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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菩提达摩的身世和化迹

菩提达摩的史事是禅宗史上最难弄清的问题,今据《洛阳伽蓝记》《续高僧传》《宝林传》等,略加考辨,以为一说。

达摩的出身,《伽蓝记》称其为“波斯国胡人也”,《续高僧传》称其为“南天竺婆罗门种”,而禅宗的史料如《南阳和尚问答杂徵义》《历代法宝记》《宝林传》P2977《法宝东流因缘》《传灯录》等皆云其为南天竺国第三王子,当以后说为准。杨衒之的记载只据传说,不一定可靠。禅宗后人据口传资料,或许无误。道宣也是据达摩传人之说而记,故与后说相近。退一步讲,无论达摩是刹帝利还是婆罗门种,其为南天竺人想必无误。达摩曾遍游诸国,可能亦曾游历波斯,杨衒之称其为波斯国人,也许由此。

达摩来华年代,道宣称其“初达宋境南越,末又北渡至魏”,表明达摩是宋时(479年前)来华,后又到北方魏国的。而《宝林传》(《传灯录》同)却称其于梁普通八年(527)丁未岁九月来华,其年北渡至魏。两种说法差距很大,难以调和。又据《续高僧传·僧副传》,僧副曾从学于“善明观行”的达摩禅师,后于齐建武年间(494—498)南游。此僧副即《传灯录》中的道副,为有记载的达摩汉地最初弟子,如此达摩早在齐建武年前即已来华并北至魏土,普通八年说显然是站不住脚的。且《宝林传》有两种相互矛盾的说法,一说梁普通八年(527)达摩来华,一说为北魏太和十年(486)北渡至魏,并称二者实为一年,真是荒谬。既然达摩于魏太和十年(486)北渡,就绝不可能在梁普通八年来华,为什么《宝林传》《传灯录》等非要坚持这一明显有误的说法呢?即便智炬不知北魏太和十年并非梁普通八年,然其书中又载宝志于达摩来华时监修高座寺,宝志卒于梁天监十三年(514),又怎么可能在梁普通八年时监修寺院呢?这表明智炬等明知梁普通八年(527)丁未岁达摩来华说不对,却仍坚持不改。其实,智炬等人所坚持的是代代相传的达摩丁未岁来华说,此丁未岁并非当时的丁未,而是前一个丁未,即宋泰始三年丁未岁(467)。

古人纪年多记干支,前后干支容易混淆,言达摩宋泰始三年丁未岁(467)来华并非无据,首先它与道宣所云宋末来华说相符,其次又与《宝林传》所述北魏太和十年(486)北渡,齐建武年前教弟子僧副、宝志生前(514年前)对之评论等事相应,再次还与《伽蓝记》所云达摩于永宁寺未损坏前(526年前)游历赞叹一事相合。另外,唐净觉《楞伽师资记》记载达摩承求那跋陀罗后为楞伽宗第二祖,还收录了许多求那跋陀罗的言句,虽然达摩未必从学于求那跋陀罗,但二人相见,达摩受赠四卷《楞伽》一事可能属实,而求那跋陀罗卒于宋泰始四年(468),达摩与之相见不可迟于此年,故言达摩宋泰始三年丁未岁来华正与之相应。据上述,达摩至宋后停留了十九年,北魏太和十年北渡到魏,诲人禅教,教弟子僧副。在魏数十年,其间主要游化于嵩洛一带,并曾游洛阳永宁寺,修梵寺等佛寺。梁普通八年(527),闻梁武帝好大乘,便又南下梁土,见梁武帝,因武帝不契其意,其年便再次北渡,住锡嵩山少林。因达摩两次均于丁未岁至江南,故后人混其史事,认定其于梁武帝普通八年丁未岁始至南方,其实这只是再次至南方,并非始至。

达摩的生卒年代与寿命。诸书皆载其自称年一百五十岁,但大多未言他何时自道年寿,唯《洛阳伽蓝记》记之较详。《洛阳伽蓝记·永宁寺条》云:

时有西域沙门菩提达摩者,波斯国胡人也。起自荒裔,来游中土。见金盘炫日,光照云表,宝铎含风,响出天外,歌咏赞叹,实是神功。自云:“年一百五十岁,历涉诸国,靡不周遍,而此寺精丽,阎浮所无也。极佛境界,亦未有此!”

这表明达摩是在游永宁寺时自称年一百五十岁的。永宁寺始建于魏熙平元年(516),太后胡氏所立,建成于神龟二年(519)。《魏书·崔光传》云:“(神龟)二年八月,灵太后幸永宁寺,躬登九层佛图。” 《洛阳伽蓝记》云:“装饰毕功,明帝与太后共登之。”可见明帝与太后是于神龟二年(519)永宁寺“装饰毕功”之后始游此寺的。永宁寺于孝昌二年(526)因大风吹落刹上宝瓶,始见萧条,尔后朱荣屯兵此寺,永熙三年二月(534)遭火焚而毁。据《续高僧传》记载,达摩当时是游化于嵩洛一带的,永宁寺的修建是当时远近共知的一件大事,达摩既在附近游化,自然会于寺成之初便来瞻礼,因此可认为达摩于魏神龟二年(519)便游永宁寺,其自道年龄也在其时。从《伽蓝记》行文来看,达摩游永宁寺也非迟迟。书中先言寺成之后,明帝与太后共登高楼,因楼高二十丈,可见宫中景象,故禁人登之。当时作者因在朝为官,得以与河南尹胡孝世共登此楼,见其下临云雨,果然高耸危峨。下文即述其时菩提达摩游寺之事。从所述“金盘炫日”“宝铎含风”的盛况来看,也是寺宇新成景象。更从达摩为之“口唱南无,合掌连日”的情形来看,他也自然会急忙赶来观看这一雄伟壮丽的大寺,并且流连忘返,连日瞻礼。

达摩既于神龟二年(519)游永宁寺,并自称年一百五十岁,其生年即为晋废帝太和五年(370)。达摩卒年也未有定论,道宣对之语焉不详,在《达摩传》中谓其“游化为务,不测于终”,在《慧可传》中却暗示其于天平年(534—537)前灭化洛滨。《宝林传》卷八称达摩于梁大同二年(536)灭化于洛州禹门,这一说法与慧可从学达摩九载说相应,今从之,如此达摩生于晋废帝太和五年(370),卒于梁武帝大同二年(536),寿167岁。 Uwk6uUJe6P9UVvyq7rpMypYwnbVE7Z3egezdFG5mS/AwafU5iL9vDQVq/sbMrI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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