知无求,真为道行。

无所求者,即不贪著。一方面,“万有斯空”,故无可愿乐,一切外境皆是虚幻,无物可求。另一方面,自身是苦,三界如同火宅,故人及其生活的世界是无边苦难的,亦不可贪著。因此智者安心无为,息想无求。前两行明外缘不入内心,此行明内心不住外缘,内外不动,故能安心。

第四称法行者,性净之理,因之为法。此理众相斯空,无染无著,无此无彼。经云:法无众生,离众生垢故;法无有我,离我垢故。智(者)若能信解此理,应当称法而行。法体无悭于身命,则行檀舍施,心无吝惜,达解三空,不倚不着。但为去垢,摄化众生,而不取相。此为自利,复能利他,亦能庄严菩提之道。檀度既尔,余五亦然。为除妄想,修行六度,而无所行是为称法行。

安心无为,才能称法而行。因为己心不动,才能破除分别妄想,显发本心正智,由斯正智,才能悟解万法实相无相,知分别二见之虚妄。此处性净之理,并非“含生同一真性”之意,而了知法无自性,“众相斯空”。由诸法性本清净,远离杂染我见(法无我),修行者才能“无染无著,无此无彼”。由于法性本空,无悭无吝,修行者了达此理,故能心无吝惜,布施身命。所谓三空,即《金刚三昧经》第五入实际品所云“空相亦空,空空亦空,所空亦空”,强调一切皆空,不取一相,修行六度而无所行,无行之行,才是称法之行。是故称法行主要依据般若空理,明万相皆空,故无行为行,露出“虚宗”面目。无相无行,心自安然。四行先明自心不受外缘,次明自心不外求物,最后明境界悉空,无可执著,终归安心。

以上所述,是根据直接的原始材料分析达摩的禅法和思想。此外依据达摩见梁武帝公案及道宣《习禅篇论》可对之进行进一步的分析。《坛经》中记载达摩见武帝,武帝问道: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答言:实无功德。六祖对此加以肯定,并说明造寺度僧只是修福,不可谓功德。达摩认为武帝所为并非功德,是因为其所为是外在的善业,不是内在的智慧,不是自觉圣智。《达摩多罗禅经》云智慧为功德,此与达摩的思想及六祖的解释是一致的(见宗宝本《坛经·疑问品》)。后世更加上武帝问圣谛第一义等语,不足深论。

道宣《习禅篇论》对达摩一派颇有微词,其言道:

属有菩提达摩者,神化居宗,阐导江洛,大乘壁观,功业最高,在世学流,归仰如市,然而诵语难穷,厉精盖少。审其(所)慕,则遣荡之志存焉;观其立言,则罪福之宗两舍。

说明达摩传法的中心不仅在嵩洛,更至江南一带,与领袖“中原定苑”的僧稠、僧实相对应。道宣认为,达摩的弟子玉石并存,杰出者少,达摩禅法的倾向是破遣一切,立义是强调修习智慧功德,轻视舍弃免罪修福的有为小善、因果报应。这与上述达摩思想是一致的。道宣还将达摩与僧稠两派进行了比较,认为“稠怀念处,清范可崇;摩法虚宗,玄旨幽赜。可崇则情事易显,幽赜则理性难通”。以为达摩禅禅法属于“虚宗”,大而无当,深而难习,反不如僧稠一派。在《法冲传》中,言达摩所传“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并号“南天竺一乘宗”,强调一味一乘,不执言教,以破除分别二见,无念无得为枢要,以正观直如为宗旨。总之,在道宣看来,达摩禅与大乘中观派般若空宗有关,是强调玄理、不执名相的。

以上对达摩的身世和思想进行了初步分析,藉此可进一步探寻其师承及思想渊源。根据六祖亲述(见《坛经》付嘱品第十),达摩在印度的宗师是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后世《宝林传》《传灯录》等对此更有渲染。般若多罗即编撰《达摩多罗禅经》的富若罗,亦即《长安城内齐公寺佛大跋陀罗萨婆多部师宗相承略传》中第四十四世不若多罗,是富若蜜罗(不若蜜多罗、不如蜜多)的弟子,如此则菩提达摩即是与佛大先(佛陀斯那)为同学的达摩多罗。禅门历来坚持此说,以之为当然的史实,无须论证。治史者多不以为然,但也缺乏有力的证据。此事真假难下定论,但据实推定,禅门之说并非毫无根据。

从时代来看,菩提达摩生于东晋废帝太和五年(370)。慧观禅经序约作于义熙十年(414),据此推论,般若多罗(富若罗)大约卒于东晋太元十九年(394),不如密多(富若蜜罗)大约卒于东晋兴宁二年(364)。而达摩多罗为佛大先的同学,却年少于彼(《祐录》及佛陀跋陀罗所传传记将之列于佛大先之后),故其时与菩提达摩相当。如此史家所持的百年之隔的重要证据便难以完全立足。

从国别来看,菩提达摩生自南天竺,并遍历诸国。达摩多罗“从天竺来”,虽未明言他是来自中天竺,还是南天竺,但肯定不是罽宾一带北天竺之人。达摩多罗来自外地,至北印罽宾游学,其行状与菩提达摩相近。且五世纪初,月氏族余势未尽,罽宾、健驮罗与印度长期以来统属一国,未有明确的区划。故既云达摩多罗从天竺来,极可能来自遥远的南天竺。

从思想方面来看,二者的禅法是完全一致的,都是大乘顿门禅。壁观法门即是一色观、真如观。二者的禅法都与大乘空宗有关,同属无相虚宗。都摆脱了五门禅法与念佛法门的影响。菩提达摩以智慧为功德,与《达摩多罗禅经》相同,倡导头陀行,也与此经一致。其四行涵盖小乘阿含思想与大乘般若精神,见其融通大小乘禅教、归于真道的理想,与“合众篇于同道”之行相同。他宗承《楞伽》自觉圣智的思想,与有部重视自性的宗旨相同。他既是传统思想的继承者,敬重经像,坚持头陀行,又是大乘禅法的改革者,与达摩多罗出身有部而又创立大乘禅法的行迹相近。最可注意的是,从东晋直至梁魏,坚持这种大乘禅法的人只有达摩多罗和菩提达摩(达摩之后不论),其他禅师多宗五门禅法或念佛三昧,未有持此与大乘空宗有关的大乘顿禅的。

根据禅宗史料及上述考证,可初步认定菩提达摩即达摩多罗,为般若多罗的亲传弟子。般若多罗既是有部宗匠,又是持法者和禅法祖师。达摩从之受学,亦精通有部宗义,并著《杂心论》,和合东西师说,发挥法胜深论,解释法相,兼述禅法,故名噪一时,成为有部名德。般若多罗卒后,他与师兄佛大先一起搜集经论、弘扬大乘,并吸收般若空宗思想,扬弃五门禅法,创立富有特色的大乘顿禅。达摩在罽宾行化数十年,宋元嘉四年(427),惠览至罽宾从学于他(见《名僧传抄》及《高僧传·惠览传》),达摩入定见弥勒,受命于离罽宾五千里的尼揵诃罗国取来菩萨戒本传给惠览,命其速还东土,弘法传戒。惠览后于阗、蜀地传授禅法,化导大众,又受宋文帝之请,至京住钟山定林寺,孝武帝时移居中兴寺,学侣集至,禅法大盛。

据《宝林传》卷八,达摩后来又在南天竺化导众生,经数十年。后浮海东渡,宋泰始三年丁未岁(467)到达广州,居诃林寺(即法性寺,见《光孝寺志》),这是求那跋陀栖居过的地方。其年达摩至京师,见求那跋陀罗,求那跋陀罗将自己译的《楞伽经》四卷赠给达摩,两人又交换了修习的心得,达摩对《楞伽经》四卷本非常满意,后对慧可说,“吾观汉地,唯有此经,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又讲了求那跋陀罗的禅法心得,成为禅门历代相传的言教,唐净觉所著《楞伽师资记》将此记录成书。这表明达摩对求那跋陀罗很尊重,但二人并无师徒关系,净觉以求那跋陀罗为第一祖是不对的。

达摩如此推重四卷《楞伽经》,是由于此经与其心法有相通之处,为其藉教悟宗的最佳依据。《楞伽》以五法三自性、八识二无我为中心内容,以般若空宗与瑜伽有宗的结合为要旨,以如来藏与唯识思想的调和为特征,更以自觉圣智为宗趣和根本。三自性摄八识,妄想自性(遍计所执性)摄前六识,缘起自性(依他起性)摄第七识,成自性(圆成实性)摄第八识。五法又摄三自性,名、相摄妄想自性,妄想摄缘起自性,正智、如如摄成自性。五法又摄二无我,名、相、妄想除灭即得人无我,正智,如如即法无我。五法终归自觉圣智,自觉名、相、妄想皆是自心现量,无有自性,悉归空无,便得正智以契如如,由斯而得自觉圣智,显了自身如来之藏。自心即如来藏,为一切世间法、出世间法之本,自心若迷,即现为妄想、名、相,生种种境界,自心若觉,知一切境界均是自心现量,证如幻三昧,则得正智,了知如如之境,显示如来宝藏,从而获自觉圣智,即得涅槃。自觉圣智与涅槃、如来藏、成自性、宗通、藏识、法身、自心等相同,为自悟自得的清净明觉的本心。

是经强调一乘。一乘即唯一佛乘,即“如实处不生妄想”,即凭借自力自悟成道,不借他力外缘,唯由自己,故谓一乘。因此此经是非常重视自性的,强调自力悟道,追求自觉圣智,与强调他力的念佛法门根本不同。大乘瑜伽派与如来藏系都出自有部,有部宗旨即强调自性,但瑜伽派侧重自性妄识的杂染,以熏习转变为主,如来藏系侧重自性宝藏(如来藏)的清净,以剥除(烦恼外衣)显发(如来宝藏)为主,在论及有情众生的解脱时,自性又归为自心。此经协调了两派的理论,一方面讲到自性随染,自心(如来藏心)为无始熏习所熏,现妄想及妄境界,此即自心现量。另一方面自心若觉知自心现量,舍妄归真,即得自觉圣智,自心迷失,藏识之海就生起七识波浪,流转生死,自心若悟,妄想息灭,识浪不起,就会返归清净如来藏。同理,自心若迷,则生名、相、妄想诸虚妄法,自心若悟,则生正智、如如清净法。

此经又立宗通、说通,说通即如来所说一切方便经典言教,宗通则指修行者远离一切自心所现妄想,得自觉圣智。达摩依此强调藉教悟宗,以言教为方便,以自觉圣智为根本,后世不立文字,唯言一心即缘于此。此经还讲到四种禅法,一、愚夫所行禅,指外道与小乘所修的观人无我及五门禅、四念处等。二、观察义禅,观人无我后,依次再现法无我。三、攀缘如禅,知二无我后,如实处不生妄想。四、如来禅,入如来地,得自觉圣智三昧乐住,具有不可思议的功德法力。壁观法门,从形式讲与攀缘如禅相近,如实处即住于真如不动真际,不生妄想即不生分别二见,“凡圣等一,无自无他”,如实处才能不生妄想,不生妄想才能如实处。如来禅则与达摩心法相应,为最上乘禅。

《楞伽经》体现了般若空宗与瑜伽有宗的合一。从内容上看,五法属般若系统,三自性、八识为唯识系统,二无我为大乘通教,一心(自心、如来藏心)为枢要和本经特色。五法分为境、智两方面,名、相为妄境,妄想为妄智,正智为真智,如如为真境,真妄取决于自心的发动,由此应属般若系统。三自性、八识属唯识系统自不待言,其中八识又可分为真识、现识、分别事识,对应于成自性、缘起自性、妄想自性。真识(藏识、如来藏)为净,同成自性,分别事识(前六识)为染,同妄想自性。而现识(缘起自性)染净不定,不能自立,若依止真识(为不思议熏习所熏)则向净,若依止分别事识(为无始虚伪习气所熏)则趋染,向净则不动不变,趋染则生灭流转。境智之真妄,识性之染净,全归于自心迷悟,取决于生自心现量还是起自觉圣智。自心是和合两派的关键。

达摩学问极为渊博,他既为有部宗匠,又精通大乘两派宗义,三藏五明,无不博通,他同时又是禅门宗师,秉承般若多罗的心法,心海澄静,融尽万法而无一相可得,因此,他所传授的禅法极为朴实简练。其禅法以一心为根本,熔铸各家思想而独具特色,其中既有传统的头陀行和五门禅法的影响,又有大乘念佛三昧、真如观及瑜伽行派转依思想的深味,但又浑然一体,无迹可寻,朴实虚灵而又妙义无穷,确实非常高明,其法号称大乘安心法门,以自心寂灭不动为宗旨,由传统的修身转为直指心性,又以一乘命宗,以自觉圣智直入佛地,修如来禅,证如来法身,其方式的独特与证果效验不同凡响。 0mpIedYS+i2vrAxv1Fk+tY+ySbO4XaUf2WvqmR8mYh0/+EL5Eb8w2l0mDGEzlk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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